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雪。

平头山岗，寸草不生，只有冷风吹过。

巨大的阵法，繁复，整体如一个犬首。几十个黑衣人站定阵法边缘，不断念着咒语。大阵正中央站定一大汉。

宏彦。

宏彦眼神有些寂落，脸色透着淡淡的忧伤。

天上的三个月亮逐渐靠拢，重叠，连成一条直线，好似天上只剩下一个月亮。

光辉，没有随着月亮重叠而减少，反而更加壮大，照射妖界如白昼。

月亮，集天地阴气，蕴含最为纯正的阴气。

吞掉一个月亮能带来多少法力的提升，不敢度量。

一身白衣的羽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悲喜，在三个兄长的护送下，缓缓走入阵中央。

姐姐妹妹在哭。

姥姥独自躲在屋内，脸色黑的吓人。

“准备好了？”宏彦强压欲哭的心情，看着羽凌道。

羽凌淡然一笑：“嗯，爹，我走了。”

宏彦饶是做好了诸多心理准备，听羽凌这么一说，眼眶还是一红。

“爹，我。”羽昧出言道。

“闭嘴！”宏彦低喝一声，羽昧见家主，又是自己的爹说话，不敢再言语。

宏彦心中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羽凌抱了抱自己的大哥：“大哥，没事，这是为了家族，为了你们，我是自愿的。希望我能帮到你们，等你们修为提升了，时刻想起我就好。”羽凌说完又报了羽岚，羽呈。

三个兄长不敢再看羽凌，默默流泪。

“开始吧，爹。”羽凌笑的很无邪，天真，仿佛是出门郊游一般。

宏彦举起手，久久不能落下。

“爹。”羽凌甜甜的叫了一声。

“哎。”宏彦抹了一把老泪。

“开始！”羽凌自己叫了一声，外围的天狼犬家众得到命令，加紧吟唱咒语，阵法大亮，放出乳白色的光芒，融入羽凌体内，羽凌被光同化，缓缓升起，同天上的月亮开始共鸣。

“不要！”

苍云大喊一声，猛地惊醒，一身的冷汗。

苍云气喘吁吁，喃喃道：“是梦？”

羽凌离开已有十年。

苍云自从羽凌离开就没有停歇过，一直在练功，吸收灵力，想要早日融化大符，恢复自己画符的能力。

至于《妖战图》，苍云一直不敢打开，怕自己控制不住，只想着最后的解印之法，反而走火入魔，苍云想要等自己能够再次画符时才打开《妖战图》。

十年，苍云冥想苦修，控制着灵力，但那金丝黑剑再无动静，没了突破的痕迹，苍云又急又怒，心神耗费过度，最后昏睡过去。

苍云平复下心绪，方才羽凌将要与月亮同化的场景在苍云心里久久不能散去，仿佛腐骨的毒药，让苍云阵阵疼痛。

坐在木楼的顶层，正好是清冷的早晨，一抹无力的阳光穿透山顶，深林中开始有小动物活动，摩擦着青草，发出沙沙的声音。木屋中没有什么装饰，只有简单的装饰，羽凌在时，苍云并不觉得这木屋冷清，简陋。现在羽凌走了，苍云才决出这么大的木屋没了任何生气。

这可能就是罗修为何只建了一所小屋子的原因。

木楼高高，抵不住空荡荡。

内部建设再华丽，抵不住羽凌一个身影。

心中一阵莫名烦乱，苍云运出金丝黑剑，开始运转剑势。

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

苍云的剑诀本就是煞气重，现在心中因为羽凌以及背后的隐藏势力杀气重，烦躁，剑势中的煞气更重，更烈。

不知道停歇的剑势。

金丝黑剑终于再次有了反应，剑身上的金色仿佛活了般，像水中的水草左右摇曳，带着聂人心魄的，诡异妖娆。

灵力不断注入苍云体内，以以前从未有过的轨迹在苍云体内流转，大符说到这灵力的冲击，融化速度开始加速。

“杀！狂！乱！煞！”

这种念头在苍云心里不断旋转。

灵力空间内逐渐被煞气充斥，弱小的生物被煞气冲击直接毙命，强大一些的在巢穴内瑟瑟发抖，更加强大的生物双眼赤红，煞气入体，杀念大起，开始在林中厮杀。

木楼受到煞气影响，颜色变得漆黑，生出木刺。

树木调令，湖水枯萎。

苍云完全没注意这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剑气在苍云体内肆虐，不再是撕裂般的疼痛，而是一种直接刺激神经的快感。大符在剑气之下冰雪消融。苍云头脑史无前例的清晰，吸收着大符的信息。

“好！”

苍云剑势运转更加快，自身已跟不上剑势所携带的信息，演变为跟着剑势走。

“将心交给剑，一直练下去，将无敌于天下！”苍云心中突然生出这么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不断自身验证自身，苍云不知何时自己开始笃定这个信念就是正确的，渐渐交出自己的心，不再控制剑，而是被剑控制。

剑势没有让苍云失望，苍云觉出自己的变化，身体，法力，符道同时增长。这种舒适的感觉让苍云无法自拔，沉溺其中。

“原来修炼就是这么简单。”苍云懒洋洋的随着剑势走，浑然没发现自己早已忘了去理解大符的内容，忘了引导灵力。灵力以一股特殊的形式在改变苍云的身体。

大符冰雪消融。

苍云经络改变。

“谨守本心，不要被剑心代替了自己！”

同时苍云体内生出一股清流，涤荡体内的煞气。

这句话如当头喝棒在苍云脑子里炸响，苍云猛然清醒。

方才那是大师傅的声音。

苍云急忙环顾左右，不见青天在。

“这是大师傅当年留在我们脑子里的？”苍云满头冷汗。

琉璃空间一片死寂，木楼坍塌，弱小的生物入煞而死，强大的生物互相厮杀致死，山峰被削平，湖水干涸，大地龟裂。曾经郁郁葱葱的琉璃空间现在已是一片死地，狼藉的死地，充斥着煞气的死地。

苍云从空中落回地面，脚边正有一具尸体，死状可怖。

特别是尸体的表情，狰狞无比，不知是入煞而死，还是被其他生物杀死。

苍云心中一阵余悸：“这，这是我干的？”

“过去多少年了？”

这是个问题。

苍云只记得自己沉浸在剑势中，时间好似不长，但实际过了多少年，苍云不知道。尸体虽然都没有腐败，苍云知道，这是因为煞气的缘故，要是煞气再强一些，加上苍云有意控制，这些死去的尸体完全能够站起来，成为僵尸。

苍云手指一点，将尸体上的煞气吸回自己体内，尸体立即变黑，化为灰烬。

苍云眉头拧到一起。

过去了多少时间，已不再重要，苍云需要的是尽快突破。

体内大符还剩多少？苍云不知道。

内视。

大符消失不见，仅剩一个红色的圆球留下。

球状符文。

这是苍云第二次见到这种符文。

那股洗涤自己煞气的清气应该也是来自这球体。

“这是符核。”苍云脑子里清晰的闪过这个概念，虽然以前苍云从未听说过，也没见过符核。可苍云就是知道了，这个球状的符叫做符核。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记忆传承？”苍云不由苦笑一声，不知该喜该悲，本该是高兴的事情，有传承记忆，能够少走许多弯路，也是身份的象征，一般的妖是不可能有传承记忆的，只是此时的苍云实在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这记忆不早点出现？”苍云甚至带着一点不甘心的愤恨。

符核赤红，隐隐带着黑线，好似熊熊燃烧的地核，细看下去，整个符核上都是符文。苍云从未见过的符文。不同的是，传承记忆启动，这符核好似一个优秀的教师，只要苍云想学，它就会对苍云谆谆教导。

符。

符？

符！

苍云以往对符的理解全部洗牌，新的认识，新的理解。

是对以往的加深。

也是对以往的颠覆。

就算苍云再画以前的符，也是似是而非。

如果多年前让苍云看到现在的符，一定认定这是邪门歪道，是魔道，此刻的苍云却觉得这是无上的真理。

这就是符。

“这符，对付妖王都有效，虽然效果甚微。”苍云掂量下自己的法力由此想到。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到了妖王修为，自己的符道绝对能够镇压其他妖王。自然，这是自己对付的妖王没什么特殊手段，只是法力修为到了妖王等级。

可惜，哪个妖王没有自己的独门秘诀？所以苍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过是天方夜谭，却也值得欣慰，至少自己不是那个没有绝招的妖王。

“我能画符了么？”苍云最关心这个问题。

吸收符核的知识与符核内蕴含的能量已有十年。

符核渐小过半，苍云脑中的知识足以建造另外一个琉璃空间，唯一缺乏的就是法力。

伸手画符。

符纹的光线在空中闪烁。

苍云心中一阵大喜。

最后一笔。

符纹在空中闪了几下，灭却。

苍云跟吃了一百斤苦瓜一样的表情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不行，我要加速，我所知道的时间就已经过去几十年。”苍云心急如焚：“《妖战图》！说不定里面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