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马，望云飞死龙。

前日，不知多远的仙域出现一个白点，昨日，白点变成一道曲折的线条，今日，线条变成一条卧龙。

入夜，方才来到这座云山前。

祖宫到了。

只是，不得其门而入。

天庭有南天门，仙谷有四坊门，寒玉宫也有玉门，祖宫却是不见入口，也不见往来巡视的天兵天将。

戚长征悬停下来，他当然不会傻到直接穿入云山，那绝对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像仙谷那般庞大无比的云山，进出的仙人也只能走四道坊门，想要不经过坊门窜云而入那绝对是找死，单单里边设置的仙阵就会要了仙人的命。

魔龙已经提前收了起来，戚长征感到纳闷，回头看向也已显露人身的麟云道尊，对方很远就停了下来，没有看他，表情漠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看他的笑话。

戚长征有点郁闷，正打算让袁紫衣出面，云山内忽然传出一个威严洪亮的声音：“来仙通名！”

“小仙戚长征。”他本打算提一提道君，只是想到麟云道尊那轻蔑的目光，估计道君在这里仙位拿不出手，干脆不提了。

“来自何方？”

戚长征想了想说：“自天南殿而来。”也算不上说假话，他确实是从天南殿出发，辗转月宫再来祖宫。

“天南殿？”云雾内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天南殿乃二郎真君镇守，何来仙门？”

戚长征这才明白对方问来自何方是问的出自哪家仙门，这下有点尴尬了，他哪里有仙门啊。

“散仙。”从来不觉得散仙丢人，这会儿在这样的环境下，戚长征老脸红了红。里边安静的时间有点长，也不知是不是不打算搭理他了，他又补上一句：“几月前，小仙方得道君仙位。”

这句话说完，里边才有回应，只不过语气淡漠得很，“所为何事？”

“小仙此来见金刚仙君。”

没提猿青山，是戚长征估计猿青山分量不够，只是，对方却回了他一句：“不合规矩。”

戚长征抓瞎了，不过想想也是，金刚身为祖殿守将，哪里能是说见就见的，没办法，只好说：“不知上仙可知猿青山？”

停顿片刻，里边回应：“如何？”

戚长征大喜，这就是知道了，便说：“小仙找他也是一样，可否请上仙转告他一声，就说好友戚长征来访。”

“不合规矩。”

又是这句话，戚长征彻底抓瞎了。

“我来吧。”袁紫衣出现在身边。

随着袁紫衣出现，那一群鸟人也都飞上前来。

这会儿麟云道尊倒是主动，没等袁紫衣开口，他已飞上前去，他也没开口，就那么往云山前露个脸，云雾翻滚起来，便有一道三丈大小的门户出现。

这是刷脸的时代吗？

戚长征撇撇嘴。

麟云道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朗声道：“朱雀圣宫宫主归来！”

声落，人影闪现，陆陆续续数十道身影出现在门户内，其中最前一位身披金甲的仙将对麟云道尊稽首一礼，才道：“本将职责在身，本不应怀疑道尊所言，只是圣宫宫主千万年前就已陨落，此事非同小可，本将需知何以为凭。”

麟云道尊回过身来，对袁紫衣躬身一礼，方道：“主上移步。”

袁紫衣缓缓上前，不知为何，戚长征忽然兴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袁紫衣离开他身边就再也回不来似的。

莫名其妙的，戚长征感到慌张。

“紫衣。”

袁紫衣愕然回身，“怎么了？”

“没什么，小心点。”

他能说什么？

袁紫衣微微颔首，微笑着回身而去。

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那十多位朱雀圣宫仙人其中有九位显出原形来，九种颜色的仙禽环绕袁紫衣缓缓飞行，另有三位仙人挡在戚长征身前。

随着麟云道尊口中吐出的一道赤芒落在雀簪上，九只仙禽飞行速度渐渐加快，各色火焰在它们身上燃起，范围也越来越大，三位仙人持续后退，戚长征也被他们带离。

九声鸟鸣异口同声响起，九道各色火焰向着雀簪汇聚而去，鸟鸣声越来越高亢，火焰燃烧越发炽热，并渐渐汇为一道九彩焰火将袁紫衣完全覆盖其中。

徒然之间，一头九彩朱雀升腾而起，难以形容的雀鸣声中振翅高飞，随即一头头仙禽振翅高飞，转瞬不见踪影。

阴谋！

两个大大的字出现在戚长征脑子里，可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身前三位仙人只是其中一位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就反抗不了。

他却不知，跟随麟云道尊前来的十二位仙人，每一位都是仙君。其中那九位显露本体的仙人乃是朱雀圣宫九大仙禽种族族长，同时也是朱雀圣宫九坛坛主，而站在戚长征身前这三位仙君，正是朱雀圣宫执法坛坛主与两位副坛主。

圣兽朱雀陨落千万年前，四圣宫始终争锋不断，以朱雀圣宫与白虎圣宫对阵青龙圣宫与玄武圣宫，争斗厮杀长达近千万年，直到百年前元始大帝回归祖宫，争锋相对的局面方才缓解。

只是缓解而已，延续千万年的厮杀彼此不可能在短短百年时间平息下来，何况大帝陷入沉睡，青龙与玄武归来，而朱雀与白虎未归，明面交锋虽稀有发生，但暗斗却时有发生，彼此针对并未改变。

“今日不为难你，劝你莫要现身四圣宫，否则必死无疑。”

留下这句话，三位仙人显露仙禽真身，转瞬飞逝。

“别现身。”

这句话是戚长征对赵燕鸽说的。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或许是提前有了预感，也或许是觉得袁紫衣离开他身边比留在他身边更好。

黑袍仙君前来相见，阻止他前往祖宫，却又不说原因，在戚长征看来，不单纯是不说，而是有难言之隐，不能说。

为何连黑袍仙君都不能说？

戚长征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但是黑袍仙君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不久会后便有麟云道尊带着一帮鸟人前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黑袍仙君知情，说明黑袍仙君是私下、秘密前来，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场突如其来隔绝感知的雨。

麟云道尊他们来了不走，一路护送，并在进入祖宫前一刻带走袁紫衣，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他进入祖宫存在很大的危险，甚至连麟云道君也不见得能保证袁紫衣的安全。

那条从元始大帝带他魂魄来到修元界起始，一直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体会到的那条线始终都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判断是否正确，但是他隐约猜到一些什么，因为曾经有一位猥琐的老神棍对他说过一番这样的话——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你该做什么……你在下界，我看着你，你铸仙躯，我看着你，你在仙谷，我看着你，你来到寒玉宫，我来见你……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老神棍的注视之下，他不确定老神棍是不是就是那位牵线的人，但他觉得这一切定然和老神棍有关，或许将要面对的不可知的险恶也会与他有关。

只是此时此刻袁紫衣离开他会不舍，还是会生气，为实力不够受人摆布生气。

“慢着！”云山的门户正在闭合，戚长征顾不上太多，他大吼一声，一头冲入正在徐徐闭合的门户。

“大胆！”守将大喝。

“大胆！”戚长征喊得比他还大声。

“大胆！”数十位金甲天兵齐声大喝，震得戚长征脑袋疼。

“吼什么吼，有理不在声高。”戚长征怒道。

守将似乎感到有趣，发笑，“你是什么身份？区区道君，你有什么理？擅闯祖宫，该当死罪！”

“那麟云老儿带走我仙侣，你们不仅不阻止，还他娘的恭送。你们合谋欺瞒于我，还来说我擅闯祖宫，好不知羞耻。我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朱雀圣宫宫主是我仙侣够不够？猿祖后裔猿青山是我兄弟够不够？青龙老爷子是我长辈够不够？金刚仙君我叫他老猴子够不够？”

一时静默。

戚长征大步而去，“谁敢拦我就是和朱雀圣宫为敌，就是和青龙老爷子为敌，就是和猿祖为敌……”说着话，前方有天兵挡道，戚长征抽刀就砍。刀芒过处，天兵避让，戚长征继续大喝：“此刀无畏，二郎真君亲传，谁敢拦我，还要再加上一个与二郎真君为敌，不怕死的就来，要不杀了我，要不给老子滚蛋！”

“随他去。”

身后传来守将声音，戚长征颇为意外，只是，又好似应该会如此。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是戚长征踏入这条通道才兴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知道这些守将守兵不会真的阻拦他进入祖宫。

是因为黄袍还未发现的器灵引导所致？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戚长征不确定，此刻他不去多想，大步向前走去。

这条通道是如此的长，戚长征越走越是惊讶，早已看不见守兵守将身影，通道却还没走完。是这座云山云雾太过浓厚，还是正走在仙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