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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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明珠蒙尘非无门
此前众人起哄许久, 白清与云小楼都是一脸淡然,不为所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白清这一曲乃是看在秦渊的面子上奏的, 沈通不由更加郁闷。秦渊名声在外, 沈通其实不敢无故扣下他, 所以白清出面, 也算给了沈通一个台阶下,所以沈通与秦渊心照不宣,将刚才的争执揭过不提。
白清一曲毕, 琴艺大会也随之落幕,不多时, 彩云归门前灯火阑珊, 一片狼藉, 人群陆续散去。云小楼不禁心下暗叹,表面上盛会如常, 胜景如旧,却因时道不济,终究少了几分淋漓之感,听曲之人也再没有兴致去感受余韵,一切都显得华而不实, 没甚意义。
韩萱趁着人群四散之际, 悄无声息地回了彩云归楼上。沈通原本是彩云归的过夜常客, 奈何今夜彩云归易主, 云小楼不屑同他虚与委蛇, 懒懒道:“沈大人慢走,我这风月场、烟花地就不留大人这经世之才了, 免得丹阳百姓要骂我等小女子为祸一方。”说着又转头向秦渊嫣然一笑,道:“秦公子可否赏脸进去喝杯茶?”
秦渊一笑:“在下倒是无德无能一闲人,就厚颜跟姑娘讨杯水喝。”
沈通眼见着云小楼与白清将秦渊请进楼中,竟将他这县令与县府一众官吏晾在外面,尴尬不已,姜槐凑了过来,小心陪笑道:“大人,您是回府上还是……?”
沈通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愤然甩袖离去。
韩萱在楼上,见秦渊跟着云白二人进了彩云归,一颗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噌地一下躲进了茶室里间的屏风后。
片刻之后,三人进了茶室,闲谈些南北风物,韩萱默默靠在屏风后,几人本就在外间,丝毫没有注意。秦渊言语间带着随遇而安的平和,韩萱心中的气闷在不觉间得以平复。许是自卑心作祟,又或许是心存歉疚,韩萱始终没能鼓足勇气走出去,大方地笑问一句“近来可好”。
外间三人分案而坐,不多时,水沸腾的声音响起,云小楼亲自泡茶,白清分茶,秦渊欠身道谢。茶是好茶,秦渊却几乎一饮而尽,放下杯,笑容微赧道:“让二位姑娘见笑了。”他还真是来讨杯水喝的。
白清一笑:“公子这是打何处来?”
秦渊神色转为忧虑,沉默片刻方道:“我路过此地,听闻早前镇海从丹阳抽调了一些民兵,伤亡惨重。这会儿眼见农时将至,那么多农人家中却只余老幼,我便去见了县署中的一位旧友,希望他能向此地官长建言,给这些农人争取些抚恤,没想到此地县令竟是沈通,希望他不会因是我的建言而心存偏见才好。”秦渊说着摇了摇头,无奈一叹,语气甚为沉重,“这丹阳城的升平之景,恐难长久。”
白清一时无话,只默默多斟了几杯茶,放在一旁晾着,云小楼却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改日我让姐妹们碰到那些官吏时都着意提两句,把事情说得重些,让他们觉得民怨四起才好,估摸着也就能被当回事了。”
秦渊略一思忖,心道这事这么迂回一下,搞不好还真比自己苦口婆心地四处建言管用,这么一想,不由苦笑出来,道:“亏得这一年四处闯荡一番,否则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百无一用。”
云小楼与白清俱是善解人意之人,见秦渊神色,当下不再接话,慢慢找些其他话聊。茶过三巡,白清道:“上次公子相赠的那阕词,我的一位朋友看了很是喜欢,特地给谱了曲子,公子若还没乏,就再听一曲如何?”
秦渊笑道:“那可是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白清便不废话,起身坐去琴案后,素手调琴,曲调未成意境已现,紧接着,琴音悠然而起,清脆、灵动,进而欢快跳脱,秦渊不禁闭眼,眼前尽是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却并不一样,这一曲似乎杂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暧昧犹豫,却又似乎更加饱满,不似他曾经感受过的明媚而纯粹,却更有回味的余韵。
里间的屏风后,韩萱一动不动,一颗心却跌宕不停,她竟也是第一次听出,自己这一新改的旧曲里还有这样一层心思。她心安理得地寄情诉说,自以为无人知晓,难道冥冥之中是在等这一刻?
曲调渐歇,秦渊缓缓睁开眼睛,失神了许久,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冀地开口道:“冒昧问一句,这曲是何人所做?”
“这……”白清看了一眼云小楼,云小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白清继续道:“公子见谅,此人并非风月场内之人,不方便透露。”
秦渊略一犹豫,干脆挑明了问道:“”姑娘曾经提过你与韩家三小姐相识,不知近来可曾见过她?
白清微一愕然:“公子打探她做什么?”旋即又恍然大悟,“哦,我倒忘了,你们更应该是相识才对。”白清当即止口不言,心下却有些怪异,云小楼刚刚的眼色明明是阻止她透露韩萱消息的。白清不解地偷偷看向云小楼,云小楼趁秦渊低头的当口,拿眼瞟了一下里间,白清转头看了看,顿时意会。
虽然白清对秦渊有些仰慕欣赏之意,却还没到知无不言的地步,没得到韩萱首肯,白清自然不会说实话,当即淡然道:“我与韩三小姐说来也只见过两面,知音难得,实在遗憾得很。”
秦渊闻言低眉一笑,很好地掩饰了眼中失望,抬头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二位姑娘休息了,在下告辞。”
云、白二人起身一福:“公子慢走。”自有人来送秦渊出门。
须臾,云小楼掩唇一笑,朝里间道:“出来吧,人都走远了。”
韩萱磨磨蹭蹭地从里间走出来,对上二人揶揄的眼神,不知该说什么,只叹息着走到窗边,秦渊的身影正在月色中朦胧远去。白清失笑道:“原来他在找的人就是你,那我岂不是……给你露了马脚?”
韩萱回头,眼神幽怨地看着她,心道你这不废话么。白清又问:“你为什么不露面?”
韩萱心乱如麻,沉吟良久,才轻声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该做什么还是要继续做什么,不见的话还省心些。”
“怎么?”云小楼突然有些头疼,“你又有什么打算?”
韩萱冷静下来,话题一转,道:“可否给我讲讲那个金在山?”她仍旧怀疑自己看到的人就是张鸣,想着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打探一下家人动向。
“金在山?”白清一脸疑惑,“不就是个商人么?”
云小楼却摇了摇头:“未必,我怀疑他是纵横的人。”
“纵横?”韩萱凝眉,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当年老肃王手下的一个秘密组织,。”云小楼道,“怎么,你怀疑金在山那里有你家人的线索?”
张鸣、金在山、纵横,韩萱理了理头绪,突然面露微笑,向云小楼道:“恐怕又要劳烦姜老一次了。”
云小楼与白清二人同时看向她,韩萱继续道:“请姜老盯住秦渊去向,然后把消息透露给纵横的人。”
云小楼道:“这一点应该不需要姜老出马,今夜之事,秦渊的消息必然会传入纵横的耳目之中,过不了多久,肃王军中定会有人注意到秦渊。他们若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李迎潮这个小肃王还能撑得到今日?”
白清闻言,内心实有些不赞同,虽然她也希望秦渊得遇明主,有机会一展抱负,却看不过秦渊受半点勉强,直言道:“你们与其在这操心摆布别人的前程,不如想想风月盟以后的路怎么走。秦公子名满天下,迟早有重回朝堂的一天,纵使眼下明珠蒙尘,那也是他自有打算,你们还真当他落魄无门不成?”
韩萱听出了她话中不满之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声叹道:“他这个人啊……”摇了摇头,把剩下的话又咽了进去,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酸气,不推他一把,他永远都迈不出那一步。
韩萱不想跟白清说这些,因为她看得出来,白清对秦渊有些仰慕之情,韩萱心中莫名生出几分自得来,总觉这世上只有自己见过秦渊的真面目。他不完美,有些执拗甚至是小性子,有别人难懂的自卑与骄傲,韩萱不自禁地走了一会儿神,蓦然发现,其实自己跟他很像。
这个结论让韩萱的心情更加微妙,竟脸红了起来,不由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当初既然是她先不辞而别,现在还想这些无谓的东西算什么?韩萱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才想起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又对云小楼道:“我真正想要劳烦姜老的是,帮我盯着秦渊,看接下来这段时间会有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