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太多事无法两全其美。

这天清晨，小尤可里里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却还是留不住赵羽等人那远去的脚步。她左手拉着商素颜的手，右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在泪光中眼看着赵羽等人跟着车队越走越远。

跟着马车前行的赵羽也很难受，但是正如他之前就想过的一个问题，如果在修行和感情之间必须做出抉择，他应该选哪一个？他其实到现在都根本回答不出。

然则，尤可里里终究只是一个才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他挺待见她，愿意照顾她疼爱她，可一旦必须做出选择时，他还是能狠下心做出选择。这让他感觉自己很不是东西，因为如果把尤可里里换成是赵清，他就肯定舍不得了。

有些窝火，但更多的是酸楚。真的没办法回头，只要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他的心就会抽痛。

可旁边还有个不让赵羽省心的，那就是梁小雅。相比尤可里里，梁小雅当然是大姑娘了，但是，她竟然比尤可里里哭的还伤心！梁小雅一直都是最小的，有了尤可里里之后就像是多了个小妹妹，刚才分开时，她和尤可里里抱在一起，哭的那叫一个厉害。

双方到底还是越来越远。

当车队终于从天边消失，没有人知道，还站在原处看着的小姑娘尤可里里心里却在进行着只有成年人才会进行的思考。

为什么总是这样？土恩死了，部落被毁了，最亲近的两个人又走了……明明是那么的舍不得……

身不由己。兴许不太准确，但小姑娘心中涌起的确实是这四个字。

她再没有比此刻更想掌控自己的命运。

如果自己变强了，就可以保护土恩和族人了吧？如果自己有实力护送赵羽哥哥、小雅姐姐他们离开，他们也不用走的这么匆匆忙忙了吧？

旁边，拉着尤可里里小手的商素颜早已低下头来，静静看着这个一头小辫，皮肤米分嫩，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她的眼中并无半分柔情，也根本不可能流露出那样的情感，只因为尤可里里是魔族。

对商国人来说，在这个世上，还有比魔族更可恨的人吗？没有！

所以，当赵羽找到她，问她能不能帮助照顾尤可里里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赵羽在和她开玩笑。但是，赵羽对她一向恭敬，根本没有那个胆子，那神情也完全不像。

她绝对是看在了赵羽帮她做事的情面上，这才勉强答应照顾尤可里里。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时，其实第一反应不是想上去抱一抱，而是想转头就走。

直到不久前，赵羽、梁小雅全都不得不离开，尤可里里自然而然地伸出小手，握住了她的右手食指时，她才终于完全放下了芥蒂。照顾就照顾吧，就当成一匹小飞马养好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一个月过去。

魔族并无储物器物，也不允许商国人用储物器物，所以商国的货物全都装在了马车上。也亏得拉车的是汗血战马，这才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向西赶了十万里还多。

带领车队的是一位叫付正的统领，除了赵羽十人扮做付正的手下外，车队里还有另外二十多个商国人。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四个魔族随同押送。

那四个魔族境界不高，实力也不强，但却全是来自魔族大势力，言行之间完全懒得掩饰对商国人的轻蔑。包括付正统领在内，对那四个魔族都不得不小心应付着。

赵羽都不知道杀了多少魔族了，当然对那四个魔族更为轻蔑，不过却为了大局不敢表现在脸上，不然的话很可能是连累其他人一起和他挨鞭子。

众人私下里议论时，自然更为同情商国人的遭遇。他们只是和这四个魔族一起赶了一个月的路就快受不了了，而商国却是举国寄人篱下整整一千七百年！

不过，他们之所以能一路如此顺利，竟还要多亏了这四个魔族。别管经过什么样的魔族势力的地盘，只要他们四个出马，总能轻松解决，然后放行。

付正统领不过是灵感期的境界，其他商国护卫全是气感期，战斗力其实相当弱，这一路过关确实全靠那四人。

这天晚上，车队依例在大道旁驻扎下来。四个魔族被商国护卫侍候着吃完晚饭便自行休息，而赵羽等人则是聚在一起小声交谈起来。

“娘的！这次如果能成功逃走，走之前老子一定先宰了他们四个！”傍晚时又被某个魔族骂了几句踹了一脚的萧一阳骂骂咧咧道。

萧一阳这话让其他人不由发笑，包括殷灵儿。今天殷灵儿穿了一身纯黑衣裙，又刚刚洗过脸，愈发衬得那张俏脸白嫩好看。她托着下巴向萧一阳微笑道：“萧师兄，明明是你自找的，没事在他们面前晃悠。”

“我那不是做做样子吗？”萧一阳没好气道。

赵羽以前就不怕萧一阳，现在熟了之后更不可能怕，直接笑道：“肯定是你人品有问题，我们也在他们面前装样子，怎么没见挨训？”

萧一阳嗤笑着斜了赵羽一眼，道：“那天骂的你还轻？”

赵羽：“……”

就在这时，火堆旁的宁冲一拳轻轻砸在地上，气道：“走之前一定要将他们的狗头削下来！”

全场不由一阵沉默，原因很简单，宁冲受到了那四个家伙更加过分的歧视！宁冲只有一条胳膊，而重肉身和实力的魔族最看不起的便是是残疾人，那四个魔族一度差点真的要杀宁冲，说宁冲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自打宁冲断臂以后，还没有任何人敢就他的断臂说事，这四个家伙算是开了先河。

“宁师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周行谅连忙道。

“嗯，我知道。”宁冲点头道。

他们又不是观光游玩来了，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逃回仙界，所做的一切也都应为这一个目标而服务才对，绝不能添乱。

就在这时，还惦念着尤可里里的梁小雅问道：“如果这一次没有机会，咱们真的还要回商国吗？”

韩千雪就坐在了梁小雅的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梁小雅的后背，道：“回。”

“嗯。”

他们的计划便是先跟着商国的车队穿过神魂网，然后伺机在半道上或进入魔族的驻军点后再逃走。如果没有机会，那硬逃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还得再跟着商国车队再次回到商国，等待下一次出发。虽然有些折腾，却安全。

赵羽忍不住看向梁小雅，心中想的却是，他们宁愿冒点险也要争取这一次就能回到仙界，再回商国的机会估计很小很小。与此同时，距赵羽等人十余丈外的一顶帐蓬里，一阵窸窣声之后，帐蓬帘被从内部向外掀开，一个相貌普通身材偏瘦的魔族走了出来。那魔族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绕到了帐蓬后面的林子里，然后开始方便。

数息之后，那魔族一边系着裤子一边从后面返回，不过已经清醒了许多。斜眼一看，他便看到了有十来个商国人大晚上的还不睡，也不知围着火堆在嘀咕些什么。

那魔族脸上立刻露出怒色，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骂道：“这么晚了还不睡，都想值夜吗？！那好吧，你们今晚都别睡了！”

赵羽等人暗道倒霉，这四个魔族很少半夜醒来，这一个今天晚上怎么醒了？莫不是白天喝水喝多了？

“提鹄大人！”众连忙行礼。

说话间那位叫提鹄的魔族已是来到了众人身边，骂道：“一群贱民，以后如果再让我看到这个时辰还聚在一起议事，你们就天天值夜好了！”

“是。”周行谅只能带头唯唯诺诺。

“嗯？”提鹄本来只是来逞逞威风训训人的，未曾想突然看到了不曾有丝毫易容的殷灵儿。殷灵儿、韩千雪、令狐墨、梁小雅四女平时都是弄的丑丑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殷灵儿却是露出来本来面目。不仅是她，连令狐墨也是。

提鹄愣了一下，接下来的训人的话便没能说出口。一息之后他的目光才在殷灵儿脸上移开，正要找些说辞，结果又看到了令狐墨。

殷灵儿是清灵之美，还不那么容易让人产生邪念，可令狐墨就完全是冷艳之美了，最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

提鹄又愣了一下，不过这一次很快就恢复过来，然后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值夜？！”

“是！”

“等等，你，到那边去，你，往那边走十丈……”提鹄一个个安排着。

赵羽十人带着火气分散开来，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还是魔族腹地，早就把这个提鹄杀了一百遍！

大约半个时辰后，殷灵儿正站在那百无聊赖地值着夜，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而后便听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以命令的语气道：“你，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