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如嬴琅所言，她当日对她的不满，不过是因为婚事作废而引起的，现在她答应了婚事，祁嬷嬷疼惜嬴琅，爱屋及乌，自然也会疼惜她。

正当她嗅了嗅茶水，打算尝尝温度时，却停在了嘴边。

祁嬷嬷心神一触，忙问：“怎么了？是太烫了吗？”

越苏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看了她一眼：“嬷嬷，这是什么茶，怎么我之前从未喝过？闻着有些怪异。”

祁嬷嬷道：“这是庐山玉叶茶，是宫里赏赐的，姑娘没喝过也是常理。”

“那......这茶，是嬷嬷专门泡给我的？”

“自然，老奴不是说了，这是赔罪。”

祁嬷嬷心中有些不忍，毕竟她是知道这茶水中加了什么的，同时也心急了，不知嬴琅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他回来了，就不好糊弄了。

想到皇后的命令，再多的不忍，都化成了焦灼和狠绝，祁嬷嬷催促道：“姑娘，茶水凉了就不好喝了。”

可是越苏一直没有动手要喝的意思，让她不禁担忧起来，怕她看出什么：“姑娘这是不肯接受老奴的赔罪吗？”

“不是......”越苏看着她，眼中犹豫，端着茶杯的手未曾放下，但也不曾有半点喝的意思，“我是想问问嬷嬷。”

“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哀伤而低落，想要从祁嬷嬷的脸上寻到些什么。

她多么希望，这是场误会，祁嬷嬷会大吃一惊，说自己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茶水中为什么会有毒。

祁嬷嬷确实惊讶，不是惊讶茶水有毒，而是惊讶越苏为什么知道。

“姑娘是误会了吧，这好端端的茶水，怎么会有毒呢？”她眯起眼睛，一派平和道，“不如老奴侍奉姑娘用茶吧。”

说着，她便想从越苏手中接过茶杯，可被越苏侧身躲过了。

“我的嗅觉不会有错的。”她道，继而将茶杯摔倒在地。

瓷片碎了一地，茶水溅在地上，祁嬷嬷拧紧了眉头，斜眼转而看向越苏，虽不懂为什么一个世家贵女光是嗅一嗅，就知道茶水中有毒。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她既撕破了脸面，那是必死无疑。

“陛下和皇后娘娘容不得姑娘待在殿下身边，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怪不得老奴了。”

越苏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惊讶，却也觉得意料之中，皇家阴私之事，只多不少，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他们派你来给我下毒？”

她顾自苦笑，当年偷学的毒术，最后的用途居然在此：“诱发心疾的毒药，药效也还有几个时辰，到时候，我会死在家中，就算发现也无力回天，对吗？”

用突发意外掩盖了毒性，加之是在她自己家中，没有人会怀疑到是好几个时辰前就已经服下了。

若不是被毒害的人是自己，越苏都要拍手称此计绝妙。

祁嬷嬷惊讶地看着她，若是越苏能够嗅出茶水有异，只当她嗅觉灵敏，可是连药物的功效都能说得出来，确实是无人能及了。

“姑娘，这是你逼老奴。”祁嬷嬷叹了口气，她也不想亲手沾上人命，无声无息的死去，不是比当场暴毙更加好吗？

祁嬷嬷对身边的绿衣婢女点头示意，那婢女便走上前来，眉间冷意寒刺，三两下按住了越苏，反手将她伏触在地。

察觉到了越苏的反抗，她毫不客气道：“姑娘，我已用了十成功力，封住了你的脉络穴位，你是挣脱不了的。”

在她说完之后，越苏顿时感觉到一阵无力，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恳求，又似乎带着绝望和悲凉。

“这是在太子府，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老奴就不可能让姑娘活着等到殿下回来了。”

祁嬷嬷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打开塞到她嘴边：“这是让姑娘能了无声息的药物，不过一刻钟就会气绝身亡，太医来查，也查不出来，只不过，此药可比刚才的药水要猛些，服下之后，心脏绞痛异常，姑娘要受些罪了。”

越苏眼中噙满了泪水，缓缓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失望，比面对死亡的绝望更加悲痛。

“殿下他一定会追查我的死因，嬷嬷，还望你能回头，如果你不杀我，我保证，不会供出你，也会让殿下回绝皇后，你无需担责。”

她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祁嬷嬷能心软。

她一直盼望的外祖母，竟然要亲自动手了结她性命，而直到此时，她仍然想求她放过。

“嬷嬷，你有女儿、有孙女吗？”

“如果我是你的孙女，你也会这般对待一个无辜之人吗？”

越苏问出这句话，叫祁嬷嬷怔愣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狠绝的眼神。

“何姑娘，你不用试图唤起老奴怜悯，老奴早已无后，就算有，也不会如姑娘一般不知廉耻，怪只怪你让太子殿下失了心智般，竟然发疯一定要娶你，你这等出身做派，如何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是啊，越苏忽然想起，在她心中，自己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厌恶而已。

“可我是......”

祁嬷嬷已经将瓷瓶打开，强行捏住她的下巴，想要让她张口咽下去。

虽然散了力气，可是牙齿却怎么也撬不开，祁嬷嬷拗了几次不行，试图从嘴角喂下去，也被她喷溅出来。

这么浪费了小半瓶药物，她咬了咬牙，对绿衣婢女吩咐：“打晕她喂药！”

婢女点了点头，刚要动手，就见素宜在门前惊呼：“你们做什么！”

她跑过来一把推开祁嬷嬷，又想拉开绿衣婢女，和对方厮打起来。

祁嬷嬷一把老骨头，被推落在了地上，但仍旧吩咐：“快！别让她出去。”

绿衣婢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脚步一转，一掌拍在了素宜的肩头，直至推到地上，听见祁嬷嬷的吩咐，没有半分犹豫，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