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的伤，一开始很严重，可是在古大夫妙手回春的技术加持以及李向东不惜代价的大手笔提供珍稀药材的双重加持下，恢复的很快。

十几天过去了，他已经能进流食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这些天，李晋的病房每天来探病的人流不断，医生和护士也都无语了，一开始还拦一拦，后来见他们很有分寸，也就听之任之了。

李晋一家内心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当他们听说病房里的徐忠厚被正式宣告死亡的时候，脸上纷纷露出解气的神色。

李大姑愤愤开口，“真是活该！天理不容的畜生！”

“这种不是人的玩意儿，还给他浪费这个钱住院？！要我说警察们的心也忒善了！”

“谁说不是呢！死了也是块臭肉！埋哪儿脏哪儿！”

赵素芳接口道，又给大姑姐递上个洗干净的苹果。

这些天，大姑姐坚持在医院照顾李晋，受了不少辛苦。

赵素芳心里默默的想，这些大姑姐里，也只有李大姑是真心待李晋。

当然，前几天李三姑和李四姑也来过，只是这姐儿俩还没进门呢，就拿小手绢捂着脸开始哭，跟哭丧似的，只看了一眼李晋就被李大姑给赶走了。

……

“徐忠厚家徒四壁，没有任何财产。他的父母也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他还有两个姐姐都远嫁在平凉一带，多少年和他不联系。所以，凶手肯定给不了你家赔偿了。”

刑警队队长办公室里，冯冰在给李向东做解释。

案子虽然前些天就已经报上去了，但是因为凶手已经死亡，所以这个案子按照程序就不再追究刑事责任了，所以卷宗又给退回来了。

按照要求，犯罪嫌疑人死亡的案子，如果已经追究的，应当撤销案件，或者不起诉，或者终止审理，或者宣告无罪。

所以，这件轰动了整个惠川县的伤人事件随着徐忠厚的死亡，就此画上了句号。

冯冰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会向检方建议，通报东方市精神病院，对其管理精神病人不善进行调查。”

李向东默了默，“我们作为受害人应该可以向东方市精神病院提出索赔吧？是他们管理混乱才让精神病犯人跑出来行凶的。”

冯冰点点头，“可以，这其中毕竟有因果关系，只是，这个过程可能很复杂。”

按照法律规定，刑事附带民事赔偿的诉讼可以由被害人申请或者检方提起。

可是现在这个刑事案件不存在了，李向东要赔偿就得自己去法院重新立案。

“冯队长，我也不是为了这点钱。说实话，他们赔我的钱可能还没有我打官司用的多！”

这也是冯冰的不解之处，“那是为什么呢？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据他所知，李向东年纪不大，赚钱的手段不小，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财神爷”。

冯冰的办公室没有其他人，李向东难得的想说说话，且冯冰也是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李向东就交浅言深了。

“冯队长，我曾经去燕京师范大学旁听过一节课，一节刑法课。”

冯冰和他开玩笑道，“哦？你还去过这么高的学府？”

李向东控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嘿，您这是瞧不起谁呢？我虽说学习成绩不好，可我是很热爱学习这个过程的！”

冯冰笑着道歉，给他递上一杯刚沏的茉莉花茶。

茶水的香气渺渺，洁白的茉莉花在淡黄色的茶水中不断舒展着花瓣，仿佛又回到了盛开的那一刻。

李向东言归正传，“你猜，课上老师提了个什么问题？”

冯冰含笑道，“什么问题？”

“老师说啊，如果有一天你被人关到了精神病院，你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呢？”

这个问题一出，冯冰不笑了。

李向东冷笑一声，“你是高材生，肯定知道答案吧？”

冯冰定定的看着李向东，他已经明白李向东的意思了。

李向东也不管冯冰理不理他，自顾自的说，“嘿嘿，大家七嘴八舌的说，找家人，同学，朋友证明。有人还说，做测验的时候就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还有人说，先装两天精神病，老老实实的吃药，过些日子就装自己痊愈了，就能出院了！”

冯冰知道，这都不是正确答案。

“结果怎么着，那老师说了，根本就没有办法！”

“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

李向东喝口茶，“那么，手里拿着医院给开具的精神病证明的正常人，谁来证明他不是精神病人？！”

冯冰艰难的摇摇头，“谁也证明不了！”

“是啊！”

李向东一拍桌子，“我要是托人弄个精神病证明，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走在街上看谁不顺眼就捅谁一刀？”

“反正你们一抓我，我就说我捅人的时候神志不清！谁也追究不了我的责任！”

“还有，冯队长，既然有这么天大的好处，我会不会花钱办个精神病证明啊！”

李向东双眼冒着明亮又灼热的光芒。

冯冰感觉自己被他的视线灼伤，不自在的偏过头，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半晌，冯冰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看你是想捅个天大的窟窿！”

李向东突然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传出屋外，惊的两只正在房檐下筑巢的燕子“扑棱棱”飞向了远处。

李向东笑了一会儿，停下来正色说，“每条规章制度背后都是血淋淋的教训。这次我就要较上一回真儿，给他们紧一紧头上的紧箍咒！”

李向东走后，冯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久久无语。

李向东说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他知道的更多，更深，也更……

陈一敢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了，他笑着对冯冰说，“发啥楞呢？”

对于这个许多年前正经警校毕业的高材生，省里派下来基层锻炼的骨干，他还是很看重的。

冯冰把思绪从过去抽离，立马站起来，“陈局长！”

陈一敢自己坐在李向东刚刚坐的地方，又朝他摆摆手，“你也坐！”

冯冰坐下后，淡笑道，“我刚刚在想李向东说的话。”

陈一敢一挑眉，“哦？这小子又发表什么奇谈怪论了？”

冯冰把刚才李向东说的话给陈一敢复述了一遍。

陈一敢足足沉默了一分钟，然后他抬起头，郑重的说，“冯冰，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希望你，也能这样。”

“永远不要让自己的血，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