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

“……”心怡。

二人不无惊诧地望着萧雾，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心怡沉默数息后道：“就算你们之间迟早有一战，也可以想办法拖一拖，她怎会携鬼府冲你来呢？”

萧雾摇摇头，神情复杂地低头，看了看双手，喃喃道：“书上说，时间，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药，能冲刷一切，变淡一切，我与她也只是一面之缘，一个小小的人情，时间长了，难免会变淡的。”

鬼岭上发生的一切已经有些模糊。

就连当初身体接触的温度也已经彻底冷淡，无法想起。

萧雾不敢奢望对方还记得当初的无名小卒。

一念至此，萧雾不无苦涩地道：

“九阴恋情，作为鬼宗神通之下第一人，也是鬼宗唯一能够镇压我的人，如今鬼宗的首要目标和敌人就是我百鬼门，我感觉，下次见面，将会是我有生以来最险恶的一次经历。”

鬼眼深深凝视师弟，叹息着抓住了心怡的手掌，深有感触道：“现在看来，虽然我失去了宗门，成为修真界的公敌，但是跟你比起来，我还算幸运的！起码不用背负一宗的负担，有危险了，想跑就跑；而且不用跟自己不想为敌的人兵戎相见。”

“是啊。”

萧雾被鬼眼的一句话戳到了心底，深一口长气，心底只觉得堵得厉害。

哪怕当初在百鬼门被上官云飞打压得伤痕累累，也不曾有过今天这样的心累和彷徨。

“现在想想，当初在百鬼门的无名小卒，也有作为无名小卒的幸福；现在成了百鬼门的一宗之主，却又一宗之主的烦恼。”

“好了，师弟何必多愁善感。”心怡忍不住地插话进来，安慰道：

“人生在世，要看得开点，有什么事情，遇到了，迎上去就是！当初，你师姐我在鬼宗魂竹林的时候，被你一番话点拨，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那时候的我，感觉人生最黑暗莫过于此，最后还不是过来了？还有在十万大山，遭遇九尾天狐残魂，我觉得这辈子彻底结束……但是，最终你们两个师弟过来将我唤醒，把我拯救出来！”

师姐第一次在萧雾面前吐露心里话。

萧雾忍不住地连连点头。

心怡又道：

“你现在已经做到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就，享受到无数修士毕生难得的荣耀，况且，就像九尾天狐，当初法力通玄，死后千年灵魂不散，诅咒不消，又能如何？人人都有过不去的坎……”

“所以，那些挫折，其实何尝不是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的考验，不管鬼宗派谁过来，九阴恋情也好，还是鬼宗宗主，迎上去，战！最坏的结果不外乎一个死字，我们三人，谁不是数度鬼门关的人？”

萧雾目光渐渐明亮。

“你师姐说得对。”

这时鬼眼走过来，拍了拍萧雾的肩膀，深有感触道：“而且我觉得，师弟你这方面做得比我们都好，你经历的苦难比我们都多！无论是当年在宗门遭遇上官父子的打压，还是离开山门之后在鬼宗的遭遇，抑或是以灵动境修为跟我闯荡洞府遗址，对战鬼王谷、天尸道宗的神念修士，都不容易……何况后面你做到了连你师兄我都做不到的事情，独自坐镇万魂窟，抵挡正道修真界的轮番进攻，现在的你，比当时的你强大了太多太多，你一度登顶神念风云榜，我们三人里面，其实最不该多愁善感的人就是你啊，师弟。”

“……”

被鬼眼师兄、心怡师姐轮番劝慰开解一番之后，萧雾感觉心底的愁绪和担忧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远离自己。

是啊。

当年感悟境修为的自己，面对上官父子的打压都不曾软弱退缩；

灵动境修为敢只身鬼岭，勇闯鬼宗，为了保住万魂窟坊市，力挽狂澜，哪一次不是生死之间？

包括数度进入万人坑和十万大山禁区，一次次踩着刀尖火中取栗。

如今仅仅只是一个九阴恋情。

何必烦恼？

不过是小三沉眠未醒！

何必担心？

脑海中闪过一抹电光，萧雾总算找到自己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多谢师兄、师姐开解，师弟明白了。”

“……”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是百鬼门宗主之位让我变得患得患失，但是归根结底，我还是我，百鬼门还是百鬼门，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的任务不该是照顾宗门，当初初代掌门就是因为把百鬼门背负在身上，最终饮恨陨落，致使百鬼门被鬼宗奴役数十年……我不能走他的老路！”

萧雾后面一句话道出，鬼眼、心怡不约而同崭露会心笑容：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作为百鬼门曾经的长老，我们不可能跟你说这种话，但是百鬼门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门下弟子不重要，长老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初代掌门留下的底蕴和你这位矗立神念风云榜并且得到初代掌门认可的宗主……”

心怡道：

“百鬼门不管被鬼宗如何针对，只要你不倒，鬼宗的旗帜就永远不会倒，鬼宗就不敢往死里做绝，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要送你天机手串的原因……”她终于道出实情。

继承九尾天狐残魂的部分记忆，让她间接地经历了许多东西，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深更透彻，百鬼门这个烂摊子迟早交到师弟萧雾手里，同时也为萧雾准备了最需要的宝物。

这份情谊，至纯至深。

萧雾由衷拱手感谢：

“多谢师姐！”

心怡笑着缓缓靠入鬼眼怀里，道：“师弟你待我们至情至性，我们做师兄师姐的当然也不能做得差了。”

“心怡说得不错，九阴恋情来万魂窟又如何？你不是还有师兄师姐吗？鬼府逆天，我们三人加起来，神通境都别想讨到好去，何况一个刚刚构建起来的鬼府，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鬼眼目光锐利，掷地有声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