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帝辛的心情是美好的，就是看着这不详的天色，也觉得分外舒坦，这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也是那么的香甜？

等等，我身为人族，身为人王，为什么会觉得这血腥味是香甜的？！帝辛的眸子深处，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复眼之中映照着周围正在不断战斗着的战士们，有的露出了狐狸尾巴，有的露出了熊虎的爪子，也有的露出了鹰的眼睛，一个个，一群群，里边赫然夹杂着不知道多少妖族的存在。

异人军中，自己知道的绝大部分都是化形妖，可是，真有开智妖混进去了，自己又怎么能分得出来？！

自己座下的墨獬豸，三大诸侯座下的神兽，难道不是妖族？

就算是自己，帝辛感受着身体的异状，感受到了深深地疲惫与无力。

人的血脉，混杂着神兽的血脉，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人与妖之间，只差了一个外表而已！

渴望厮杀，渴望虐杀同类的人性，难道，就不是兽性吗？！

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千万年战争，莫非只是人族想要找到一个更好的借口，去虐杀同族？！

自己的封神计划，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帝辛深刻地剖析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堪！

人王，自己这么一个从头到脚，大半都成了妖族的人，还能称为人族吗？又有何德何能，有何面目，能够继续担任人王！

在漫天的黄云之中，帝辛虽然没有了三大诸侯的围攻，但是却陷入了对人生、人性的质疑之中，这既是人成圣之前的精神凝练与升华，也是一次深刻的反省，更是天道的考验！

从化形阶段到斗神将，有这么一次，从人到圣，也有这么一次，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帝辛身为人王，雄才大略，东征北讨，杀戮无数，此时此刻，都化作了一件件质疑，拷问着本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帝辛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是陷入了迷茫之中，但是，这不妨碍姬发抓住战机！

双手一气棍舞出了一道火环，将冲杀过来的异人军四五个武将打得倒飞出去，浑身着火，而后，借着腰力回环，接连三棍扫向了帝辛的手臂、腰部、大腿。

不是不想直接攻击要害，但是姬发很清楚，一旦致命部位受到威胁，帝辛必然会清醒过来，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又怎么能浪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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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连续三击，重过千钧的一气风火棍仿佛是击打在败絮上，虽然看着帝辛身上的铠甲，在巨大的力量和压强下迅速地变形、崩裂、飞散。

但是，铠甲下边的那是什么鬼？！

姬发的眼神一凛，那是，黑黑的毛发，厚厚的鳞甲，这，哪里还是人？！

分明已经是堕落后的化形妖！

都说人王一脉，是人熊的血脉，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姬发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道狂喜，他大声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帝辛，低头看看你自己，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你身为人王，竟然也堕落到了成为化形妖的地步，还有面目见人吗？！”

这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帝辛的身上，而帝辛更是如同雷击，根本就没有欣喜于自己没有在姬发的偷袭中受到致命的伤害。

现在的状况，比起自己受到重伤，都难以解决！

姬发的声音，带着狂喜，带着胜利者的自豪，还在继续回荡在战场的上空：“人族的王，又怎么能是一个堕落的化形妖？！”

“巫妖不两立，人妖不两立！”姬发煽动着异人们还有商朝的士卒们：

“你们效力的人王，不过是一个蒙蔽了你们多年的化形妖，根本不是人！他所许诺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你们为他去死，为他杀戮更多的人族，去填满封神榜！”

“量天地人族之物力，填一己独夫之私欲！”姜子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意味：

“大家不要再打下去了，封神榜的人数，早就够了，现在的战斗，不是为了王朝的兴衰，不是为了人族的兴衰，而是妖族的食欲！”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将那些混在我们战阵之中，浑水摸鱼的化形妖、开智妖，通通找出来，分而灭之！”

姜桓楚大笑着指着帝辛，眼中满是悲愤的泪水：“子受！你因为我妹妹的血脉爆发，就任由她身死人手，甚至还放逐了我那两个外甥，剥夺了他们的王子身份！

可是，看看你自己，难道你的身上，就没有妖族的血脉吗？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理由歧视我的妹妹，我的外甥？！”

帝辛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远方人族的气运支援，遥不可及，而战场之中，所有看到了他身体异状的人族，没有一个还认同他人王身份了！

一瞬间，海量的气运流逝，带来的反噬，让帝辛的头脑都有些混沌，而姬发也好，姜桓楚也好，他们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距离自己很遥远！

少年时，父王的教训在脑中回响着：王儿，你要记住，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做出封神计划的时候，老师闻仲对自己是非常的赞赏，挚友黄飞虎也是热血澎湃，想要列名其中！

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了封神榜上的一个冰冷的名字，或许，这个人王的命格，的确该是由自己填上去了。

付出了那么多人族的性命，这一份沉重，这一份负担，除了自己，别人也没有这份资格，这份担当！

冷笑着看了一眼姬发，这个好运的小子，要不是轮回才出现，自己都要以为他是哪一个圣人转世的，才有这样的福报！

就是一头猪，在他的位置上，都能成为人王！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苍天悠悠，此心何及？！

帝辛看着申公豹率领异人军，奋力在诸侯乃至身后商军的合力围剿之下，杀到了自己的身边，带着满面的血污，眼神之中流露着狂热与兴奋，单膝跪下：“大王！你永远都是臣的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