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河看在眼里，继续问道：“怎么周少侠从不过问江湖中事吗？”

周全说道：“非也，非也。在下只是不想对并不太明朗的江湖恩怨作过多的评论，仅此而已！”

唐先河笑道：“哦，原来如此。其实周少侠也不必顾虑太多，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刻意中伤于人的意思，何况我们也想早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以便还惨死之英杰一个公道，身为武林中人，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这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所在。周少侠刚才还说自己近些年来没能为武林作出一个侠者应有的贡献而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现在虞人杰与史不凡的这两起离奇命案对你来说应该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你们能够挺身而出为死者讨回公道，令蒙冤待罪的许不二得以沉冤诏雪重见天日，我想‘双飞燕’的名声定能威震江湖，响彻九霄，而为武林中人所景仰。”

周全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一个人的名声太过响亮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浪得虚名然后自然消失而为武林中人所遗忘，不管江湖是非，无视人间冷暖，苟且偷安，乐在其中，无拘无束，任我逍遥，在这乱世之中，时刻保持良好的心态，小日子过得还是蛮滋润的。人贵有自知之明，前辈所说的大道理，在下又何德何能胆敢充当大头乌龟强势出头呢？这并非是在下有意推脱责任，而是凡事要量力而行，不可冒然突进，否则打掉门牙也只能往自个儿肚里吞！”

周全的一番话委实出乎唐先河的意料之外，这不痛不痒的一拳一下子让唐先河意识到，高手往往是在平凡中见真章，看似软弱无骨，实则力拔山兮气盖世，要想在颇有城府的人面前讨到便宜，三脚猫工夫显然是微不足道，力不从心的。唐先河打声“哈哈”，朗声笑道：“周少侠可真幽默风趣，是个懂得生活的能人，老夫白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修炼到这般境界，对世道之领悟更没达到这样高的水平，实在是惭愧呀！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超古人’。”

“让前辈笑话了。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江湖是非层出不穷，原本墨守成规的东西无形中也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与时俱进跟上潮流，或许才能更好地融入生活之中去，如若一味地钻死角企图从中寻求突破，愚以为并非明智之举。虞大侠与史道长的可怜下场，或许正是他们太过死板不能变通所致，换句话来说就是自酿的苦酒自个儿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多少有些委屈，但实际上是咎由自取而怨不得别人半分。”

“周少侠何出此言？”

“改朝换代推陈出新这是社会进步的自然法则，谁要是闭门造车，把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势必要为生活中的这个社会所淘汰。这不仅表现在简单的行动上，也包括直接影响人言行举止的思想上。许不二是个在

武学上极有天赋的奇才，如果不出意外，十年之后他的武功造诣不单单会凌驾于现在的丐帮帮主之上，更会与凌虚子道长相媲美，到时候新的武林盟主也因为他的存在而易帜让贤。这对动荡不安的江湖来说，本来是件好事，因为就整个江湖态势来看，十年八年之后，年青的后起之秀势必会成为武林的核心力量而主宰整个武林，这股强大的力量需要有一个真正的强者站出来领导他们向前进，而许不二无疑是目前最佳的人选。这种人人可以预测得到的未来发展态势，自然会让一部分‘老字号’级别的元老重臣感到莫名的恐慌，于是原本不存在的矛盾也在不知不觉中突然爆发了。”

“听周少侠的口气，莫非你认为虞人杰与史不凡之死是他们思想不长进所造成的，是吗？”

“‘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在下也只是凭直觉作出判断，至于是否能够站得住脚也就不得而知了。许不二身上背负的罪名对他而言既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机遇，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大风大浪面前，在是非曲直之中，许不二能否以非常之毅力扭转乾坤，是骡子是马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这么说，周少侠骨子里边还是对许不二杀人之事存有疑问的，从这一点上看，我们的观点还是不谋而合的。先前老夫曾经打听到一个八九不离十的消息，说是许不二由于正在筹划腊八武林大会之事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九华山，而虞人杰与史不凡惨遭杀戮的时间、地点与许不二活动的区域范围存在很大的偏差，这是能够为许不二解脱罪名的最好证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时与许不二在一起的除了丐帮自家人员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帮派人士，所以许不二要想成功脱罪，还得有第三者挺身而出为他作无罪辩护才行。”

“路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正义的力量还存在，只要一个人的良心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泯灭，自然有人会在关键时刻勇敢地站出来拉他一把，否则这个风云变幻充满活力的江湖便不再是我们期待向往的江湖，人性也会在这样的江湖中黯然失色而变形离轨。”

“周少侠言之有理。关于江湖传言江弼复出之事周少侠有何见解？”

“秦政伏罪，江弼幸存，只要江弼还活在这个世上，他的复出自然也就不足为奇，论乎迟早而已。如今的武林风气早已变味变形，这是众所周知之事，跟风之现象、人云亦云之事实充斥在整个江湖之中，不禁令人有‘无语泪先流’之酸楚之感。其实每个人在江湖中过得并不容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在特定条件下，在特殊环境中，闯出名头的人大都会变得愈加精明圆滑，在面对江湖是非、离奇案件之时基本上会选择明哲保身的方式淡然处之，而不会意气用事强势出头，这是圈子里面的潜规则，也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你懂的。”

“是呀，人情冷暖，江湖恩怨由此可见一斑。”

“江弼本身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只是他命运不济，一不小心与秦政摊上关系，所以也就难免有人对他引起猜疑，这也是正常现象，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江弼复出之议论，在下倒觉得有些含糊不清言过其实。何为复出？重操旧业继续为恶方为复出。现在既没有人证明他勾结恶势力组织邪魔道，也没有人证实他横刀立马滥杀无辜，‘复出’之说完全只是随意捻造，意在喧哗取宠渲染气氛，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议论。纵使有人真的看见他出来活动了，也未必就是行恶作乱叛逆谋反，所以如果江弼有一天真的无所畏惧地站出来走在大街小巷上的时候，在下反倒佩服他无视左右的勇气与力量。”

“呵呵，周少侠敢于弊除陈见为江弼这样的危险人物说好话，实在是难能可贵值得称赞。对了，周少侠，你对天山怪杰史洪廷之死可曾有过怀疑？”

“前辈的意思是……”

“没什么，老夫只是好奇，随便问一问，没有特别的意思。老夫觉得少侠你分析问题见解独到，意见分明，往往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非凡夫俗子所能及，是故想听听你对此事作何评论？”

“原来如此。不瞒前辈，在下先前与史前辈曾有过一些接触，他的武功应在丐帮元帮主之上，至少在元帮主面前不会吃亏，至于凌道长的武功修为到底有多高，在下无从验证，但我想，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它有个极限在里面，所以在下猜测在正常情况下史前辈应该不会在凌道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而轻而易举地被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周少侠认为其中有诈？”

“怎么说呢？一般情况下，我们往往按常规分析问题寻找病因，然而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很多时候想当然而未必然之事也屡屡发生，这又哪有个定论？有时候打破沙锅问到底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还是让它随风而定随遇而安吧。”

“也对，点到为止不必深入，水至清则无鱼，理太明则无味。周少侠，看来你对人世间的道理还是知道得蛮多的嘛。”

“前辈过奖了，皮毛而已。”

“腊八武林大会至今已为期不远矣，周少侠可有兴趣到九华山玩玩？”

“天下武林之胜会，自然不容错过。到时在下一定到九华山凑凑热闹，前辈是否同行呀？”

“老夫是个自由惯了的人，生平最爱往人缝里钻，说不定腊八九华山武林大会上没有我的参与，这场面还支撑不起来呢！周少侠，何少侠，勿忘今日之约，我们九华山再见！走了！”言毕，唐先河霍然起身，略一拱手，转身离去。

“真是个怪人！”何领先喃喃自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