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姜若华坐正了身子，开口已经恢复了本音：“我可以让你活下去，还有莺歌姑娘一起。”

鹂歌先是一愣，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抬头看向姜若华，似有求证的目光望了过去。

“国公府家大业大，凭你是作为不了什么的。”姜若华慢条斯理的道，“莺姨娘这会儿性命并无大碍，你想做的事情，在国公府的门第里，总要有个靠山才行。”

“你愿意为我做事的话，作为交易，事成之后，我会让你们都活着离开，归还你们的卖身契，赠你银钱，你可以如正常人一样去外界生活，如何？”

姜若华朝她伸手，试探完了，她便挑明了来意：“不愿意的话，我便走了，你不必担心我会再来，今日就当全没见过。”

鹂歌愣了愣，香雪楼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尤其是能单单见自己一面的人，眼前的人看着绝对不过二十，不过片刻鹂歌就猜到了姜若华的身份。

“公子，不，姜大小姐，奴家不明白这样做对您有什么好处。”鹂歌心下稍微有些慌乱，一番下来，她不是不明白，姜若华是在试探她什么，显然自己的回答很是让姜若华满意，可于国公府而言，她与莺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姜若华煞费苦心来寻自己，还要帮她顺利进国公府，更是保证了她跟莺歌的安全，连交换的条件都如此诱人，这实在也不得不让鹂歌谨慎起来。

“你来了自然就有好处。”姜若华不会全盘告知，“但你在这香雪楼人脉不浅，应当是明白一个事情的，国公府的下一任继承人是我父亲，而不是赎走莺姨娘的那个。”

鹂歌抿了抿嘴，高门大户里，为争家产，下场亦是十分惨烈，姜家门楣颇高，却人丁稀少，她有心打听过，自然知道国公府里主子共是几人什么关系，如今的国公爷年事已高，他百年之后爵位则会落到他的次子，亦是那位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手里，但偏偏如今国公府内做主的另有其人。

难怪……

“还请大小姐解答奴家疑惑。”鹂歌问道，“奴家出身微寒，顶多也便是一顶小轿进门，这其中规矩奴家还是懂得，奴家能做的，左不过是看能不能借着宠爱去解救莺歌，其他主子们，奴家不能也不敢动摇，奴家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奴家，能为大小姐做什么？以至于让大小姐不惜亲自来见奴家，还愿意保全奴家与莺歌呢？”

“我只要一个乱字。”姜若华道，“莺姨娘，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过先前她被指责调换府里有孕姨娘与大少爷的汤药，如果不是恰好有孕，恐怕已经被发卖出去了。”

“事情越多，府上越乱，你无需想着是否要多为我做什么，如无需要，我姜若华不喜拿利益诱惑他人为我卖命。”姜若华从容道，“有时候人未必会主动做什么恶事，却已在一部分人眼中成了恶人，你只要做好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我最想要的，有些事情我未必好动手，但你做却刚刚好。”

鹂歌想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希望她最好的姐妹能够活下去，为此不惜放弃自己的好日子也要进姜家大门，她猜不出姜若华从这之上在图谋什么，想来姜若华也并不打算完全告诉自己，但机会摆在自己眼前，鹂歌想她没办法拒绝的。

“请大小姐指点迷津，奴家想早点见到莺歌。”她再磕了个头，靠她自己去接近姜家三爷，风险自然是未知的，进门也只不过是第一步，很可能进去后就是孤立无援，自己也深陷进去，若有姜若华做靠山，有些事情便有了兜底的，她自然也不用怕了。

姜三爷历来的女人，其实许多都是从青楼戏馆这样的地方赎走的，原因无他，比起正儿八经人家养大的姑娘，这里出来的女人更会讨好他，向他献媚，其实是谁都不要紧，姜三爷未必真的喜欢她们，更多是享受这种美人再怀的感觉罢了。

姜若华知晓这一点，还是梦里后来的事情，追捧姜三爷臭脚的官员发现，比起送自家的庶女去做妾巩固关系，更好的是去寻那瘦马女子献给姜三爷，国公府那时女人多的眼花缭乱，尽是这等专调教来共男子享乐的女子。

故而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嘱咐给鹂歌的，她只需要拿出自己拢惑男人的看家本事去接近姜三爷，姜三爷定会上钩。

至于姜三爷会选择什么时候光临这香雪楼，姜若华也有大致的推断，将这些告知鹂歌之后，时辰也不早了，便欲离去。

【怎么还没来啊……】

跨过门槛的身子一顿，身后送她出来的鹂歌一怔，小心过问：“……公子，您怎么了？”

姜若华快速环顾四周，她听到了声音，那便意味着瀛王，他就在这附近！

“无事。”姜若华低声道，“你不用送了。”

鹂歌点点头，应了一声后便停下了脚步，抱着琴回了自己的房间，以她这样的身份，不多问是最好的，知道的太多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好处。

可鹂歌走后，四下无人，周围隔间稀稀疏疏的亮着灯，大多都十分安静，姜若华站在原地凝神静听，这么多次之后，她早已确定那不是幻听，老天给了她优待，让她能听得见那个狗男人内心都在想些什么，她必须要好好利用起来！

【好困啊……再不干完活儿回去睡觉，明天又要起不来床了！】

哀怨的声音在姜若华听来十分清楚，而周围的安静，也不由得令姜若华陷入了沉思，印象里一直不苟言笑冷心冷肺扑在朝政上的狗男人，心里话却好似判若两人，几次三番阴魂不散似的与自己相遇，次次似乎都能听见他不断抱怨的声音。

且静下心来想，这个狗男人，当真与从前，与梦中的那个瀛王有着不少的区别，但没有旁人能和她一样听见心声，姜若华就一直将这份疑惑压藏在心里，不曾跟任何人提起，也希望能多几次机会，再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