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小姐有恩于尚阳，自然是受的起这一礼的。”尚阳公主却执意如此，“外人或许瞧得不真切，但尚阳明白，若非姜大小姐冒险下水，尚阳今日，怕是要失身于那禽兽手中了，大小姐舍身相救，尚阳铭感五内无以为报，还请大小姐受尚阳一拜。”

如此说，谁也不好阻拦这位金枝玉叶，尚阳公主真心感激，朝着姜若华拜下，礼全姜若华便扶她起来：“公主殿下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殿下平安无事就好。”

有了这一份恩情在，想不与这位公主拉近关系都难，梦里尚阳公主的命虽说不好，但好歹还是公主，即便落魄也仍有一二余力，梦中谢淑嫣等人都受这余力照拂一二，尚阳公主轻易不会出手，出手必定是雪中送炭的回报他人当年的滴水之恩，全然不似外表这般不近人情，相反她其实是一位性情中人。

而如今自己出手，避免了尚阳公主所托非人的悲剧，成了尚阳公主的救命恩人，既是缓和了退婚带来的负面影响，又算立了功劳，离郡主之位也更进一步，还要外加尚阳公主这么一位知心密友，没了垃圾未婚夫，人生果然是越来越美满！

画舫渐渐靠岸，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主子，大夫到了。”

“进来吧。”尚阳公主坐下，还不忘拉着姜若华一同，亲疏在公主殿下身上一目了然。

大夫是京中一家有名医馆来的，得知自己要问诊的是一位贵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进去后便行大礼，随后掏出药箱依次为尚阳公主与姜若华诊脉。

等姜若华收回手腕，那大夫便道：“贵人呛水受惊，但好在施救及时，只需静养些时候，吃上些药即可，至于这位小姐则并无大碍，只是初夏湖水仍寒凉，为保险起见还是要喝上一剂热姜汤驱寒，注意不要受风便可。”

“有劳了。”尚阳公主微微颔首，“那便请大夫随侍女去开药吧。”

“是，小人告退。”

画舫即已靠岸，宫中的马车自然也已经在岸边等候，尚阳公主由着宫女搀扶起身，朝着姜若华道：“今日落水，不好再留大小姐说话，等尚阳病愈，再设宴请大小姐一聚。”

姜若华起身行礼：“殿下客气了，实在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放在心上，若殿下有意，等殿下病愈臣女定当入宫拜访，与殿下一聚。”

“你无需这样，有恩自要谢过，否则尚阳岂非无情意义之人？”尚阳公主回眸朝她笑了下，“这是本公主的一点心意，大小姐就不用再推脱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有姜若华拒绝的余地了。

“殿下既如此说，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姜若华唇角微扬，知道自己此番是事成了，“恭送殿下。”

尚阳公主匆匆离去，她也没有在此久留，在谢淑嫣几人的关切之下，她一一谢过后才与姜若婷一同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来与回，姜若婷的脸色能明显见出些差距来，十四岁或许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是大姑娘了，但论沉稳，却远远比不上阅历深厚的人。

“大姐姐今日真是吓坏我了！”姜若婷上了马车，便伸手抓着姜若华的手臂，做出一副害怕模样来，“你怎么就突然跳下去了啊，那湖里水还冰凉，还沉下去那么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该如何是好？”

死死抓着姜若华的手指有些用力，姜若华微微蹙眉抱怨：“二妹妹，你别抓的这么近，好痛的，我这不是没有事吗？”

言罢，姜若婷的手下意识的一松，她神情躲闪一下，旋即就靠着姜若华道：“我真的吓坏了，你说好端端的，那湖水那么深，明明都有人下去了，大姐姐你说你何苦下去那一趟呢？”

“可那下去的毕竟是男子……”姜若华神情担忧，“虽说能保性命无虞，可这清白也没了，你说咱们女儿家，最怕嫁错郎，不论落水的是不是公主殿下，总归不能这样就把自己的一辈子定了吧？那也太可惜了……”

她是不信姜若婷没看到下水的男子是谁的，莫说公主，便是卖了身的丫鬟都不愿意去明侯府当差，明侯府世子性格怪癖，时常玩死女人早就是京中传遍了的事情，那些卖身女子，宁可自求入贱籍进烟花柳巷，也断然不肯进明侯府，进烟花柳巷都还有一线生机，但去了明侯府，那就是甭管你长得好坏，都是有来无回！

“我也没有多想，何况落水的还是尚阳公主不是？”姜若华最后扯出了一丝笑来，善心真诚的模样，最是刺痛伪善虚假，她原没必要多说这些，但能让姜若婷心中难受一分，这话说出来便有意义。

越是装出来的仁善纯良，就越是害怕真的仁善纯良，姜若华在梦醒之后才得出的这个道理，对于生在阴暗里的人来说，哪怕光什么都没做错，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错的。

三房一家人，最厌恶的就是出身优渥、正直坦荡之辈，这同时也是他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越是如此，她就越要将这些牢牢拿在自己手中，展现出现，要世人都如此承认，看着他们为了利益和心中的不公不甘而苦苦挣扎，才能化解梦中的恨意！

姜若婷许久都没说出话来，只装作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样子，低着头不让自己看见她的神情，从前她或许不会有任何怀疑，只当姜若婷是真的吓坏了，可如今么……

痛快就完了！

装模作样的安慰了姜若婷一句，姜若华便故作央求口吻道：“好啦，也没什么事情不是？我到底是会水的，大夫看了也没说有什么事情呀，回去后在婶娘面前，你可要帮我说说话啊！”

“恩……”

姜若婷点了点头，脑中却好几次闪过了阴毒的念头，想刮花姜若华的脸，想一根簪子捅进她心窝子里去，想一下把她从马车上推下去……为什么偏偏世上要有姜若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