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武当山紫霄宫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便是来自西域的辛汗颜大师。凌虚子道长虽然不是武当派的执政掌门，但是作为武当派的最高领袖，他还是以贵宾的礼遇接待了辛汗颜大师。

分宾主坐下后，辛汗颜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凌道长，老朽久闻武当功夫了得，尤其是您的乾坤太极神功堪称一绝无人能敌，此番老朽冒昧前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领教一下您的旷世绝学，若能如愿，不吝赐教，则死而无憾矣！”

凌虚子说道：“大师言重了。单凭在下这点出不得门的三脚猫功夫又何德何能敢与大师相提并论，所以‘赐教’二字实在是愧不敢当呀！武当武学重在修身养性，蓄气养神，而并非以搏击见长，在下的乾坤太极拳也只是在这方面作一些尝试，若与强敌对抗是万万不能的，希望大师能够明白。”

辛汗颜佯怒道：“这么说，凌道长是不给面子了？”

凌虚子连忙致否，说道：“大师不要误会！如若大师真想比试武功的话，不妨到嵩山少林寺解解馋，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想当年我朝开宗皇帝李世民便是在少林十三棍僧的救护下才得以保住性命从而开创李姓王朝，并一直延续至今，而少林武功经过二百多年的传承与发展，更是能人辈出，推陈出新，为武林中人所景仰。”

辛汗颜说道：“少林武功固然厉害，只是婆家不管娘家事，老朽千里迢迢跑来武当，可不是被你三言两语就给忽悠过去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耍嘴皮上的太极，你不与我比划两招，我是不会离开武当的。”

凌虚子说道：“大师何必强人所难呢？大师如若是对中原武林盟主的位置感兴趣，不妨到腊八九华山武林大会之际再比武论英雄，只要大师所向披靡一举夺魁，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宝座自然会向你招手，大师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辛汗颜冷哼一声，说道：“凌道长不必用言语来激我，我是不会在意什么虚名荣誉的，如果凌道长担心一不小心落败之后面子不好看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合适的地方单独过招对决，无论胜负与否，我都不会向天下武林透露半个字，不会影响到你的名誉问题，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大师所言未免太过狂妄，也忒小看我武当掌门师伯了！”寂心对辛汗颜的灼灼欺人之势颇为不满，“武当武功虽不敢自诩天下第一，但也是堂堂正正，出得起门面的，大师果真要想比试一番，且先过了寂心这一关！”说完，也未经老头子点头同意，便自作主张一个箭步如飞而至，一式凌空飞腿殷勤献上。

“来得好！”辛汗颜手脚早就痒痒的了，虽说未能用言语挑起凌虚子的不悦，但只要有人沉不住气，自己便能反客为主，变被动为主动，很好地操控

着事情的节奏。所以寂心的不成熟恰好给了自己一个改变局势的机会。他非常清楚武当弟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像有能力竞争下一任武当掌门的实力派人物，更是不容忽视，马虎不得。然而由于寂心太过急躁，便不可避免地过早暴露了自己的攻防弱点，身经百战的辛汗颜一看到这些招式，心里便稳稳地有个谱，知道年青气盛的寂心虽说有几分蛮力，武功倒也上乘，但由于过于肤浅的只是用力而不是用心在作战，落败也只是迟早的事。

在一旁观战的凌虚子早将这一层看在眼里，虽有些着急，却也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出手，虽说可以让寂心免受点皮肉之痛，但无形中也刚好中了人家的圈套，自己先前的所有推托之词便成了一句空话，一堆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不予援手，权且让寂心因为自己的莽撞与冲动受点惩罚吧。

寂心败了，在打到第十九招时，寂心被辛汗颜的一个中用不中看的前推掌击中胸门，飞摔倒地。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又都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高人早已预料到的必然结局，而意料之外的则是羽翼未满的雏儿盼不到自己想要的理想结果。

“武当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功夫十分了得，若非寂心道长手下留情，恐怕倒下的人便是老夫矣！”一顿，辛汗颜接道：“凌道长，趁着老夫还有几分蛮力，您就高招贵手，成人之美，满足老夫的小小要求吧！”

凌虚子说道：“大师所言差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师岂可对小辈下此重手，这分明是欺人太甚，笑话我武当无人了！要知道猴子逼急了也发飙，何况是有上千子弟的武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既然大师执意要向武当挑畔闹事，我若再不出面予以制止，天下便没有这样的道理。打狗还得看主人，大师对小辈毫无怜悯之心，我武当又何须顾及面子问题而吞声吐气一忍再忍呢？”一顿，转对在场武当弟子下令道：“武当众弟子听令：强龙阵，棍打鸳鸯谱！”

“诺！”

武当弟子得令后瞬间组成声势浩大的强龙阵势，将辛汗颜团团围住，这等阵势，丝毫不亚于少林的铜墙铁壁罗汉阵，乍一看上去，缕缕凉意从心底油然升起，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辛汗颜看见这阵势，知道凌虚子要动真格子了，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心理，反而面带喜色地说道：“呵呵，凌道长如此礼遇，老夫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然则承蒙不弃，施以厚礼，老夫自当感恩戴德予以回报，或多或少，略表心意，所以敬请各位无须客气，要玩就玩真的，这样才过瘾！来吧，且让老夫领教一下武当的拿手好戏强龙阵！”

随着凌虚子的信手一挥，由二十四个武当顶尖高手

组成的超强阵容便组织有序协调一致地向辛汗颜发起了首轮攻击，那飘逸的身形，灵活的步法，互补的攻防，点点到位的拳脚组合，堪称天衣无缝，举世无双，辛汗颜一边在为自己挑起事端而沾沾自喜，一边却不得不紧锁眉头，凝神以对，一时间在强大的武当阵容面前竟拣不到半点便宜，这是他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但这样的窘迫格局并没有令辛汗颜知难而退，反而激起他强烈的竞争意识，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有什么能够比现在的场面更加激动人心的呢？虽说自己处处被动，步步防守，且战且退，暂时还找不到有效的应敌对策，但久违的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之中去的激情与快感，让他如饮甘泉似的感到由衷的满足，正是这种久旱逢雨的满足令他在面对几乎无懈可击的强敌之时依然毫无畏惧之色，而是愈战愈勇，激情四射，充满着青春与活力。

然而这种只有他自己才能领略得到的心情别人是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的，毕竟世上只有一个辛汗颜，也正是如此，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与形如快刀斩乱麻似的节奏感之下，以一敌众的辛汗颜依旧丝毫看不出还是个快入棺材的糟老头，倒像是个二十而立的年青小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在紫霄宫这片空旷的场地上闪转腾挪上窜下跳，乐此不疲地与武当弟子一个劲地周旋着，虽处处为营，略处下风，仍倔强地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层让冷眼旁观的凌虚子看得有些心虚起来，不觉间，一种无形的压力一如层层的黑云直往胸门不停地挤压下来，那逐渐令人艰于呼吸的压迫之感，似乎在提醒着一直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凌虚子，在能人辈出的武林之中除了他之外，还有足以与之抗衡的高手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横空出世现身江湖，并随时随地会威胁到他曾经神圣不可侵犯的武林地位。陆一帆的退隐并不意味着今后的长治久安，居安而不思危的思想堕落，必定会造就悔时晚矣的可怜下场！

猛然醒悟过来的凌虚子忽然间感到心头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从头脑中闪出一个邪恶的念头，那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辛汗颜决不能活着离开武当！这样的念头一经闪出，凌虚子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打他成名立万以来，还从来没有产生过从头凉到脚趾间的恐惧心理，当年在华山与陆一帆一决雌雄时，那是何等英雄气概，虽说彼此武艺不相仲伯，最终仅以一招险胜对方而摘得头衔，从此奠定自己的绝对的武林地位，但当年与现在的心理毕竟已浑然不同，甚至相差十万八千里，只是如此没有人性的念头打心底不着痕迹地冒出来，确实让道貌岸然的他虽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凌虚子已非昔日的凌虚子。

“是我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在变了？”凌虚子嗟叹的言辞中透露出伤感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