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睡的不沉。

风吹草动便会睁开他那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天上的云朵被风吹散开了，月光倾洒在几人的身上。

夏天的晚上闷热，周峰将自己的外衫给了并排而睡的零宝和方海棠。

深山里能听见知了的叫声。

原本睡着的零宝，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个团子，犹如一只被人抛弃的幼兽。

“爹爹……不要把我丢掉哦。”

“娘亲，零宝会很乖的。”

“零宝会听爹爹娘亲和哥哥的话。”

“零宝只想要有个家。”

泪水突然的就从零宝紧闭的眼眸中流了出来。

方海棠睁开了她的双眸，疼惜的看着零宝。

这是零宝第一次在周峰面前落泪。

要变成傻子媳妇的时候，没哭。

提起姑姑的时候，没哭。

周峰一开始没答应零宝做爹爹的时候，没哭。

自己一个人在山林中的时候，也没哭。

却在感受到幸福的第一天夜里，她哭了。

她害怕刚捡来的家人就像姑姑一样，在她醒来的第二天，就走了，那样她又是没有人要的小孩了。

得到又失去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周峰与方海棠沉默了。

方海棠一只手给零宝擦干了眼泪，另一只手将小丫头抱在了自己怀中，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歌声，哄着零宝。

周峰抿着嘴唇，他也不想离开零宝，想让零宝坐在他的肩膀上大笑，也喜欢零宝眼睛亮晶晶望着他喊爹爹的样子。

更准确的说，零宝就是他暗淡人生中的一束光，

他的家人死了，并肩作战的兄弟死了，是零宝用清脆的声音告诉他，要把他捡来做爹爹，是零宝让他有了新的身份，也有了新的动力。

零宝是他的救赎。

“零宝，乖乖……”方海棠轻轻的拍打着零宝的后背，哄着她。

周峰将自己的手递在了零宝的旁边，小丫头的小手抓住了周峰的手指，睡梦中她好像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暖意，嘴角不由的扬起了一抹笑容。

零宝的小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了柔光，那颗晶莹的眼泪名为幸福。

*

好在去流放之地的途中，并没有什么雨水。

就是天越来越热了，零宝本想自己下来走，不让爹爹背着的，奈何周峰以她腿太短走得慢拒绝了。

零宝也没有生气，为自己加油打气，要多吃一点，才能长高高。

家里又多了两口人，周峰决定去山林里打猎，再改善一下伙食。

要不是方狗蛋知道他们要前往流放之地，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来山林中玩耍的。

零宝也要跟着去。

方狗蛋也想去，周峰知道他要跟着自己练武功，正好让方狗蛋打一下基础，就让狗蛋扎马步，一直到他们回来。

狗蛋一想起能把大刀横在驸马的脖子上，干劲十足。

零宝朝着昨天刚捡来的娘亲挥手拜拜，就跟着周峰进去山里面了。

她在前面哒哒哒的走，小手一晃一晃的，手腕上的小青蛇都要被甩晕了。

“爹爹，没有房子，但有家人也是家对吧？”

“是的。”

“爹爹，零宝是有爹爹有娘亲，有哥哥的孩子吧？”

“是的。”

“爹爹，你和娘亲还有哥哥会陪着零宝的吧？”

“一直会的。”

“爹爹，娘亲真的很温柔，哥哥的名字真的很好玩，是吧？”

“对。”

女孩的声音随着风潇洒，周峰眼看着围着零宝身边的小动物越来越多，小丫头将手收在了身体的旁边，小幅度的挥手，试图让小动物先离开。

“咳咳，零宝，爹爹先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你在这附近玩，不要跑太远好不好？”周峰说道。

“好的，爹爹，零宝肯定不会乱跑的。”零宝说道，“一定乖乖的。”

她手腕的青蛇懒洋洋的抬起脑袋，身体小幅度的摆动，似乎再说它会保护好零宝的，要是谁敢欺负零宝，它就用毒毒死谁。

小青很喜欢零宝，零宝的身上有一股香味，呆在她身旁会很舒服。

当然，零宝有时候会把它盘成便便一样的放在头顶，有点毁了它的形象。

周峰刚刚离开，一群小动物就围了上来，它们实在太喜欢零宝身上的味道了，就算被零宝吃了，也要在零宝的身边多待一会。

大山里的宝藏很多，小动物总喜欢带零宝去寻宝。

但零宝答应了周峰不能走的很远，就在附近采了一些花，打算回去送给娘亲，兜兜里的花都干了，实在是天气太热了，挖了一会小草后，零宝就在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

她把小青放在自己脑门上，小青身体冰冰的，可以降温。

一只蝴蝶停在了她的手指上，零宝安逸的眯起了眼睛，“小青，我现在是不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幸福的孩子。”

她用了好几个最字。

小青翘了翘尾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峰走得不是很远，他听见方海棠起床的时候，嘀咕了一声忘记买果子，就想着要来山林中，正好是结果子的季节，周峰每样能吃的水果都采了一个尝试，太酸的就不要，采了满满一袋子甜的果子。

山林里的动物很多。

细细簌簌的声音从脚边的草丛中划过。

周峰一脚就踩了上去，他扒开草丛一看，是一条蟒蛇，比零宝的小青要大很多，想了想，零宝这两天热的汗水都流下来了，正好这蟒蛇冰冰的。

天然的冰袋。

他一把捏住了蟒蛇的七寸，蟒蛇正准备缠着周峰的手臂绞杀的时候，周峰的另外一只手，捏碎了一块石头。

以德服蛇。

呜呜……

周峰将蟒蛇随意的提着，一想起零宝还在等他，遇见石头就跨过去，哪有背着零宝那样四平八稳的步伐，颠的大蟒蛇都要吐了。

等到了和零宝约定的地点，就看见零宝面前放着三束扎好的花，小丫头嘴里念念有词，“一束给爹爹，一束给娘亲，还有哥哥的。”

她看见了周峰，兴奋的举起手，“爹爹！”

“渴不渴？”周峰从袋子里拿出了刚刚摘来的果子，用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的水把果子清洗干净，再递给了零宝。

果子酸甜的汁水开胃，零宝吃了好几个大果子。

周峰把蟒蛇递给了零宝，“喜欢吗？”

零宝摸着蟒蛇滑滑冰冰的身体，就像是抱着大冰块一样的，“喜欢，但是爹爹，零宝已经有一条蛇了，可以有第二条吗？”

周峰想起京城中的闺阁女子，有喜欢猫的，家里都会养几只供她玩乐，零宝也是爱玩的年纪，这大蟒蛇还可以降温，又可以当储备粮，一举两得的好事，便点头答应了。

“可以。”

蟒蛇也闻见了零宝身上的香味，那种香味让它神魂颠倒，刚准备靠近零宝时，就被小青一尾巴打在了脸上。

“？？？”

它只能委屈巴巴的跟在身后。

周峰没忘记，他要为一家人改善伙食，便带着零宝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

一只长者獠牙的野猪，正在黄泥土坑中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