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丰被钟铭打发到山洞远处的大树后面，他小心探出头怔怔的看着落日后漆黑的山洞。

里面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但是他不敢确定赢的是哪一方，小心的没有出去。

他有些神经质的抠着十指上化脓的血痂，就算即将愈合地方重新流出鲜血他都没有察觉。

这是马丰为了埋葬他娘，刨坑刨出来的伤口。

当时匈奴就在对面山头，不想他娘曝尸荒野只能去他们逃出来那个山洞里挖坑，其他地方都容易被发现。

山洞里的土太硬了，马丰刨到双手血肉模糊也只勉强刨出个浅坑，偷偷从外面运回来不少土，他才总算简单安葬了他娘。

后面几天远远跟踪匈奴，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多，开始溃烂，他根本顾不上处理。

隐隐察觉到了脚步声，马丰有些激动往外走了几步，是，是他想的那个结果吗？！

钟铭挎着刀走出山洞，就见带他们来那小孩儿激动的从树后跑了出来。

身后的亲卫提着头颅，那小孩儿一点不知道害怕，竟然敢撩开头发仔细查看。

“对！对，就是他！还有其他人……其他匈奴呢！”

马丰确认那头颅的熟悉面容后狂喜，但是怎么会只有一个呢，他记得明明有五个左右才对。

钟铭撇撇嘴，这小孩儿胆子还真挺大的，血淋淋的一点不害怕，还想着质问自己。

钟长春知道马丰就是神龟村人，很理解他的心情：“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只有这一个人，其他匈奴恐怕早就得到消息逃走了。”

“什么？怎么会……走了？要是走了那我要怎么报仇。”

马丰不可置信，双眼迸射数浓烈的恨意，握紧双拳低下了头。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可没心情在这儿开导一个村野小孩，钟铭率先抬脚准备离开。

钟长春摇摇头，和亲卫们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钟铭停下：“喂？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站着，报仇是嘴上说说的吗，还不跟上。”

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钟铭满意一笑。

—

深夜宵禁后的京城不似白日的繁华，万籁俱寂，除了巡逻的御林军，只有往来街道间打更的更夫。

韩府后门不远处，更夫腰间挂着梆子，脚步略显急促。

“咚咚……”轻敲两声，后门打开一条小缝，更夫闪身进去。

此时已是子时过半，韩中却还未歇息，正在书房内练字。

更夫刚进门就急切的开口：“等等等！我们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韩中不悦的皱眉，那更夫却未察觉。

“太子马上就要满十六了，也不知道和那赵之晖一起捣鼓了什么，气焰极其嚣张，孔家要压不住了！！”

看韩中还在练字，孔应通把腰间别的掩饰身份的梆子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嘭”响。

“韩大人，五年前我就说应该马上动手，你却劝我爹再等等，这下好了，皇上底气越发的足，难道你想等他发现那件事后来发落你吗！？”

孔应通还想再吵，却被韩中的眼神里的杀气所震慑，一时不敢开口。

他一辈子都生于京城，长于京城，从小就是当做文官培养，连只鸡都没杀过，韩中却不同，他曾经跟随先太子上过战场，杀过匈奴，是真正见过血的人。

韩中看他终于老实，杀气渐收，继续抬手，落下落后一笔。

“孔大人，你与我合作的事令尊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他爹虽然起过改朝换代，扶持太子上位的心思，但绝不会同意他联合匈奴行事的。

韩中面露嘲讽：“那就听我的，你还是少动点脑子的好？”

孔应通感到羞耻，一直都是这样，他一直活在他爹的阴影下，不管他干成什么事，别人一听他是孔大学士的儿子便理所当然的把功劳全部归于他爹，脑子笨的帽子从三岁戴到三十岁都没摘掉过！

他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听你的？匈奴的事已经暴露，洪复风也被抓了，兵部那些官员都被秦家人收拢，全部换成了忠勇公的人，御林军统领五年前被贬，隔年就死了，我就是听你的话等了五年，马上我们就要全部死无全尸了！！”

说到后面越发激动，他直接吼了出来，还好此前韩府管家就已经赶走了书房院子的下人，否则单凭这些话，全府人都得跟着陪葬。

韩中没有说话，只在心底觉得孔应通此人实在不堪大用，人前的沉稳都是装出来的。

孔应通说完就后悔了，但现在让他把吐出来的唾沫再咽下去是不可能的。

只是语气放软了一些：“我们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还请韩大人明示。”

韩中踱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眸漆黑：“边关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大问题，兵部是小事……所有事就等三天后见分晓。”

从边关赶回来就算快马加鞭也八天，呵呵，他都安排好了，就算得到证据又怎么样，等安王世子回来，所有事已成定局。

而且……

孔应通得到准备消息后，又悄悄离开了，片刻后，管家来到书房。

他恭敬跪下行礼：“大人。”

韩中：“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人，那些官员的家眷大多去了山庄，有个别没去的我们也安排好了人手看着，但是……”

韩中不悦，他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管家见状，连忙道：“但是赵之晖家中家眷十日前就离开了，我们派人去了平昌县，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韩中：“呵，看来还是小看你了啊，没想到竟会这般敏锐。”

文官造反，三年不成，毕竟手底下没兵、没武器，朝堂上的官员们没一人想到了他会造反。

最多只是想着把家人送出京城避避风头，所以才会有了山庄之行，只有赵之晖，要不是时机不对韩中怕是会起收徒的心思。

管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感觉自家老爷还有些欣赏赵之晖呢！

交代管家要加快速度后，韩中回到书桌前，桌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手段不光彩又怎么样，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