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行
作者:月诗梦 | 分类:言情 | 字数:22.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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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比试
这日,陈祖义将李随叫到了大厅。
“军师,你看看我们应该如何攻占大虞国。”陈祖义指了指地图,向李随问道。
自从李随和金安加入黑珍珠海盗团之后,金安就被任命为“海军都督”,专门负责大军日常的军事训练。而李随则被任命为“军师”,但凡陈祖义遇到点难题都会叫来李随出谋划策。
陈祖义口中的“大虞国”指的就是安南国(即今日的越南)。
说起安南国就不得不提提它的历史。
秦始皇嬴政统一六国之后,便派大军越过岭南,征服当地的百越诸部族,还在当地建立了三个郡。从此安南便开始成为中国领土。
可是这种情况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却发生了改变。安南军阀吴权发动“白藤江之战”后,建立吴朝。并自立为王,从此揭开了安南脱离中国的序幕。
后来安南大将丁部领以武力征服安南全境,建立丁朝。并接受了宋太祖的册封,成为了交趾郡王。自此,安南不再是中国的直接领土,开始成为中国的藩属国。
后来安南境内的政权不断更替,由李朝变为了陈朝。陈朝一开始是臣服于元朝的。后因朱元璋推翻了元朝建立了明朝,所以安南国又成为了明朝的藩属国。
可是陈朝也没有逃脱灭亡的命运。陈朝权臣胡季犛本是陈氏外戚,后谋权篡位。胡季犛即位后改国号为大虞。
大虞国地理位置优越,不仅与明朝国土接壤,和一些周边小国也有交界之处。陈祖义明白,要想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南洋的位置,大虞这个地方是必争之地。
“不知道团长有没有听说,陈朝还有不少遗臣存留于世?”李随缓缓地说道。
“军师的意思是让我挑起陈朝遗老和胡季犛之间的矛盾,然后坐收渔翁之利?”陈祖义似乎从李随的话中体会到了什么?
“怎么?难道团长认为就凭那几个老弱病残就可以抵挡住胡季犛的大军?”李随淡淡笑道。
“那军师的意思是?”这下,陈祖义也猜不透李随到底想说什么了。”
“想必团长一定知道安南国一直是明国的藩属国吧。”
“这是自然。”陈祖义回答道。
“那么你认为胡季犛篡位会让明国知道吗?”
“军师的意思是说……”陈祖义听了李随的话,眼中一下冒出亮光。
“对,胡季犛谋权篡位自然不会让明国知道,因为他推翻了陈朝,就等于在打明国的脸。团长试想一下,如果明国知道这件事情会怎样?”说到这里,李随故意停了下来。
“如果听到这个消息,明国就一定会出兵大虞。到时我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祖义接过李随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所以,现在团长所需要做的就是找人潜入大虞国,找到陈朝遗臣,然后护送他们安全前往明国面见明国皇帝,则大事可成。”
“哈哈哈……军师真乃是再世诸葛啊。”陈祖义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哈哈大笑起来。
“团长过誉了。”李随也随之笑了起来。
与陈祖义不同的是,这是一种阴沉的笑。
经历过和大虞大战之后的明军一定不会是以逸待劳的黑珍珠海盗团的对手,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兵败的下场。而根据自己对朱棣的了解,得知这个消息的他,一定会御驾亲征,再伐大虞。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建议陈祖义或者其他势力偷袭帝都。那么到时候朱棣这个皇帝就该做到头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随很快就可以完成对朱棣的复仇,只是连李随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
“老爷,少爷从门后用木棍把先生打晕了,然后逃出房门了。”这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向陈祖义报道。
“哎。”听了丫鬟的话,陈祖义长长的叹了口气。
“团长不派人出去找公子吗?”李随表示不解。
“不用了,他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出去玩疯了自己会回来的,每次上课都不好好上,这样下去怎么好,我本来还打算让他去考取个功名的,这个逆子。”
“考取功名?”听了陈祖义的话,李随大吃一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刀口上讨生活总是有风险的,说不准我哪天就被人杀了。所以,我原本打算再过一两年就把他送走,让他换个身份好好生活。他如果能考个功名的话,就是万一哪天我死了,他也有能力去照顾自己了。可是没想到,这个逆子就是不肯好好念书,我都已经换了好几个先生了。”陈祖义一脸的怅然。
“不如让我试试?”李随突然冒出了一句。
“军师还会教书?”听了李随的话,陈祖义大吃一惊。
“教公子应该是绰绰有余。”李随自信地说道。
李随身于帝王之家,从小跟随名师学习五经六艺,且皆有所成。所有他才深受朱元璋的喜爱,也因此在其父亲死后,立刻被立为了皇太孙。说实在话,一般的教书先生的才学还真比不上李随。
不过,李随主动提出来教陈孝杰读书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博学多才。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所以这些日子,李随一直在想办法逃离这里。而直觉告诉他,教陈孝杰读书,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不过犬子生性顽劣,恐怕他不会乖乖地听你的教诲啊。”陈祖义担心道。
“没事,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那太好了,来人,去把孔夫子去给我请你。”陈祖义立刻对下人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青衿的老者走了进来。
“先生,这段日子你辛苦了,从今天起,犬儿的功课就不劳烦先生了。先生就在我府上好好休息吧,答应给先生的报酬我一分不会少。”陈祖义客气地对老者说道。
“家主这是何意?难道放弃了令公子的学业不成。”孔夫子疑惑道。
“那倒不是,犬子顽劣不堪,听说今天他又打了先生,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危害先生的安全。所以我特地等我这个兄弟来负责犬子以后的学业。”陈祖义耐心地解释道。
看了看站在陈祖义身旁的李随,孔夫子一脸狐疑:“他?家主莫不是在寻老朽高吧?”
“不知夫子何处此言?”李随问道。
“就凭你这小小年纪,肚子里能有什么学问?让你去教书岂不是误人子弟嘛?”老者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
“韩愈《师说》中曾经提到过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难道老夫子连这也没有听说过?看来先生真是好学问啊?”李随冷嘲热讽道。
“你这是在挖苦我嘛?好狂妄的小子。你敢接我三道难题吗?如果你赢了,老夫就为刚才说过的话道歉。”孔夫子的脸涨的通红。
“洗耳恭听。”
“好,第一题。门外曲径幽香,流水潺潺。你就以“小桥流水”为主题,作一首曲。”孔夫子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之所以会出这个题目,是因为明代文人讲究学习汉魏盛唐,所写诗歌体裁也多为绝句为主。
而曲原本是民间流传的“街市小令”或“村坊小调”。随着元灭宋入主中原,它先后在北平和临安为中心的南北广袤地区流传开来。又被称为“元曲”。
等到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曲这种文学形式也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孔夫子更是断定凭李随这小小年纪,是断不会对曲这种形式有多大研究的。
可是,李随并不是普通的年轻人,他沉思片刻之后,一个完整的作品就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微风杨柳新芽,细雨青堤桃花,一岸野鸭影下。轻烟幽径,小桥流水人家。”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是这首词的意境却不得不让孔夫子折服。细细品味之下,竟与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有异曲同工之妙。
“行,这题算你过关。第二题是考验你的记忆能力。来,这是一本《金刚经》,全文共分为三十二品。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只要能背下前二十品。我就算你过关。”
说完,孔夫子从怀中拿出一本《金刚经》递给了李随,然后让陈祖义派丫鬟焚上了一根香烛。
这本《金刚经》是孔夫子今日刚从一个海盗手上获得的。海盗出去劫掠的时候,有时候会发现战利品中混有书籍。
孔夫子是个书痴,他曾经请求陈祖义将得来的书籍赠予自己,鉴于他是自己儿子的老师,所以陈祖义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李随接过了孔夫子手中的《金刚经》,认真地翻看起来。
孔夫子以为这次自己稳操胜券了,他并不需要担心李随之前看过《金刚经》,因为虽然唐玄宗曾经敕定《孝经》、《道德经》、《金刚经》为三教中最重要的经典,并亲自为此三经作注。但由于《金刚经》并非科举所考内容,所以除了僧侣之外,是不会有读书人去翻阅它的。
《金刚经》晦涩难懂,对于第一次接触它的人来说,就是读顺也要花上不少功夫。更别说去背了。
而要在一柱香的时辰内背下二十品的内容,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你慢慢看……”
李随的翻阅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一转眼就翻到了最后一页,孔夫子本想好意提醒他,这样是肯定不行的。没想到李随突然来了一句,“我背完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孔夫子,就连站在一旁的陈祖义和丫鬟也惊住了。
孔夫子看了看那根香烛,此时才燃烧了一半有余,“你背完了?你确定?我说的可是二十品的内容哦”
“嗯,不过我背的并不是前二十品的内容,而是整本书。”李随说了一句让人更难以置信的话。
“小子,开玩笑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啊。”此时,孔夫子已经断定李随此时是在胡说八道。
“我还没背呢,你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不过一个一个的背太浪费时间了,这样吧,你说品名,我来背。”李随提议道。
“好,第五品。”孔夫子根本不相信李随所说的话,他要靠行动来拆穿李随的谎言。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李随流利地背了起来,竟一字不差。
“第十三品。”
“尔时,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当何名此经,我等云何奉持?‘……为他人说,其福甚多。”
“第一品。”孔夫子认为一个人的瞬时记忆再好,过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有所遗忘了,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开始抽查《金刚经》第一品的内容。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没想到出乎孔夫子意料的是,李随又是一个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第二十……一品。”孔夫子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须菩提!汝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有所说法。莫作是念!何以故?……众生众生者,如来说非众生,是名众生。”
“二十九品。”此时,孔夫子握住《金刚经》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须菩提!若有人言:如来若来、若去、若坐、若卧,是人不解我所说义。何以故?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李随竟又是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听到这里,孔老夫子不禁后脊发凉,双腿发软,险些要跌倒下来。
天啊,他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