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你知道我？”方寸小心翼翼问道。

柳苏生走了过来，随手便将那被斩杀后恢复了原形的老蛟给收入袖中。那老蛟恢复原形之后，并非蛟龙模样，而是一只金蚕模样。

长达丈余的巨蚕，浑身金色，不过已经断了几截，还能看到一团团金色的东西在那蚕尸之中，可能是蚕丝。

柳苏生微笑道：“当初老陆慷慨赴死之前，写了六封信，一封给你，一封给陈采儿和吴锋，一封给了大曌女帝，剩下的两封，分别是老宁和我，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

方寸一听，立马眼泪就下来了，“前辈，呜呜呜……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老惨了……”

见方寸这副模样，柳苏生整个人就愣住了。

“哎哎，你还真哭啊！”柳苏生有些无语地说。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我都要和你们永别了，还不能让我痛快地哭一场啊！”顿了下，他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前辈，周围不会有妖怪偷窥我们吧！”

“放心，没妖偷窥！”柳苏生说着，走到他旁坐了下来，拿下腰间葫芦，喝起酒来，道：“这事要怪你就怪老陆去，是他不许我和你正面接触的，只许我暗中保你，直到你到了大荒妖地。所以，从今往后，就真的要靠你自己了。”

顿了下，他又道：“当然，你也可以跟我回去，回火桑宗再修个十年八年，然后再回荡魔城斩妖，然后借机死遁。”

屎遁！？

“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反正来都来了。”他摇了下头，末了又问：“前辈和陆夫子是什么关系？还有，陆夫子和大曌女帝又是什么关系？既然陆夫子写了信给她，为何她还要派人抓我？”

“所以说老陆不懂女人啊！”柳苏生慵懒地靠坐在树底下，一边往嘴里倒着酒，“女人有什么好的，全都是麻烦！”

方寸闻言，唇角轻轻抽搐，“所以说，陆夫子和那位女帝，真的有一腿？陆夫子厉害了！”

“厉害？我觉得他是傻才是！”柳苏生摇摇头，末了道：“不过这种事情，我们外人也不好多说。要是老陆当初不拒绝，那就不是老陆了。真要那样，大曌也不会有现在这位女帝陛下。”

顿了下，他又道：“你真的没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

“没什么好带的了。”方寸摇了摇头，“不过你回去后，怎么和他们交待？说我死了？”

“那还能怎么交待？说你被那条老蚕扔半路了？那剑十三那家伙非得再闯一次大荒不可。别看他斩你那一剑斩得很果断，其实那只是他的一种态度。而且他能感觉到我在你体内留的剑气，知道我肯定布置有暗手，既如此，我没带你回去，除了死，就是真背叛。”

“行吧！死就死吧！反正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唉！”

顿了下，他又道：“能不能再麻烦前辈一件事，帮我感应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强大的妖怪？”

柳苏生闻言便笑道：“这涧底就有一只小妖，修为不高，你自己就能解决，周围嘛，小妖有不少，最强大的也不过金身境，离凝丹大妖还很远。以你现在的修为对付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拼上小命的话，也应该没有问题。左手边万里之外，是一位妖圣的地盘，右手边万里之外，也有一尊妖圣，你夹在两大妖圣之间，要小心了。”

方寸听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万里之距，听起似乎很远，但在妖圣面前，真不算远！

之前老蛟的‘咳血遁法’，瞬息万里虽然有些夸张，但瞬息两三千里，真不是吹牛。当然，‘咳血遁法’太伤根基，一般不是在逃命的话，基本上很少有妖怪或修士愿意这么干的。

“前辈，大荒现在有多少尊妖圣？那六圣联盟又是怎么回事？”

柳苏生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不会是想靠你的身份，然后龙躯一震，那些老妖圣就对你纳头便拜吧！”

“不敢有此想法！”方寸立马摇头。

“真龙死亡已经几千年了。”柳苏生嘿笑了声，道：“在这数千年时间里，那位黑龙王联合几位妖圣，重新洗牌，斩了不少老妖圣。如今这大荒之中，就我们知道的，有妖圣十二位。六圣联盟，是以黑龙王为首的六大妖圣建立起来的，右手边万里之外的那尊妖圣，就是被剑十三偷袭，斩掉龙角的飓风大圣铁翼王。而你左手边这位大圣，则是那位铁翼王的亲戚，雷霆大圣独角王，本体是一只天马。”

“听说铁翼王的母亲，就是出自天马一族，与黑龙王联姻后，生下了他。不过雷霆大圣独角王并非六圣联盟中人，内中到底有什么具体隐情，我们也不清楚。说起来，这些信息都是我们这些人平时无聊之下，偶尔过来时发现的。”

听到这话，方寸很想吐槽一句，不过还是忍住了，然后问出了心中的不解，“我看前辈的修为比那些妖圣强得多，既然这大荒之中妖圣只有十二位，我想以人类修士的修为，应该可以轻易斩杀吧！”

“唉！要是妖圣那么容易斩杀，大荒妖族早就灭绝了，更不可能会有大荒妖蛮的出现。”柳苏生摇起头来，“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是这些妖圣。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个分身隐藏在何处？剑十三上次可是在这边摸了几年的底，才找到铁翼王的真身所在。”

顿了下，他又道：“而且，你感受一下，这方天地与九洲天下有何不同？妖怪，杀之不尽啊！即便是在我们九洲天下，依然存在着大量妖怪，更何况是这座妖怪的乐园？”

末了，他才正色道：“小子，知道老陆为何要保住你吗？”

“他没说！”

“但我想你应该能琢磨得出来。”柳苏生看着他道。

方寸轻叹起来，“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点小日子，赚点钱，老婆孩子热炕头。九洲天下混不下去，我才来这边的。要是九洲天下那边的修士不对我喊打喊杀，鬼才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老陆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生而知之者。”柳苏生笑道：“我赞同老陆的想法，他觉得你有些缘法，定是冥冥中注定。既然如此，那何不抗起这杆大旗，让这两方天下恢复宁静？不再相互残杀？”

“以前那条真龙统一大荒之后，大荒妖地和九洲天下，不也没有停止相互攻伐吗？”方寸问：“当初‘儒、释、道、武’四家联手屠龙，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可是你不一样，你的思想更偏向于人，你有仁义道德。”

“他们会相信吗？大荒妖地与九洲天下之间，相互攻伐应该有数万年之久了吧！突然间出现一条真龙说自己有道德仁义，谁信啊？”

“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柳苏生笑了起来，“我们都愿意相信你，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方寸愣了愣，这才恍然，原来陆夫子救自己，还有这么一层想法。

他很想说：夫子，你太高看我了，我没这么伟大！

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突然给陆夫子脸上抹黑，而且也容易得罪眼前这个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的超级高手高高手。

要是人家见他给脸不要脸，一怒之下，随手给他来上一剑‘斩妖剑法’，估计地上立马就得躺上几段龙尸了吧！

“唉！这事将来再谈吧！我现在连金身境都未到，修到可以力压妖圣的境界，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不急不急！”

“我这么说，也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顺便告诉你，身为真龙传承拥有者，逃避并未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你的身份，迟早会被其他妖圣发现的。要是让那头黑龙王提前发现你的底细，你就危险了。”

“我就窝着修炼，不出去浪，应该不会有事的。”

柳苏生站了起来，轻叹道：“随你吧！从现在起，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这也是老陆的意思，如果不能在这大荒妖地活下去，那就当他这一落子为闲子好了。反正那老家伙也早就不想活了。”

方寸：“……”

不带这样的啊！

你这分明就是拿陆夫子的牺牲来将我的军嘛！

不都说你柳苏生乃侠义之士么？怎也会拿这要挟人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柳苏生啊！

柳苏生站起身来，朝他挥了挥手，道：“我去最后给你争取一点时间，会会那头老黑龙，江湖路远，不见了！”

柳苏生潇洒的走了，留下一个不羁的背影，让方寸好生羡慕。

方寸呆呆在坐在山崖上，感受着苍茫大山的原始气息，心里头五味陈杂，孤寂的感觉，再一次笼罩心头。

还好，他带着那位已经变成箫灵的女鬼。

没事的时候，总可以唠唠嗑吧！

被封印了一年多的箫灵秦素茗，终于被他释放了出来。

“公子，这是哪呢？”

红艳艳的身影，总算给这苍茫大山增添了一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