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巨尔怒道：“事不得已而为之，魔族与你们人族不同，我不诛杀手足，他们会来杀我，我不杀父亲，父亲会杀我，我们鲛人就是处在这样的生存环境，我们鲛人必须厮杀才能生存。你不是鲛人，你没有处在那样的环境中，你根本理解不了。”

“我是理解不了。”已经下了山，猿青山收起龙首盾，点起一支烟道：“我庆幸你不是我的朋友。”

古巨尔脚步一僵，“我不需要朋友。”

“修仙之路漫长，严苛，孤独。在我十四岁以前，我不知道身在哪里，我甚至没有见过人类，那个时期的通天山脉压抑，危机无处不在，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在那样的环境下，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没有同类，有的只是提防与杀戮。”

戚长征给了古巨尔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紫衣她们是我遇见的第一波人类，姜九黎是第二波，那个时候我们彼此还是陌生人，紫衣和姜九黎都想要我的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要了他们的命。谁能想到，后来紫衣成了我道侣，姜九黎也成为我朋友。

跳入天河逃生，我遇见二蛋，后来又遇见青山和轩轩，二蛋修道资质好，早早拜入松鹤观，我和青山轩轩他们共同经历了好多才得以入观修道。

人和人的感情非是朝夕能够培养，那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更需要共同经历一些事，彼此都觉得对方不错，才会结交，渐渐不分彼此。青山能为我去死，我也能为青山去死，在我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是兄弟情义。

我们都会为自己着想，都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自私，我只在乎身边人。随着境界提升，接触到的层面越来越高，责任也随之增大，我依然自私，只不过身边人这个概念放大了些，一家元门，一个国度，再到后来放大到修元界。

修仙路艰辛，我却不感到孤独，也不觉得漫长，因为有青山他们，有紫衣她们，还有琅琊元门，还有修元界的责任。

封仙通道开启，我和你一同飞升仙界，我们忘记了所有，彼此却互相看不顺眼。铸仙躯几十年，我和你始终在斗，记忆恢复那一刻才知道为何斗，这是一段非常神奇的经历，有时候想想，仇恨这个东西兴许不会随着记忆消失遗忘，根深蒂固。

我记得很清楚，在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大骂你，恨不得立刻找到你杀了你。可在仙界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当真见到你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恨你，这说明仇恨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化。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有些已经尘封的记忆都想了起来，前世的今生的都有。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闪现的一句话却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必要纠结过去不放，仇恨埋在心底久了，对于修炼也不是好事，带着仇恨攀上高位只会造成更大的仇恨，位置越高，仇恨影响到的范围越广。”

一阵劲风呼啸而来，不远处的空域正有两位仙人交手，戚长征停下脚步，指向那处空域道：“争斗无处不在，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争斗是建立在竞争的基础上，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提升实力。

凡事都不会一成不变，包括恩怨，包括境界实力，修元界的恩怨就让它留在修元界，成为历史。今日你或许比我强，明天我可能就会比你强。但实力也只是一个部分，我更看重情义，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孤家寡人一个永远比不上朋友兄弟站在身边。”

说到这里，戚长征回头看着古巨尔，正色道：“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昔年在魔界，你遭到重创还需防备你的同族，而我遭到重创有朋友兄弟保护我。我能把命交给朋友，而你要躲在角落。

古巨尔，我们不一定能成为朋友，但我们有机会成为战友，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把我的后背交给你。”

突如其来的，戚长征说了这样的一大段话，不仅古巨尔感到意外，猿青山也感到意外。

戚长征拍了拍古巨尔肩膀，发现他的肩膀僵硬，笑了笑，“或许我们活着的时候应该轻松一些，就像这样。”说着搭上猿青山肩膀，勾肩搭背走远。

古巨尔沉默许久，看着走远的两道身影眼中出现一抹光彩。

“这样很肉麻。”猿青山嘀咕。

“我也觉得肉麻，你个头太高，搭着你的肩膀很别扭。”

“那你还不放手？”

戚长征笑嘻嘻的放开手，猿青山又说：“你今天很奇怪。”

“有感而发罢了，将来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清，既然命运注定处在同一阵营，该放下的就放下，做不了朋友可以做战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戚长征说着回头招呼古巨尔，“巨二，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们先商量商量过会儿遇见冷冰玉如何激他出手。”

“我不叫巨二。”古巨尔冷哼道，倒也快走几步赶上戚长征。

……

……

殿内功房。

糊涂仙高高胖胖的仙躯灵活的跳跃来去，躲避着一道道自不远处冷寒玉指尖击出的光束，不时就会被光束击中，痛呼出声。

冷寒玉的面色不是那么好看，双手连扬，击出一道道光束，说着快些再快些这样的话，显然糊涂仙没有达到她的要求。

殿外湖畔，冷冰玉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遥看远东，静默不语，却不知他在看些什么。

不久之后，冷寒玉走出大殿，回头看见站在湖畔的冷冰玉便向他走去。

“师兄因何还在此？”

冷冰玉温和笑道：“师伯叮嘱的事不急在一时，师兄不放心你。”

冷寒玉道：“师兄未来之前，我也是如此，修炼之余便在周边走动，有时候也会去一趟九璇池，通过威压来凝实仙婴。”

冷冰玉道：“师妹知道师兄所言何意，来前师尊千叮万嘱要师兄保护好你。如果师兄未判断错误，晨间那辆龙辇内就是他吧。”

冷寒玉面色微红，道：“我去见他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未曾明白，需问他才知。”

冷冰玉道：“师尊千叮万嘱便是要师兄阻止你去见他。师兄虽曾对付过他，却也是因为担忧你的缘故。不论如何，是师兄出手暗算他在先，数万年积累尽数被他剥夺师兄认了，这件事也就揭过。可他窃取阴脉罪大恶极，此等人如何能往来，师兄不会让你再去见他。”

冷寒玉无奈道：“师兄啊，我知道师尊和娘亲在担心什么，可事实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我不是对他动情，只是，只是有些事我也不能对你明言，我和他没有多深的交情，不过就是朋友而已。”

冷冰玉道：“仙界只有同门之谊何来朋友一说？师妹你也无需解释，师兄知你非是对他动情，但师尊和师伯担心的就是这点，你现在未曾对他动情，继续接触下去难保如此，所以师兄必须阻止你，你也莫要来怪师兄。”

冷寒玉气恼道：“不理师兄了，你在欺负我。”回头往宫殿而去。

冷冰玉看着师妹不开心的离去，心里也不舒服，再度看向远东的目光多了几分阴沉，却是在下一刻露出怒意。

三道人影遥遥而来，片刻飞落。

“冷寒玉，见到我们来了你还往宫殿去，不够朋友。”猿青山大大咧咧的道。

冷寒玉赌气道：“你来作甚？莫不是又来讨要风行阴符，我可不给你。”

“哟哟哟，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来作甚，要说风行阴符，嘿嘿，我给你几张，就当是还给你的。”猿青山嘿嘿笑着走到冷寒玉身前，给她几张风行阴符。

冷寒玉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风行阴符不是自己炼制，转念就想到出自谁之手，瞪了眼戚长征，也不去接风行阴符，说道：“不要你还，你们来找我何事？”

“当然是好事。”猿青山说，“往年你帮我不少，帮助长征更多，朋友之间也要讲个礼尚往来，要不我和长征也会感到惭愧。前些日子我在九璇池拥有一间宫殿，九璇池修炼的好处不用我多说，这次前来就是邀请你去我宫殿修炼。”

“不必了。”冷冰玉缓缓走来，沉声道，“青山道友善意我代师妹心领，祖宫规矩却当遵循，我们只在划归寒玉宫宫殿修炼。”

“原来玉真子道友也来了祖宫，这倒是怠慢了。”猿青山好似才看见冷冰玉一般，施了一礼才接着道：“昔年前往寒玉宫，承蒙道友盛情接待，此来祖宫，我也该好生招待道友才是。不妨一同去我殿内盘恒几日，道友意下如何？”

冷冰玉回了一礼，说道：“道友盛情相邀本当前往，奈何尚有要事在身，需往脉中一行，容后再叙也罢。”

“长征有礼，见过冰玉师兄。”戚长征上前一步施礼道。

冷冰玉冷着脸回了一礼，道：“当不得你师兄之称。”回头对冷寒玉道：“师妹，师兄去去就回。糊涂破境时短境界不稳，初入阳极修行本门功法时日尚短，以防损伤仙婴需多加照看。”

冷冰玉说罢再不停留，迅速飞离。

猿青山与戚长征面面相觑，没想到冷冰玉竟会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