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簌——”

习习微风，卷过忘忧树的树梢，绿叶摆动，带起一波又一波的翠绿叶浪。而此时，半靠在忘忧树旁的李牧鱼，正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淡薄浮云，又看着河畔一走一过的面生半妖，一种“浮生偷得半日闲”的安逸，令李牧鱼忍不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树神大人，丫头来给您请安了。”

正当李牧鱼准备屏蔽一切，独自隐身享受这单人时光时，一道清脆稚嫩的女声，忽然便吸引了李牧鱼的注意力。

“树神大人，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木灵石，我一直留着都不舍得用，今天我便将这颗木灵石献给树神大人。”

言罢，只见这个只有半人高的半妖女童当真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翠绿色的木灵石，不仅灵光四溢，就连品相都称得上是颇为不错的品质。

“居然是中品木灵石，而且从灵气浓度上看，倒也算是一颗‘崭新’的灵石。”

心中默念，但看着这个半妖女童的举动，李牧鱼并没有贸然撤掉周身结界去阻止她的行为。而是在旁边略感好笑地看着这个憨态可掬的半妖女童，看着她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才将这颗中品木灵石依依不舍地放到了距忘忧树不远处的祭坛之上。

“树神大人，丫头已经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您了，您如果喜欢，能不能给丫头一个暗示？”

双腿吃力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声音怯怯，看着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眼，不知为何，已经许久没有出面与半妖接触的李牧鱼，竟在这一刻，心中莫名地软了一下。

“簌簌——簌簌——”

就在那半妖女童的目光逐渐从冒着光的期待，变为后来的黯淡失落时，似是清风袭过，本已经不抱期待的半妖女童，却在忽然之间，原本跪地的双腿，竟被一道柔软而温暖的风，轻轻地拥了起来，直到半妖女童重新站起来为止，那道风才渐渐消散。

“树神大人……是您吗？”

忘忧树旁的李牧鱼，看着一脸期许的半妖女童，勾了勾食指，又是一道清凉的风卷过树梢，温柔地拂在了半妖女童的身上。

簌簌——簌簌——

“果然是您！树神大人居然真的回应我啦！”

稚嫩的童音陡然拔高，夹杂着惊喜与畅快，但是，自觉自己声音太大半妖女童，又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一把捂住了自己失声尖叫的小嘴，但是，满满的兴奋却又不自觉从半妖女童是双眼中溢了出来。

“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不然，她又该说我不务正业了。”

紧张兮兮地朝四周瞟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那个半妖女童便长长地舒了口气，旋即又转过头，带着满脸的期许，颇为胆怯而小心地又朝前迈了几步。

“树神大人，丫头从小到大都有一个心愿，就是……丫头希望可以去弱水域外面瞧一瞧……丫头绝对不是不喜欢弱水域……只是，丫头希望能看一看除了这里之外的其他天空……”

声音真挚，情绪饱满，看着一直以“丫头”自称的半妖女童，一时间，一种莫名而又说不出来的情绪，令李牧鱼的心不由得愣了一下。

“丫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就在李牧鱼因为半妖女童的话而微微失神的时候，忽然，遁风渐至，只见一个身着水蓝色布裙的清丽女子，正驾着遁光悄然落在了那半妖女童的身后。

“师父……”

“师父？”

心头的惊声几乎是与半妖女童同时发出，当李牧鱼看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时，一种恍若隔世般的陌生感，令李牧鱼的心中升起了许多的异样。

“没想到，这个小半妖的师父，居然会是阿蛮……”

“不好好在练功房修炼，跑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阿蛮的声音依旧还是李牧鱼记忆中的样子，只是，不比从前在法船上初遇时的样子，经过一百多年的修炼，如今的阿蛮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稚嫩模样。反而，在眉目之中，还多了些许不似面孔般清丽的沧桑。

“师父……丫头只是想和树神大人说会儿话……”

“胡闹！树神大人岂是你能够随意打扰的？还不速速和我回去，抓紧一切时间准备突破……”

“师父，我就再呆一会儿……师父，丫头求求你了……啊——不要——我不要走——”

没有给半妖女童太多辩解的时间，原本在李牧鱼印象中的那个乖巧少女，到如今，行事却是颇为干脆利落，还未等半妖女童说完，阿蛮竟一把抓起那女童的后脖颈，直接朝着半妖城内飞去。

“嗖——”

眼看着二人越飞越远，一直捏着幻术隐身于忘忧树旁的李牧鱼从开始就没有现身的打算，但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牧鱼却极为快速将那颗被半妖女童留在忘忧树祭坛上的中品木灵石，直接悄无声息地塞回到半妖女童的怀中。

“半妖这个群体对于外界而言，终归还是太脆弱。若想真正离开弱水域，在灵州立足，还是得靠自身实力说话才行……”

见二人的身影已经全然消失，至始至终便代替忘忧树听取半妖女童祷告的李牧鱼，还是不认可地摇了摇头。但是，由小及大，通过半妖女童的心态，李牧鱼也能大致了解到整个半妖新生群体的心态，怕是再过不久，那些自小就渴望去弱水域外看一看的半妖，只会越来越多。

“堵不如疏，既然有人提起这个愿望，与其强硬制止，还不如顺其自然。毕竟，半妖虽是我的信众，但他们终归还是有思想的个体……即便我无法做到放任所有人离开弱水域，但是，那些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半妖，放他们出去几日，实则也无妨。”

此刻的李牧鱼已然没有了“偷闲”的心态，看着空中依然悠哉的浮云，掐指一算，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再过一个冬季，便距李牧鱼上次突破的时间，又要溜走整整十五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