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妖圣的分身在这边当奸细，这老蛟没有直说。

方寸只好换了个问题，“前辈之前在宗门内说，此次事情，是由剑十三师伯所引起的，真的如此吗？是因为剑师伯斩了妖圣之角？”

“剑十三独闯大荒，斩妖圣之角而回，于人类修士而言，自然是英雄了得之事。”老蛟嘿笑道：“但对于大荒妖族而言，可就是彻底丢脸丢到家的典范了。那头飞天兽，可是在自己家里被斩了角。”

“所以他们发动了暗中潜藏在火桑洲的力量？”方寸问。

“六位妖圣同时率领麾下妖族和妖蛮一族，同时逼近天下关，将火桑洲高端战力抽掉走，而后火桑洲内部隐藏的奸细，对火桑祖树发动攻击。而我们这些想要逃脱火桑祖树控制的妖类，便可借机遁出火桑洲，前往荡魔城，逃向大荒，从此逍遥世间。”

说的很简单，但方寸估计，这老蛟的话有所保留。

于是方寸又问：“前辈，那我们要如何才能通过荡魔城和天下关地封锁？要知道，你可是火桑宗的护山神兽，是火桑宗的底气，轻易不会出现，更不可能离宗……”

“所以，老夫需要你配合老夫演一场戏。”老蛟桀桀怪笑道：“正好，那姓柳的将你重伤，也省得老夫亲自向你下手了。”

“……”方寸微微愣了下，才轻叹道：“那柳苏生可真狠，他这是想我死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还有柳苏生的剑气。

他能感觉得到，老蛟自然也能，“他主要是针对老夫，否则你就算有无数条小命，现在也早就交待了。你放心吧！待你我逃出生天之后，老夫便出手将你体内隐伏的那些剑气驱除干净。”

方寸听了之后，沉默了下，道：“前辈一路上对我不离不弃，想来没这么简单吧！若是我不愿意，前辈是否会选我们大师兄林恪？”

“你小子确实很聪明！”老蛟怪笑道：“你，林恪，陈宝等人都是老夫的目标，不过老夫更看好你。因为你出身商贾，对利益敏感，懂审时度势，能分清现实。你是聪明人，不需要老夫多费唇舌。”

方寸笑了笑，道：“不知道前辈需要我如何配合？”

“到了荡魔城，你便知晓了！”

……

老蛟夹着方寸，一路向南而去。

狂风呼啸，青山倒流，身如流星，一闪而过。

所过之处，狂风席卷，如妖风过境，飞沙走石。

永别了，火桑宗诸位！

永别了，陈采儿！

永别了，大家！

方寸心里头默念着，眯起了双眸，唇角微扬。

虽然事出突然，但他觉得，或许这样离开火桑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成了叛逆，可以更容易斩掉大家对他的思念。

说不定想起他时，骂上一两句混蛋，叛徒，也还不错。

“小子，说说吧！为何你愿意去那种妖怪遍布之地？”老蛟问。

思索了下，方寸轻叹道：“前辈不是能够探知晚辈的想法吗？”

老蛟怪笑了声，道：“这只一种威慑手段，即便是那些凶残的妖怪，统治手下也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是以，老夫虽然在你识海里种下了禁制符纹，但却不会因此而时时探知你的想法。唯有你想要对老夫不利之时，老夫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控制你。”

这秃脑门老头的话，方寸不敢全信，但还是说道：“我其实对去不去大荒，不排斥，也不喜欢。我曾经是一个武者，山上修士对我们武者的态度，想必前辈不会不知晓。至于说妖怪，我其实对这一类生灵抱着的态度是好奇，因为我以前从未遇到过。”

他说着，看了眼老蛟，又道：“说真的，前辈你们是我见过的第一批妖怪，霸气的，优雅的，凶残的，狂暴的……当时看到，确实叹为观止。都说大荒乃是妖怪的天下，既然有机会，那去看看也无妨。”

“你小子这话不尽实，不过也无所谓，等到了那边，你也就只能靠老夫才能保住小命了。”老蛟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方寸的态度。

这个方寸倒是能够理解，老蛟明摆着是想要利用他通过荡魔城和天下关，他甚至已经想到接下来所能碰到的场面。

至于进入大荒之后，这头老蛟是杀了他，还是留着他，那不就由这头老蛟说了算了？

是以，老蛟肯定是不会着急的。

该着急的，应该是方寸才对。

在这场博弈当中，方寸明显是弱者。

如果说这是一盘棋，他就真的只能算是一颗小棋子了，甚至连关键都谈不上，因为他的备胎还有不少。

想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很让人沮丧？

方寸自然不会沮丧，因为他的目标原本就是前往大荒。

是等上几年，自己安排金蝉脱壳，假死离去，还是像现在这样被人胁迫着去，对他来说，区别其实并不会太大。

其实反而是现在这样更好，事发突然，同时宗门内还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的离开，反而不是很让人无法接受。

……

南海，有内南海与外南海之别。

中洲南面与琉璃洲北面海域，便是内南海。

琉璃洲，玉阳洲，火桑洲往南，则是外南海。

当方寸再一次见到这一望无际的大海时，问了句，“前辈，你可知道，是九洲天下是圆的还是方的呢？”

“老夫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是方的吧！若是圆的，那从一点出发朝着某个方向一直走，岂非可以走到最初原点？”

“英明睿智不过前辈！”方寸赞了句，又问：“可有人试过？”

“谁会像你这般无聊？”老蛟笑了起来，“天是圆是方，地是方是圆，与我等何干？我等只需要修为足够高，就足以。”

“生有涯而知无涯！一味修行，岂不更无聊？”方寸抬首看着老蛟，“前辈这几千年来，除了修行，就未做过其他事了？”

“闭嘴吧！老夫要走了！”

老蛟终于被方寸的‘喋喋不休’给惹恼火了，吐了口血，身形再次化作血色虹光，速度爬到极速。

当然，老蛟的吐血，不是气吐的，而是为了赶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凄惨。做戏做全套嘛!

大海波涛汹涌，海风拂荡，浪翻千重。

一天一夜之后，方寸也不知这老蛟吐了几次血，远远的，终于看到一座岛屿出现在眼前。

在这座岛屿的两边，是无尽的白雾，白雾遮蔽了两边的世界，好似没有尽头。

事情就如同方寸心中所猜测的那样。

老蛟一头扎入那座岛屿，大吼：“火桑洲急报……”

然后便惊起岛屿上无数修士朝他们飞掠而来。

方寸身上挂着彩，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没等那些修士围上来问他们来自哪个宗门……其实也不用问，两人身上服饰胸前都绣着一片火桑叶，这是火桑宗的标志。

但老蛟还是叫道：“老夫乃是火桑洲火桑宗护山神兽金蚕子……”

噗——

方寸直接喷了，不过喷出来的，都是血。

“金蚕子前辈，快让人带着这位小兄弟下去聊伤吧！”

“不，先带我们去找剑十三！宗门急报，万分紧急……”

此时，一位火桑宗的修士飞掠了过来，看到老蛟，便叫道：“金蚕子前辈，您怎会来此？可是宗门出了何事？”

老蛟闻言，不由老泪纵横，失声痛哭，“火桑宗毁了，毁了呀！”

“金蚕前辈，到底发生了何事，快说啊！”

“剑十三何在？速速带我们去找他！”

“十三师弟正在天下关与妖族大战，前辈且随我来。”

果然，那位火桑宗修士做梦也没有想到，守护着他们几千年的护山神兽会叛变。他没有任何怀疑地，就把他们带往天下关了。

方寸的吐着血，翻着白眼，一边在看着这座岛屿。

岛屿两边被无尽白雾笼罩，但在这座岛屿之上，却没什么白雾。

岛屿上面有一座大城，这座大城没有城墙，内中所住居民，大部分都是修士和武者，普通人反而在少数。

而在这座大城的背后，有一座高山，高山之巅，有一座天下雄关。

这座雄关，便是闻名于天下的天下关。

看着这座天下关，方寸老觉得有种非常诡异的感觉，两头仿佛连接着白雾，不知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处。

此时的天下关上，剑气纵横，术法光芒冲霄，从高处往下看，可以看到无数半人半兽的半兽人，以及雄壮如铁塔般的野蛮人，正如潮水一般朝着此方席卷而来。

在这些半兽人与野蛮人的上方，悬空而立着一片身影，不时朝着关上的人类斩出一道剑光，或撒出一片术法之芒。

“剑十三，快回火桑洲救命啊！再不回去，火桑洲就要毁了。”

老蛟来到这天下关，便不由大声叫了起来，而后带着方寸，直接朝着关墙上落去，仿佛像没站稳似的，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金蚕前辈，你不该来此！”

剑十三轻叹一声，二话不说，一剑朝他斩来。

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