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黎儿帮他只是因为承诺！但难保辰王不会想东想西。”

曲黎不是猜不到凤奕的心中所想，她垂眸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在暗，你在明？”

“起码不能让他误会！”

“好。”

她这人随性惯了，再加上，22世纪，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她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先回京城？”凤奕问。

“好。”

距离京城越近，长孙无缺越是沉默。

曲黎每每看着这样忧心忡忡的他，也总会在心中感慨万千。

一方面这是他心爱女子的家乡，另一方面，斯人已逝，曲文昭却未必会认他这个缺席了十多年的爹。

怔愣之间，手上突然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长孙无缺抬眸，恰好就对上曲黎黑白分明的眼眸。

“爹，文昭很听我的话，你别担心！”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红了眼睛。

曲黎冲他弯唇浅笑，目光落在窗外，满目惊喜。

“下雪了！”

她掀起车帘，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黎儿。”长孙无缺生怕她会冻着，随手抓了一件披风，却有人先他一步，给曲黎的身上披了一件貂毛大氅。

曲黎抬眸，笑意盈盈的与凤奕对视。

这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再也看不到别人。

至于其他人，更是无法融入他们中间。

长孙无缺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特别想要做一个好父亲，甚至还幻想过，若他有个女儿，一定要好好宠着她，将她抱在怀中，扛在肩上。

陪着她去骑马，打猎，放纸鸢……

世事无常，他确实有了一个如此美丽优秀的女儿，可他却从来没有陪伴过她一天。

就算事出有因，就算他想要好好补偿，缺席的十几年，终究成了遗憾。

他神色黯然的退回车厢，垂着眼眸，思绪纷乱。

曲黎拂去凤奕身上的雪，笑着说：“有人说，暮雪白头。”

他伸出手，严丝合缝的与她十指相扣，“我只想与黎儿一同赏雪，直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

她笑，他亦笑。

雪下的并不算太大，曲黎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与他手牵着手走了一段路，便重新上了马车。

“冷不冷？”长孙无缺很体贴的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曲黎捧着茶杯，暖意自掌心，快速的涌入心中，温暖了四肢百骸，乃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爹，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文昭是个特别通情达理的小孩，他也一定不会怪你。”

长孙无缺的双眼亮晶晶的，但也只是须臾，便又变得黯然。

车厢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闷起来。

“黎儿，就算你们不怪我，我心里还是会觉得愧疚。”

“造成这一切的是大祭司，如今他已经死了，皇上虽然年纪小，却雷厉风行，手段了得。”

长孙无缺嘴角的笑容都带着苦涩。

不是世间所有人都如小皇帝，如凤奕。

“好了，爹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心，不是还有我吗？”

“好，那文昭能不能原谅爹，就看黎儿的了。”

“放心。”

马车停在文昭院外面，曲黎在凤奕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院门打开，乔子看到曲黎，嘴巴张大，几乎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

“大小姐！”

曲黎弯眉浅笑，“还不快些进去通知文昭？”

乔子忙不迭的向着里边跑去，大声喊着：“少爷，大小姐回来了！”

声音里的喜悦根本就压不住，几乎传遍了整个文昭院。

曲文昭听到声音，也是异常激动。

他站起来，像是生怕自己听岔了，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求证的问：“你刚刚说长姐回来了？”

乔子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快些扶着我出去。”

“少爷，院子里的雪还没来得及扫，您要不还是坐着轮椅吧？”乔子提议。

曲黎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努力的做复健，就是想要等曲黎平安回来的时候，他能走到门口，站着迎接她。

“不用。”

两个字，掷地有声，不容半分商量。

乔子劝不住，索性也就由着他。

他伸手就要扶着他，却被曲文昭拂开，“我没有那么弱。”

乔子只能紧盯着他，在他要摔之前，伸手扶着他。

好在，曲文昭走的虽慢，却很稳。

终于来到院门前，他额头上都是汗水。

迎着飞雪，少年满眼晶亮的望着曲黎，“长姐！”

曲黎大步走上前去，细致的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欲速则不达！”

她知道曲文昭坚持要自己走到院门的心意，正因为知道，也就更加的心疼他。

“乔子……”

曲黎就要让乔子背着曲文昭，长孙无缺走上前，哽咽着声音：“我来背！”

曲文昭这才看到长孙无缺。

看到他红着眼睛，整个人因为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而紧绷着下颌，他皱紧眉头。

他与自己五官相似，曲黎之前托副阁主送来一封信，说是找到了家人，还有三个堂兄。

看此人的年龄，或许是三堂兄？

“长姐，这是三堂兄吗？”

曲黎怔了下，“文昭，有什么等一会儿进去了说。”

曲文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双腿太疼，他并没有深究。

长孙无缺背起曲文昭。

比一般少年还要轻的体重，以及尚且有些细的腿，都像是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扎着他的心。

每一步都很沉重，每迈出一步，他都在心里问自己，他当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儿女，让他们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他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曲黎握住他的手臂，眼神充满鼓励。

长孙无缺深吸一口气，摒除掉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背着他，进了前厅。

“长姐，三堂兄，南齐太子，你们喝茶水暖暖身子！乔子，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做些吃的，要长姐喜欢的。”曲文昭眉梢眼角间都是藏不住的喜悦，“还有，你去一趟大长公主府，通知一下长乐！”

乔子连连点头：“好嘞，小的现在就去。”

“等等！”曲文昭又看向长孙无缺：“三堂兄，你应该没有什么忌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