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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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无辜受累陈将军
李迎潮的回绝虽然语气平和, 却回得干脆,明显没有经过任何权衡。宗旷眼中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呵呵一笑, 道:“陛下的意思是, 如果小王爷同意, 可加封元宁为醇元公主……”
李迎潮道:“贵国陛下好意, 本王心领, 只是天下未定,父仇未报,本王暂无娶妻之念, 况且,”李迎潮一顿, 正色道:“难不成要让世人以为, 我李迎潮不远千里来攀附宗氏么?”
李迎潮一向屈己待人, 从不计较,这会儿突然现出一副傲然之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态度坚决,毫无商榷余地。
“哼!”一直在暗中窥视的元宁不禁一声冷笑,声音很轻,却还是被近旁的韩葳听到了。她与元宁相交甚浅,却直觉感到元宁骨子里乃清高自傲之人, 这会儿怕是心里气得不轻。韩葳强做镇定地偷眼去看元宁, 心里莫名发虚。
殿中, 陈廷祖见李迎潮冷了脸, 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宗旷刚一说出这个提议时, 他还以为气氛会朝着其乐融融的方向发展,不料李迎潮却是连敷衍拖延都不屑于做, 直接就这样回绝了,陈廷祖当即朗声一笑,拱手向宗旷道:“小王爷领着我等孤军深入赵军腹地,一路披荆斩棘涉险而来,已经足以向天下人表明肃王军的立场了,眼下战事频繁,草率结亲,怕是委屈了元宁郡主,”说着又转向李迎潮,“小王爷是这个意思吧?”
李迎潮幽幽看了他一眼,心道话都被你说了,还问我干什么?
珠帘后的元宁柳眉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向着身后的小婢招了招手,二人耳语了几句,那小婢就跑了出去。韩葳没听到说得什么,只能心下诧异,又闻殿上宗阕笑着道:“陈将军所言正是,敌军未退,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以后慢慢再议吧。”
两句话的功夫,那小婢便跑了回来,递给元宁一副纸笔,元宁就着手背,草草写下几个字,韩葳心下好奇,却不好意思扭头去看,不知她写着什么。
片刻之后,小婢带着一张字条出了角室,轻手轻脚地走至宗阕身边,将字条递给了宗阕。宗阕正说着玩笑话缓和气氛,众人目光正集中在他身上,见状皆盯上了他手中字条。宗阕一笑,只能当众展开,纸上乃元宁字迹,内容只四个字:“余至陈留。”
宗阕一愣,“余至陈留”是什么意思?余胜翼怎么可能在陈留?宗阕百思不得其解,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对面的陈廷祖,心道“陈留”是指留下他?难不成元宁没看上小肃王,倒看上了这个陈廷祖?
宗阕念头急转,若真能留下陈廷祖,当然比嫁出去个元宁划算得多,只是他又怎敢跟小肃王抢人?得罪了李迎潮就得不偿失了。宗阕略一沉吟,当下有了计较,心道只能牺牲一下元宁了,便笑对李迎潮道:“小王爷,你可着实害我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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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迎潮不解:“此话怎讲?殿下直言无妨。”
宗阕作出一副头疼模样:“元宁恼小王爷驳了她颜面,直言此次结盟不公呢。”
李迎潮当即明白了那位元宁郡主正躲在背人处,不由失笑问道:“那她想怎样?”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宗阕若打着元宁的名义提出什么要求,于西蜀,那是元宁小女儿似的骄傲,于他,却不好与一女子计较,不由多了几分警醒之心。
“不联姻可以,”宗阕一笑,指着陈廷祖,“我们要他!”
大殿之上众人又懵了,半晌,突然一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却是站在李迎潮身后幸灾乐祸的夏侯霄。
陈廷祖震惊过后就是一阵气恼,心道你当我是什么东西,一块肥肉么?陈廷祖不敢对宗阕发火,只能狠狠地转头瞪了夏侯霄一眼。
“陈将军先勿动怒,且听我说完。”宗阕忙道,“我们想请陈将军驻我西蜀边境两年,助我西蜀练兵强军,但,所率本部人马不能超过两千。”
李迎潮冷笑:“陈将军是我父王一手栽培的四营主将之一,资深望重,元宁郡主胃口倒是大得很。”李迎潮表面上说元宁,实则是在讽宗阕,宗阕面上一阵赧然,低头笑而不语。
“小王爷此言差矣,”宗旷朗声一笑,接过话来,“三万兵马的粮草对我们来讲,胃口也同样不小。虽说肃王军是援军,但小王爷扎营西竹关前,背靠我西蜀,可轻松平定南方,此次联手,可谓送小王爷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说来还是小王爷得利多些,这个条件,本座倒是觉得值得商讨一二。”
李迎潮思虑片刻,神色略缓,从容一笑,道:“眼下余胜翼未至,陈将军不能动,此事只能容后再议。”
“哎?小王爷?”陈廷祖一脸无奈,心道你刚才的干脆利落哪去了,这个就可以容后再议了?李迎潮心中也很为难,只能无视他的不满,用眼神止住了仍在窃笑的夏侯霄。
角室里,韩葳一脸佩服地向元宁竖起了大拇指,她虽然不知两年的期限是虚是实,但直觉告诉她,如果此协议达成,陈廷祖两年之后应很难再回肃王军了。人心隔肚皮,“信任”这个东西最是脆弱,西蜀若全力笼络陈廷祖两年,李迎潮还敢把他当成心腹么?
好在余胜翼未至,此议就此搁浅,殿上氛围终于轻松了些许,众人开始聊些无关痛痒的寒暄话,元宁听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韩葳趁众人谈笑之际偷偷向黎晓招了招手,想问她要不要一道回去,黎晓见状便起身朝角室退去。
“姑娘且慢!”李迎潮猛地站起身,将黎晓唤住。
黎晓转头,见李迎潮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走来,已然猜到了他用意,立即便在心里编起了托词。韩葳则被吓了一跳,连忙挪了挪地方,靠在墙后。李迎潮鬼使神差地向那角室望去,只看到珠帘轻轻摇曳,其后空空如也,心里却无端一阵波澜。
李迎潮收回目光,向着黎晓一揖,道:“我们在永安城见过,姑娘还记得否?”
黎晓很想直接说不记得了,但是当初是她自己翻进了世子府高墙,还被人当场抓了个现形,黎晓咽了下口水,实在没法厚颜不承认,无奈地点了下头。
李迎潮一笑,目光炯炯地低声道:“那……当初和你一起的那位……她……”李迎潮本想打听韩葳的去向,可不知为何,那角室的珠帘摇得他一阵心旌,仿佛冥冥之中有种熟悉的气息指引着他,“她还好么?”李迎潮脱口而出。
不是她在哪里,而是她还好么。
“哦,你指的是韩葳吧?”黎晓没太注意话中玄机,直接将早就想好的说词倒了出来,“我也很久没她的消息了,韩三小姐大婚的那个晚上,韩家人突然走得一个不剩,我就自己离开了,再没见过她。”
李迎潮不甘心,把心一横,不顾宗氏众人在场,抬脚就朝那间角室走去,黎晓迅速拦在他身前:“小王爷做什么?元宁郡主轻易不见外人的。”
李迎潮隐约记得韩葳称这女子为“小黎”,又见她坐在黎太白身后,不知是黎太白的什么人,不敢硬闯,二人僵在当场,黎太白呵呵一笑,起身道:“怎么,小王爷之前认得小女?”
殿上之人皆一脸莫名地看向李迎潮,李迎潮又看了一眼角室的方向,只得放弃,转身向黎太白一揖:“永安城中,有幸见识过贵千金的好功夫。”
黎太白闻言瞥了黎晓一眼,黎晓不自然地笑了下,转身跑进了角室,只见房间内空无一人,韩葳早已跑得彻底没影了。
虚惊一场,韩葳总算熬过了这一天,也没去关注摘星殿上的宗李会是何时结束,李迎潮是何时下山的。
第二日,韩葳依旧习惯性地往藏书阁去了,只是一个上午都心事重重,开始正式盘算起未来的去向,国师府终究不是久留之地。然而她发呆了一整日都毫无头绪,夜幕降临后,又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出了藏书阁。
月色通明,韩葳百无聊赖地朝住处走着,转过熟悉的巷口,忽然被一个人声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回去,躲闪至墙后暗处,因那说话声音正是李迎潮。一闪而过之际,韩葳看到他身边跟着夏侯霄,还有一个引路的黄衣小婢。韩葳心下惊奇不已,她还以为李迎潮昨日已连夜走了,没料到他竟然留在国师府这么久,就不怕赵军趁机偷袭么?
原来李迎潮将陈廷祖支回了大营,自己则特意在国师府留了一日,专门拜访黎太白,当然,实则是冲着黎晓去的。好在韩葳早出晚归已成习惯,没有被撞个正着,黎晓又守口如瓶,东拉西扯,李迎潮也拿她没奈何,一无所获地出了门。
“回头记得传讯,让姚琪尽快赶来。”李迎潮道。
“好,”夏侯霄点了点头,见李迎潮神思不属地一步步走着,提醒道:“小王爷,该回客舍换药了。”
暗中的韩葳听到换药二字,不由心中一动,“他受伤了?”不过转念一想,昨日在摘星殿完全没看出来,想必伤势不重。
李迎潮一叹:“不了,我们直接下山吧,看看淮安府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夏侯霄不解道:“小王爷似乎对淮安府的消息比对余将军这一路还要心急?”
“粮草方面不能过分依赖西蜀,”李迎潮徐徐道,“若策反林晟有进展,即可先从镇海调运些粮草过来。不过此事有些难办,单是策反林晟,未必就能立刻收服镇海军,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
李迎潮正自言自语地分析着眼前形势,却突然被夏侯霄高声打断:“什么人?”夏侯霄一边喊着一边朝右侧巷口韩葳的所在奔去。
韩葳原本悄无声息地挪着,以她对这学舍巷阵的熟悉程度来说,避过几人不是难事,却没想到被月色下的长长倒影出卖,紧接着就被夏侯霄那一嗓子吓得够呛,顿时使尽全力,消失在了巷口的另一头,夏侯霄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白色人影从他眼皮子底下闪过。
“怎么回事?”李迎潮快步赶上来,问道。
夏侯霄道:“刚才有个白衣人在这鬼鬼祟祟偷听,看身形似是个女子。”
旁边的黄衣小婢忙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国师府内绝不会有赵军奸细。”
李迎潮知道西蜀境内只宗氏皇族才穿白衣,便问那小婢道:“此时府中着白衣的女子都有谁?”
小婢略一思忖,道:“元宁郡主、小黎姑娘,还有一位小五姑娘。”
李迎潮心中一动,前两位不会躲着他,那这位“小五姑娘”又是何许人?李迎潮倏地抬眸,眼中一抹惊喜的光亮,抬脚就朝巷子深处狂奔而去。那黄衣小婢喊道:“小王爷慢些!”
李迎潮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别跟来!”
那小婢抬腿就要追去,却被夏侯霄一把拎了回来:“小王爷让你别跟着,你没听见么?”
那小婢苦着脸道:“这学舍之中设有迷魂巷阵,小王爷若自己乱跑,别说出来不易,就是奴婢恐怕也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他了。”
“哦,”夏侯霄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啊?”再抬头望去,李迎潮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