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去给各家亲戚拜年，或者接待来家拜年的亲戚。

因为赵素芳的亲娘在川西，和二叔赵海仁又闹翻了，没有娘家要走动。

李晋这边呢，有姑家舅家姐妹家需要他去拜年。一直到了初四，才走动完，只剩下李三姑和李四姑家没去。

这俩人是他妹妹，他打算一出一进，尽到礼数罢了，并不想留下吃饭。

李三姑和李四姑嫁在同一个村里，俩人的丈夫还是堂兄弟，因此两家住的并不远。

他们是初二回的娘家拜年，去大哥李晋家串门的时候，发现大门锁着，问了周围的邻居，说是去县里给县委书记拜年去了。

姐俩儿碰了门鼻子，李三姑愤愤不平的说，肯定是赵素芳使的坏，知道姑奶奶们初二要来娘家拜年，今天还故意出去。

李四姑却没生气，她震惊于大哥一家能给县委书记去拜年这件事儿，连忙拦住一直骂骂咧咧的李三姑，把她扯回了家。

今天李晋来拜年，李四姑心情格外愉悦，拉着大哥不让走，连忙让丈夫渠金龙陪着李晋，自己则是张罗着做午饭。

李晋非得走，李四姑就有点眼泪汪汪的，“大哥，你这是和我生分了吗？怎么连顿饭都不在我家吃？”

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眼角也有了细纹，李晋心就软下来了，“随便熥熥就行，别特意做！”

李四姑欢喜的答应一声，脆生生的说：

“哎，大哥你先在屋里坐着，喝点茶水抽根烟！金龙，快把你年前买的那个茉莉花茶给大哥泡上！”

渠金龙并不同于李四姑的机灵，是个很沉默老实的年轻人。

因为和大舅子差的岁数有点大，在李晋面前略微有点拘谨，只会给他续茶水，点烟。

李晋简单的问了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家里孩子上学怎么样，老人身体如何。

两人一问一答正说着呢，就听窗户外边有道尖利的女声传来：

“哎呦，大哥来了啊，怎么不进我家的门呢？”

李四姑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出去，高声说，“三姐，大哥刚去你家了，你家锁着门呢，就先来我这儿了。”

说着就使劲儿扥扥李三姑的衣襟，悄声儿说道，“大过年的，大哥好不容易来了，别找不痛快啊！”

李三姑面如寒霜，一把甩开李四姑的手，“放屁！谁找不痛快？”

说着，一扭身进了屋。

渠金龙正给李晋续茶水，一见李三姑噔噔噔的进屋来，连忙喊了一声，“五嫂子来了！”

李晋不动如山，李三姑坐到他跟前的炕上，旧事重提，“大哥，不是我当妹妹的说你……”

结果她话没说完，李晋冷冷的打断她，“那就别说了！”

“啊……”

李三姑有点发愣。

“什，什么……”

李晋正色道，“大过年的，我也没喝你家一口水，就不用听你教育我了吧！”

说着一指地上放着的两盒点心，“喏，那是给你的，拿走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要把她撵走。

李三姑被亲大哥羞辱的面皮发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索性破坛子破摔：

“李晋！你看不上我不要紧，咱爹咱娘总是生养了你一场吧！过年也不知道把他们接过去吃顿年夜饭，你知道咱娘这个年怎么过得吗？她哭的眼都肿了……”

李四姑站在门口，本来看李晋弹压住了三姐，就没打算进去掺和。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三姑突然爆发，指着李晋的脸一顿输出。

这可把李四姑吓坏了，连忙进屋要去拦她，李三姑劲儿还挺大，一把就将妹妹推搡出去。

渠金龙伸出双手接住踉跄的媳妇，关心的问，“你没事儿吧！”

这个大姨子兼堂嫂总是这么火爆的脾气，真不知道五哥渠金奎是怎么和她过日子的。

“既然你这么心疼娘，不如你接回家？”

“嗯……嗯？”

“现在男女平等，爹娘一样生养你我，我结婚生子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反倒是你，三天两头的回家哭闹日子难过，从爹娘手里没少弄钱吧？”

李晋淡淡说道，李三姑被说中心事，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爹娘这么对你，你不该养他们吗？你这么心疼咱娘，你接过来养着就好了呀！”

“我，我，我是嫁出去的闺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自古养老送终都是儿子的事儿！”

李三姑强辩的说道。

“既然你说传统，那我问一句，嫁出去的闺女不兴回娘家挑三架四，你怎么做的？”

李晋一丝情面不留，直接把李三姑的脸皮扒了个干净。

看着李三姑哭着跑走，李四姑脸色也不咋好看，她强笑道，“大哥，你看，三姐她从小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李晋沉沉的叹口气，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凡能容忍，谁会这样把关系走绝。

“玉菡，不用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食品厂缺人，等初八开工，你让金龙去面试吧，没问题应该能录取。”

李晋摆摆手就要告辞回家，饭也不想吃了。

李四姑拉住大哥的胳膊，眼睛里有点点晶莹闪现，“大哥，我不是因为这个要留你吃饭的……”

李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摸摸她的头，嘴里的语气也像哄孩子一样，“我知道，我知道。”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吃成。

两口子看着李晋骑着自行车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这才往回家走。

渠金龙看妻子闷闷不乐，劝解道，“别难过了，大哥不是都答应了吗？你往常总说，大姐家的超超跟着向东发了家。这下我也跟着大哥去干了，也能挣到钱了。”

李四姑没有说话，虽说她得偿所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李晋骑到半路上，天空飘飘摇摇的开始下小雪。

等他到了李向东家，外边的雪已经下大了，地上，房顶上，树枝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还没进门口呢，李晋就听见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他本来有点沮丧的心情立马好转起来，把自行车放到门洞里，他跺跺脚上的雪，才进屋。

一股浓郁的肉香传来，李晋不禁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