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和蛇的后代
作者:杜匠 | 分类:仙侠 | 字数: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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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故地重游
为了布置书房,白熙决定到人间的集市采购文房四宝,她渴望了几百年,终于可以像个人一样读书习字了。肚子一天天变大,她说要多买些书籍留着身子吃重,不想走动时慢慢读。常玉和阿默都吵着随行。白熙寻思,常玉还好说,一只兔子,抱在怀中,人畜无害。难办的是阿默,一人高的狼跟在后面肯定会引起骚乱的。于是阿默被留下看家。二人一兔欣喜出门,他独自趴伏在厅中地毯上,两只前爪交叉,下巴搁在腿上,耷拉着耳朵,一副要死不活的委屈样子。
念及曾经的生活过的地方,想寻一丝杨德先生遗留的痕迹,白熙一心一念奔五溪城而来。五百年俗世更迭,早已物是人非,城中繁华更胜往昔。达官贵人、贩夫走卒、男女老少络绎不绝,酒肆商铺人来人往。
白熙寻着记忆中的道路找到书塾旧址,不想那里已是一座寺庙,名曰扬德寺。庙名与先生的名讳相近。她没有急于进寺,同敖韵一起在寺前的一个茶棚里歇脚,点了一壶茶,远观虔诚的香客,进进出出。
敖韵抚着兔毛,跟邻座的一布衣大汉搭起讪来,“大哥,我和我家娘子想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看这庙的香客挺多的,里面的菩萨是不是特别灵验?”
大汉见俊男美女,不免多打量了两眼,兴致很浓地道:“二位是外地人吧?”
敖韵点头应是。
“这庙里供的可不是菩萨,而是一位叫杨德的教书先生。传说,五百年前,这块儿原来是所书院,不知何故,有一夜走水,院中典籍藏书颇多,遇火即燃,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附近邻居救了一宿才扑灭。等到第二天,众人进去查看,发现杨德先生丧生火海,他的骨灰中有一颗舍利子。书院毁了可是大事,当时的官员上报时说杨德乃佛祖转世,有佛骨舍利为证。皇帝于是下旨建了这座庙,并将“杨德”改成“扬德”,告诫天下读书人要注重德行。现在,到这儿烧香的,大多是为了求取功名的读书人。”
白熙有点不可置信,与敖韵耳语,“不是只有得道高僧圆寂后才有舍利,他一穷酸书生,怎么可能也有?我怀疑是那狗官,阳奉阴违,随便找了块石头糊弄皇帝。”
敖韵道:“我倒是挺好奇,走,咱们也去看看。”
二人付了茶钱,进入庙内。里面也有参禅悟道的和尚,偏殿同样供奉有佛祖、菩萨、罗汉和金刚。行至大雄宝殿,只见正中竖立了一座等身金像,面目祥和,眼含慈悲。白熙觉得跟先生有七八分像。金像一只手臂上缠着一条蛇,手掌摊开,蛇头正对着掌心,另一只手抓着一本书。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跪在蒲团上摇着签筒,嘴中念念有词。几个同样装束的男子搓着手,排立在他后面。
敖韵指着那条蛇问白熙:“是你吗?”
白熙点头,眼框已经湿润,“当年我还是一条赤蛇,躲在房梁上,被一个学生无意中看到,吓得他到处嚷。后来就传开了,说书塾里有祥瑞。当时的县令急功近利,想着把我找出来,献给皇帝,于是下令搜查整个院落。先生上前拦阻,反遭棍棒殴打,我看不下去,趁那县令不留意,咬了他一口,然后躲了起来。那县令毒发,被抬走了。先生伤得太重,没熬过那晚。我一气之下,把书塾给点了。”
“原来如此。世人真是愚昧。”敖韵指了指塑像摊开的手掌,道,“他们说的那颗舍利子就在掌心里。”
白熙凝神,“上面确实有先生的气息。看来他真的与佛有缘。”她双手合十,对雕像拜了三拜,默默嘀咕,“先生不要见怪,我身子不便,就不给你磕头了。”
敖韵听了,不免好笑。
白熙问:“相公,你跟观音菩萨那么熟,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先生到底有没有成佛?若是他已远离红尘,我也了了一桩心愿。”
“这个有些为难。你也知道,观音菩萨云游,现在不知身在何处。”见白熙失望难掩,敖韵想了想,又道,“过些日子王母举办蟠桃会,到时候各路仙家、佛祖、菩萨、阎君都会出席,咱们跟他们一一确认,不怕没人知晓。”
白熙破涕为笑,挽着敖韵的胳膊,很是兴奋。敖韵劝她淡定。
两人又参观了挂在墙上的杨德所书的字画,不禁感叹,“没几幅是真迹。”
孕妇很容易就饿了,转了一圈,拜别故人,夫妻二人直奔酒楼。初为人,白熙还没正儿八经地尝过人间的饭菜。这些天,她吃的都敖韵四处采摘的水果、坚果之类。阿默很嫌弃,说,要吃就吃肉,而且熟肉比生肉香。这个秘密他两百年前就知道了,那时有个狐狸飞升,很不幸,没能躲过天劫,被天雷烤熟了,他一时嘴馋,把狐狸给吃了。那是他有生之年,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当时,阿默回味的样子,引诱地白熙直流口水。
二楼临窗,白熙接过店小二递来的菜谱,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倩指在上面一行一行划拉,指着红烧肉、清蒸牛蛙、油焖大虾……说,全要。把店小二唬得一愣一愣的。
白熙与敖韵隔桌对坐,常玉趴在窗沿上。楼上看风景还是不一样的,视野开阔,大街上人头攒动,做生意的商贩吆喝不断。
菜还没上全,就听到敲锣打鼓,鞭炮爆炸之声,行人分列道路两侧避让。领头的棕色马,身挂红花,马上一喜服老头朝左右人群拱手,八个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轿子从楼下经过,迎亲的队伍喜气洋洋。
常玉问:“白熙,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白熙望着楼下,“婚礼,那多烦啊。我是从妖修成人的,没有必要遵守那么多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便好。”
“那怎么能行,既然有这套习俗,就应该照办。等孩子出生了,咱们轰轰烈烈的办一场喜宴,像皇帝颁圣旨一样,昭告天下。”
敖韵握住白熙的手,含情脉脉。
白熙心头暖暖的,似春暖花开。
常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酸酸地问道:“白熙,你跟敖韵上神算不算老夫少妻?”
敖韵冷脸,斜睨了常玉一眼。
白熙噗嗤一笑,道:“你干嘛这么问?”
“楼下那位大叔说的,刺史都六十了,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说这叫老夫少妻,新媳妇比小儿子还要小。”常玉没有眼力劲儿,“你别看敖韵上神一副年轻英俊模样,他比你大好多岁。”
白熙俏脸一红,骂道:“兔嘴里吐不出象牙。”夹了一棵青菜塞进兔嘴里。
“我老吗?”敖韵皮笑肉不笑。
“不老,一点都看不出来。”常玉嘴巴鼓鼓的,将长耳盖住眼睛,“都是楼下大叔胡说八道,我不听,也不看了。”
敖韵毕竟不是好相与的,等吃饱喝足,常玉提议给阿默打包一只烤鸡,他反对,说街尾有个馒头铺子,里面有卖肉包的。
出了酒楼,白熙四处打听,终于在一繁华富贵处,寻到了书局。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书架间翻看。敖韵还没将常玉说他老这事放下,手指搅着兔耳朵转圈,一下又一下,常玉有苦不敢言。几个书生进店挑字画,对着一副墨宝口若悬河地称赞,当有人提到“笔走龙蛇”四字时,白熙和敖韵都凑了过去,一龙一蛇盯着一幅狂草看了半天,然后相视而笑,彼此摇头,互道,“不像。”。
买到自己想要的,白熙心满意足,怀抱常玉,举着一根糖葫芦,悠闲地逛了起来。一人一兔,嘴里嚼个不停。敖韵捧着一堆经史子集,随行在侧,他笑着抱怨自己不像个丈夫,倒像个仆人。
遇到玩杂耍的,他们也挤到人群里围观,吐火的,胸口碎大石的,令人叫好。常玉指着翻跟头的猴子,道:“小猴子真可怜,被呼来喝去的不说,还要被打。”白熙同情心起,就施了法,借了一点法力给猴子。结果猴子猛的扯断圈在脖子上的锁链,抢过皮鞭,对着训猴人就是一顿狠抽。三四十岁的男人,跟猴似的抱头鼠窜,口中喊着,“畜牲,你造反了……”
猴子耍人倒也是一件新鲜事,惹得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拍手称快,往场子中间抛铜币。
出完恶气,猴子跳上房顶,扬长而去。曲终人散,训猴人痛心疾首,可怜巴巴地捡散乱的物件。
敖韵和白熙刚转过身来,只见一匹黑马从街口驰来,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挡道的路人慌不择路,四处躲避。白熙稍往后挪步,一阵风扬起她的衣襟和秀发。马上男子瞥见她,当即勒马,马跑出数百步,又徐徐折转而来。
一些止不住好奇的旁观者探头探脑地张望。
男子高冠束发,一副风流模样。他居高临下,眼里只有一个容颜清秀、品貌不俗的天真俏佳人,虽有身孕,却也添几分动人。语气轻佻,“小娘子喜欢兔子?不如跟哥哥一道回去,生一窝兔崽子。”
常玉转动眼珠盯着他。
敖韵很烦这个面目可憎的浪荡子,欲待念个咒,掐个诀,把他打发掉,却听白熙嗲声嗲气地道,“这位公子,你当着奴家相公的面调戏奴家,不怕被打?”声音千娇百媚。
敖韵心头一颤。浪荡子更是满脸猥琐。
“我乃刺史之子,谁敢碰我。”浪荡子拿马鞭指着敖韵,语气嚣张,“小白脸,你家娘子现在是我的了,你可以滚了。”
白熙悠闲地顺着兔毛,等着看热闹。
敖韵人狠话少,暗中往黑马的眼中注入一道龙影。
浪荡子见敖韵未动,不由火起,刚举起马鞭,黑马倏地直立起来,将他掀翻,他的脚卡在马镫里。黑马狂奔,把浪荡子直接拖走了,留下一路声嘶力竭的惨嚎。
“刺史?我还以为多大的官。”白熙切了声,很是不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不代表无,再恶的人也有几个臭味相投的帮凶。敖韵见一道人施展轻功,朝浪荡子跟去,知道来了援手,浪荡子多半死不了。于是催促意犹未尽的白熙离去。
两人一兔,嬉笑怒骂行至城外无人处,正欲御风而起,一猴子“嗷呜......”追来,蹦到两人跟前,跪地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