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那条气运神龙，随着衔烛之龙的出爪，便似是得到了命令。龙躯一震，登时分化为不可计数的，缩小化的气运神龙，对着血色漩涡俯冲而下！

一条条气运神龙如流星坠落，冲击在血色漩涡之上。血色漩涡猛地一震，旋转之势倏地停顿下来！

无数的气运神龙，与显化在血色漩涡上的道道龙形印记相触，立即便化合为一。

龙形印记如被赋予了生命，于血色漩涡外游走飞腾一周之后，纷纷止住身形，昂起龙首怒目圆瞪。

“昂！！！”

在这一刻，似是应和了龙形印记的动作，冥冥之中响起一声浩渺的龙吟之声，更似是从远古传来。

这一声龙吟就像是一声号令，龙形印记在其召唤之下纷纷脱离血色漩涡，独立于虚空之中。旋即渐渐淡化，与龙族气运神龙一起缓缓消散，重归于天地之间那渺渺未知之地。

衔烛之龙设下的封印被破解，血色漩涡失去了禁锢，瞬间便膨胀十数倍。

但这似乎已经达到了血色漩涡的极限，这庞大的形态仅持续了片刻，又瞬间收缩集于一点之中。

一点极致的血红爆发，挥洒出万丈赤芒照耀大千。

就在这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中，有一道身影正在缓缓凝聚，无声无息的浮现。

赤芒渐渐收敛，终是清晰的露出了其内的那道身形。

一袭蓝白相间的长袍，身材挺拔，相貌俊逸不凡。满头乌髮飞扬间，更显一身傲气无边！

此人正是昔年琼华派第一高手，羲和剑之主，玄霄！

在玄霄现身之际，韩尘月与衔烛之龙目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彻底不见蹤影。韩尘月眉心处那幽暗的黑芒也随之隐没，将二者相融的黑色符文亦缓缓褪色，不过几息的功夫已然消失不见。

衔烛之龙巨大的眼瞳失去神采，变得木然呆滞，身躯也在次僵化一动不动。

韩尘月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重新转变为莹白之色。但她的面色比眼眸更甚，那是虚弱后的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周身透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疲惫。

只是操控衔烛之龙的假身，对韩尘月来说并非难事，最吃力的地方在于掌控龙族的气运。御使龙族气运破解封印，消耗了她太多的法力与精力。

而且这具肉身本身的修为并不高，纵是有她强行以元神提升修为，也不过是元婴中期而已。

远远比不得她曾经苦心修行，千锤百炼的身躯。能强行发挥到如此地步已是她的极限，这也涉及到了很大的隐秘。

半空中玄霄悠然静立，神色平静至极，丝毫看不出那种被囚禁封印数千年，重获自由的兴奋感。

看他那副神情，更似闭关数千年今日破关而出。没有兴奋，更不见愤怒，有的只是淡然以及一种漠视天下的冷傲。

玄霄缓缓抬头，望向站在龙首之上的韩尘月。此时他身处下方仰视上空，却给人一种俯视天下的感觉。

四目相对，韩尘月眉头微微蹙起，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玄霄的样子没有改变，与昔年一模一样。那桀骜不驯的气质，也分毫不差。但他眼中偶尔迸射出的那种，无视一切俯视天下的霸道意味，却绝非玄霄所有…

望着眼前的玄霄，韩尘月一句“你到底还是不是玄霄师弟？”卡在嘴边，终是未能吐出。

因为韩尘月心里明白，有些事只要不点破，还可以继续保持那份香火情。若是刨根问底，说不得便会招来杀身大祸！

毕竟魔神蚩尤这个身份太过敏感，他的身份与行蹤一旦泄露，恐怕连仙界之中真正的大能人物都要为之出手。

就在韩尘月思索要如何与玄霄相处之时，便见到玄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轻声道“夙瑶师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玄霄师弟。别来无恙…”

韩尘月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已升起防备之心。玄霄在笑，但他的那种笑容却让人心底发寒，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宛若九天之上的神龙，在对九地之下的蚁虫轻笑，那真的是在笑吗？

那是漠视苍生，视万物为蝼蚁！

玄霄闻言缓缓摇头，凝望着衔烛之龙的假身，淡然道“当年一战，我肉身崩灭元神溢散。在血穴之中苟延残喘重塑元神，铸成元神之体。虽能侥倖得以存活，也称不上别来无恙…”

说到此处，玄霄将视线转向韩尘月，在其身上扫视片刻，话锋一转道“夙瑶师姐，这便是你此世佔据用来行动的肉身？当真是一个好躯壳，竟然与夙玉师妹，还有那韩菱纱是同样的体质。”

提及夙玉，玄霄漠然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黯然之色，便是历经生死大劫又过去数千年，他仍旧忘不了那段情，抛不下夙玉。

此时此刻的玄霄大抵便是真情流露，与韩尘月记忆中的玄霄相互重叠。韩尘月也似放下了一切顾虑，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但当韩尘月忆起夙玉的名字，心中无名火便压不住。

在她看来，当年失败的原因，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夙玉偷偷取了望舒剑逃跑。

这也使得玄霄被羲和剑反噬，遭受炎阳火毒焚身，不得已自封于玄冰之中十数年，宗门的大计也因此功败垂成，最终落得惨淡收场。

此件恨事，韩尘月永远都忘不掉。冷哼道“若不是这种体质，我要之何用？又如何收摄蕴养望舒剑？我若能自如的掌控望舒剑，当年也不会让夙玉携带神剑逃出琼华！”

玄霄闻言沉默，旋即轻轻摇头，歎息一声道“夙玉师妹有她的想法，有她的信念，她那么做也是不想见到幻瞑界的无辜生灵陨灭。真说起来，我们并没有堂皇正大的立场，去斥责她的仁慈。”

“你…！”

韩尘月听罢玄霄这般说法，不禁柳眉倒竖凤目圆瞪，想要开口呵斥玄霄怎得还是如此鬼迷心窍。但终未敢如此做，而是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你非你，我非我。终是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