常宁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主。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心中疑惑不止，但故事的始末多少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二哥，对不起！”宴会结束后，常宁看出了自己的兄长心情不快，心里面惭愧，追着福全跑出来，小心的道歉道。

他们从小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在冰冷的宫中相互温暖，相互关心，幼年时关系亲密的像一个人一样。长大后，玄烨当了皇帝，因着君臣之别，最终还是起了生分。而五弟隆禧又是个不与人亲近的性子，最后能真正做到亲密无间的就只剩下他与福全两个人了。

常宁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冒失，丧失难得的兄弟情谊，跟在福全后面小心翼翼的道歉着。

“算了。”心知常宁也是无心之举的福全，心里难受，叹气道，“这件事以后莫要再提了！你这冒失的性格以后得改改了！要是哪天惹出大事该怎么办？”

“二哥教训的是。弟弟以后再也不敢了。这冒失的性子以后绝对改！”常宁看出了自己的兄长心情是非常的不好，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福全争辩胡闹，很是认真乖巧的答道。

福全的心里就像千只万只蚂蚁在慢慢的吞噬，有着说不出的哀伤。刚刚乾清宫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已经支离破碎。但故事的痕迹，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她们的故事早已过去成为一片空白。汗宵苍茫，留下繁华哀伤，弯眉间，原来我们的故事早已成为过往。

福全对着坤宁宫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狠下心，头也不回的迈着步伐向着远方走去。失去的终究不可能在回来，纵使千般思念，万般爱恋，终究是变为一场曲终人散的过往。

回到坤宁宫的芳儿，被刚才乾清宫发生的一切有点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坐到化妆镜前，像木偶一样任由唐嬷嬷和忆香为自己更衣，卸妆。

“碧春，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化妆成男孩偷偷跑出家，在外面过的那个花灯节吗？”芳儿随意的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根叉子，插到头发上，状似无意的对着站在身边伺候的碧春问道。

“记得啊！那是我们这些年来过的最快乐的一个花灯节，记得去年小姐还赢了不少花灯呢？”碧春开心的对着芳儿道，“格格，你怎么问起了这个？是不是今年我们也可以出宫去外面玩了？”

“傻丫头，你没听说过一入宫门深似海，哪有那么容易说出宫就出宫呢？”芳儿无奈的敲了敲碧春的头，嘴角浅笑着，“我问你是有话要对你说，你倒好惦记上出宫了！”

“好格格，奴婢这不是好久不出宫，有点思念外边的事了嘛！”碧春对着芳儿讨饶道，“我不出去还不行吗？”继而收了嘻皮笑脸的脸色，对着芳儿一本正经的问道，“格格，你要说什么事情？奴婢洗耳恭听！”

“噗嗤，”芳儿看着碧春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从乾清宫回来的烦乱也去了不少，“昨天教你的成语今天就会用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碧春看着芳儿久违的笑容，心下也高兴了起来。其实，从芳儿一回到坤宁宫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快，她做这么多也纯粹是希望可以博皇后一笑而已。做为身边最亲密的人，有什么不懂得呢？芳儿心知碧春是故意的，也不揭穿。有时候，懂得感动，懂得感谢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关心远比让所有的事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珍贵的多。

“碧春。你记得去年那个和我抢花灯的男子吗？”芳儿正色道。

“记得啊，”碧春答道，“就是那个一身锦缎罗绮，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随后诧异的对着芳儿道，“格格，怎么了啊？”

“我今天见到他了，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裕亲王福全。”芳儿没有告诉碧春的是，其实她早就见到他并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才到今天她才知道了他的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碧春说这件事，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头就像一团乱麻一样，乱糟糟的，难受的厉害。明知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可是她就想和碧春说说。

每个女孩的心中都有一个爱情梦，她也不能免俗。自己能在一个少年的心中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迹，私心来说，她是很高兴的。但是，今天她就是高兴不起来！不为什么，只是感觉到自己好像欠了别人一样。

并且，如今他们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了。她不想让他把最美的年华浪费在自己的身上！如今他们正处于人生最美的时节，仔细算来，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时间，他们又怎能经得起这样的蹉跎？

“皇上驾到！”坐在里间的芳儿和碧春听到传唱的太监，赶紧走到外面跪地相迎。

玄烨对着碧春吩咐了声“下去。”就径自坐到了太师椅上发呆。今天的事太突然。乱了心的岂止是皇后一个人，他的心里也很难受。从皇后的表现来看，她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二哥对她的感情的。

那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对了，应该是二哥今天看她的眼神太炽热，才使得她瞬间明白了他的心。这一刻玄烨的心里是后悔的，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对与二哥对皇后有感情这件事佯装到底，不管不问。那么依皇后的迷糊性，她一定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以后，他就可以和皇后幸福的生活在一块。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皇后你起来！”尽管自己的心里很难受，很生气，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有些不愿去面对的事，终究还得问清楚了才对。

“无事不登三宝殿，”真正算起来，自己进宫都快半年了，这皇上好好的在坤宁宫留宿也只有那么一天，并且是在深更半夜，没人知晓的情况下，今天恐怕皇上是想问自己和裕亲王的有关事宜吧！芳儿对着玄烨嘲讽一笑，“臣妾多谢皇上。”

他终究还是怀疑了她，虽然这么多天过来，他们始终扮演着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她在潜意识里还是认为他的心里是有她，最起码应该是信任她的。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皇后，”玄烨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无数疑问，到口了，却只能叫出这两个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启齿。皇后你以前和裕亲王认识？这不是明摆的事实，还用问吗？皇后你怎么和裕亲王认识的？问那个有用吗？皇后你知道裕亲王对你的感情吗？当着自己妻子的面问别的男人对她的感情，自己也开不了口。

“皇上，臣妾在。你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尽管开口吧！臣妾一定知无不言。”反正他们的关系已经更糟了，不怕更坏一点，自己也没必要委曲求全。

听见芳儿的话，玄烨忽然间有点对自己扭捏的心思不好意思了起来。是啊，这有什么可为难的，他不过是想问自己妻子几件事而已。并且，不管如何，生生世世，她也只能是他玄烨的妻子，没有自己的同意，别人休想抢走！

“皇后，裕亲王对你的感情，你知道吗？”

“知道。”芳儿答得干脆。

“那么，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吗？芳儿，我爱你！”玄烨最后一句话问的急切，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等到话说出口时，不止是芳儿，玄烨自己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