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作者:二三意 | 分类:言情 | 字数:11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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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前世番外(七)
《春山记》还有前记和后续,松山先生也还有其他宫廷画存世?
这种诱惑,犹如在一个饿了几天的乞丐面前放上满汉全席,是问又有那个乞丐能不动心?
桑拧月就不可抑制的动了心,且她很快便说服自己臣服在这种动心之下,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向沈廷钧表达了,她恨不能现在就看到那些书籍和画卷的心思。
也怪时间太紧凑,她翻阅书籍时太匆忙,不然这种事情按说不该沈廷钧提醒,她也能发现的。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总归没有错过。
这之后几天,桑拧月果真从沈廷钧哪里得到了《春山记》的前记和后续,也看到了松山先生其余深藏宫廷的画作。
作为回报,桑拧月将她嫁妆中,一些不外传的书籍也送到了沈廷钧哪里,权作为交还。
如此桑拧月便愈发心安理得起来,也因为有书籍为伴,她沉浸在书山学海中与古人一同遨游,早先那些困扰她心绪的事情,便也都无疾而终了。
安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舒尔有一天,武安侯府陡然就热闹起来。
桑拧月从书籍中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在一侧服侍的素锦,问她:“府里发生何事了?”
素锦不知该为姑娘这种心如止水高兴是好,还是担心是好。她略有些无奈的说:“姑娘,您忘了不成,姑爷之前来信说,这两天就回府了。若奴婢若料不差,该是姑爷回来了。”
桑拧月愈发茫然道:“夫君回来了?”
话才刚落音,素心就一脸兴色从外边匆匆跑过来。她有些失态的喊了一声“姑娘”,随即兴奋的眉开眼笑说:“三爷回来了,眼瞅着就到大门口了。姑娘您快收拾收拾,咱们去迎接三爷去。”
桑拧月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好一会儿才怔忪的回了神。
而等她意识到,是外出将近一年的沈廷澜回来时,心中不可抑制的涌上来欢喜,可那欢喜却又如同潮水一般,很快就又消退下去。
桑拧月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说喜也有,但总归不如之前那般高兴。而要说不高兴吧,那又不对。毕竟她和沈廷澜的感情一向要好,阔别这么长时间不见,要说心中没点想念,那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有些刺扎在心里,即便她忍着痛与难受,把那刺拔掉了,但总归那刺痛让人心有余悸,她也会因为那刺痛,而对某些人某些事儿,退避三舍。
但这到底是一件喜事,桑拧月便也收拾了复杂的心情,任由丫鬟给她重新梳妆,然后匆匆往鹤延堂而去。
鹤延堂中,老夫人和沈玉瑶以及二夫人都已经在了。至于沈廷钧和沈廷祎,他们却是不在的,盖因为今天不是休沐日,两人都要在衙门当差。
桑拧月这模样明眼人一瞧就是特意打扮过,老夫人和二夫人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自以为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因而,对于她来的最晚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却也忍不住打趣了两句,说是女为悦己者容,三郎见到这般倾国倾城的美娇娥,该后悔这么长时间留在外边了。
娘几个说着话的工夫,沈廷澜就从外边过来了。
他很是激动的直接跪在地上给老夫人请安,口中感情至深的说着“儿子不孝”,又看着端方的坐在一侧的美娇妻,眸中含着思念的水光,很是矜持的说:“我不在家,辛苦拧拧照顾诚儿,替我尽孝了。”
这场景感人至深,就连桑拧月,都忍不住落了泪。
她原本还有些牵怪沈廷澜的,可真看到他因为赶路变得瘦削,而他眸中又俱都是对她的思念,她那点矫情与不自在,便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因沈廷澜方归,今晚自然要留在鹤延堂吃一顿团圆饭。
傍晚时分,沈廷钧与沈廷祎也都从衙门回来了。兄弟三人见面,自然又有许多话要说。再加上吃吃喝喝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等这一顿膳尽,天色都已经很晚了。
众人在鹤延堂散去,沈廷澜亲自抱着睡着的诚儿回三房。桑拧月则走在他身侧,一边听着他轻声与她说着路上见闻,一边心不在焉的嗅着他身上的香气。
沈廷澜身上的熏香变了。
早先他一贯用苏合香,如今身上却再无苏合香的味道,反而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药香味儿。那药香味儿似混合着女儿家惯用的暖香,放在沈廷澜身上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之前在老夫人房里时,因在人前,多少要保持些距离,是以桑拧月并没有嗅见沈廷澜身上的熏香味道。如今路上无外人,只有几个随身伺候的丫鬟在后边紧随着,夫妻俩走的很近,那香气就无孔不入的连她周身都晕染上了。
桑拧月分不清那药香味儿是什么,但她直觉这药香味儿该是与那名叫施南星的女子有关。至于那暖香……
桑拧月抿着唇,默默思考着事情,以至于沈廷澜伸手来握她的手,她一时间竟也没躲开。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便借口“这是在外边,还有人看着”,巧妙的挣脱了他的钳制,又走远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第223章 前世番外(七)
沈廷澜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与疏远,只以为她一如从前一般害羞。他便也朗然轻笑着说:“我们是夫妻,即便举止亲密些,旁人又能说什么?拧拧你是不是不想我了,从我回来至今,你都没有多看我几眼。你是不是还在恼怒我过年没回来,没能兑现诺言陪你和诚儿赏花灯?”
桑拧月支支吾吾,并不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只貌似好似的开口问了一句,“我闻你身上有一股药香味儿,可是身上旧疾未去,还在吃药?”
沈廷澜就说:“那倒没有。我这身上的寒症基本都去除了,再要除根,却只需要定期针灸即可,倒是不用再喝那些苦汁子。”
“那你身上的药味儿哪里来的?”
沈廷澜先是轻嗅了嗅,随即恍然大悟说:“你说的该是这个吧。”他拿起腰侧的香囊,侧身过来,让前后的灯笼,能将这香囊照的更清楚。
也就在沈廷澜将香囊举高的一瞬间,桑拧月闻到那药香味儿更浓郁了几分。
香囊是个旧物,乃是她和沈廷澜成亲后,逢他第一个生辰,她特意给他做的。当然,那时不止做了这一个香囊,还有配套的一整身衣衫鞋袜。只是衣衫穿的久了,多少有些磨损,在家穿穿也就罢了,穿出去的话,多少有些损颜面。
倒是这香囊,因是小物件,平常又没多少人注意,沈廷澜便一直随身带着。
而如今这香囊上传来浓郁的药香味儿。药香味儿初闻有些刺鼻,再闻却觉提神醒脑,本就混沌的思绪似乎在此时变得清明。
桑拧月到底饱读诗书,多少猜到这药香味儿的作用了。而沈廷澜随后的话,也证明了她的猜测一点没错。
就听沈廷澜道:“我不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么,时间紧迫,我即便病倒在床,也不敢稍有懈怠。施姑娘见我读书刻苦,却每每被病痛折磨,便为了开了一剂提神醒脑的方子。只这方子不适合服用的,却是将药材研磨成粉末,随身携带当做香囊使用的。施姑娘医术高明,与这些微末小道上,也颇有方法,果真,我自从用了这药囊,便绝头脑清明,读书事半功倍……”
随即又说起施南星从小随祖父学医,还没学会说话,倒是先学会背药方了。又说她当真天赋异禀,在医学方面也一点就通,别人许是学三四十年也不能完全吸收的东西,她学个十多年,已经如臂指使,得心应手。
还说这姑娘上进心强,不满足与现有的医术水平,还想寻宫里的太医切磋医术……
零零种种,沈廷澜说了许多许多。他话语中颇多赞赏与褒奖,说起施南星时眸中含着亮光,那般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说自己的心上人。
素锦和素心距离两人更近些,就见他们的话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而随着沈廷澜话越来越多,声音也控制不住的越来越高,素锦和素心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们甚至都不敢看桑拧月此时的面色了,因为若是她们的夫君一刻不停的在她们面前夸奖另外一个姑娘……那场景真是想想就窒息,画面尴尬到她们恨不能扑到床上直接将自己埋起来。
通往听雨阁的这段路,突然就变得非常非常漫长。
长到素锦和素心一颗心被折磨的生疼,这段路才走到尽头。
沈廷澜去厢房安置睡着的诚儿,其余丫鬟也都往浴桶添热水去了。小小的拔步床内只剩下主仆三人,素锦和素心这才忧心的看着桑拧月,“姑娘……”
两人欲言又止,桑拧月的表情却平静道极致。
许是失望到了极致,许是难堪到了极点,她此时的心情无比平静,一如外边依旧被冰冻的湖面,那般一点点波澜都生不起来。
桑拧月说:“我无事,你们去看看热水准备好没有。劳累一天了,赶紧收拾收拾都睡吧。”
她话说的云淡风轻,面上的表情也平和的厉害,可只有她缩在袖笼里的手,不住的轻颤着,紧攥在一起,在掌心掐出一个个月牙状。
也似乎只有这些印记,才能表明,她并非铁石心肠,沈廷澜那些或无意或无心的话,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重,重到她一时间难以承受,甚至怀疑这段婚姻是否还有持续的必要。
素锦和素心不知该说什么,当然,比起说些什么,两人觉得此时桑拧月许是更想自己静一静。
她们便扶着她去了浴室,给她脱掉衣裳,让她泡在温热的清水中。
之后两人便去外边守着了,甚至在沈廷澜想要进来夫妻共浴时,委婉的将他阻拦在外。
桑拧月清洗完出来,并没有见到沈廷澜。素锦就道:“三爷去东厢房洗漱了。”
这么急切,甚至都等不到姑娘从这边浴室出来,再去这边浴室清洗,由此也可见,三爷对今晚是有些想头的。
念及此,素锦忍不住看向自己姑娘。
姑娘方泡过澡,面色红润犹如三月里糜艳盛开的桃花。可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妩媚与笑意,只剩下一片清冷与疲倦。
素锦心中有数,便不再说些什么。只快速的给姑娘绞干了头发,然后服侍姑娘进帐休息,随即便动作轻盈的放下床幔,和素心一道下去了。
两个丫鬟走了没一会儿,沈廷澜就回来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脱了鞋子与外衫上了床,并将几盏蜡烛都熄灭了。好在今晚月色不错,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帐子中倒也不至于漆黑不见五指。
沈廷澜进帐后就看见桑拧月背对他而睡,他也没在意。
毕竟他的夫人一贯腼腆,在床事上更是羞涩的放不开。他们洞房花烛夜时,那晚她也是如此背对他装睡的。也亏得他机敏,察觉到她是太紧张,而不是真的睡了过去,才有所行动,不然,洞房花烛夜就要空度了。
不说那些远的,却说现在,沈廷澜轻笑着将桑拧月翻了过来。
“都是老把戏了,你竟还想骗我。”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桑拧月已经微微提起了被他拉下的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了脖颈下的位置。
帐子中有些光,但沈廷澜背对着床沿坐着,就刚好将那光挡的严严实实。
是以,他如今而已看不见桑拧月是何种面容,面上神色又是如何。
只听她声音透着无力与倦怠,像是累极了。还听她说:“我这些日子太累了,我们今晚先歇息好不好?”
沈廷澜是想做些什么的,毕竟在外边空了这么长时间,想她实在想的厉害。但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当真疲倦到极致……想想也对,他不在府上,她既要替他尽孝,又要照顾诚儿,还要帮着掌家理事。
这些事情都太耗费心神了,可却没有人能在她劳累时,说些安慰的话安抚她。
她一个人扛着这所有,肯定累极了。如今他回府,她提着的那口精气神一松,整个人可不就疲乏的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