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妖一激动，声音就大，那粗如他腰声的嗓门儿一嚷嚷，就见得界碑前方原本还在行礼的众妖族们都转过了脸来，

“甚么，这位大人在这里就见着圣山了？”

有人低声惊呼，有人不信上前询问，

“敢问大人，您……您真的见着圣山了？”

顾十一眨了眨眼，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了，可这时节，她要是反口说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会不会被人揍！

她看了一眼一旁立着，一脸恭敬装下人的蒲嫣澜，蒲嫣澜不动声色的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姐们儿，都这样了，你就装个哪啥吧！”

顾十一无法，点头，抬手一指那远方天地间的高峰道，

“不就在那里吗？”

她还比划了一个形状，又道，

“那山头上还有甚么东西在发光！”

“那是金顶圣光石在阳光下反射的光芒，她连这个都能看见！”

众妖立时信了，当下都跪下来，向着顾十一高声道，

“大人有礼了！”

他们这一跪立时引来了附近更多的妖族，见着有越来越多的妖族在向这边聚集，顾十一吓了一大跳，

“我X，这还了得，还没进去呢，这就要暴露身份了！”

当下忙上前一步，拉着那虎妖，驾起一股妖风就跑了，众妖们看着那滚滚而去的黑云，当下更是个个惊叹，

“果然是不世出的前辈高人啊！在这圣山脚下居然还能驾御妖风！厉害啊！”

顾十一无意之间又装了一回哪啥，这厢一口气卷着众人跑了差不多一千里，这才寻了一个没妖的地方降下了云头，此时那虎妖整个人都麻了，顾十一叫了几声没有回答，于是抬手冲着他的毛脸就是一个逼兜，

“老猫，你傻了？”

虎妖回过神，当场又给顾十一跪了，

“大人，您……您居然驾御妖风飞行，您……您在圣山界中御风飞行，您……您就没啥感觉么？”

顾十一一愣，

“甚么意思？”

“大人，看来大人真是一直在外头游历，没有我们族中呆多少日子，这归隐山界碑之内，所有妖族都不能御风而行的，大人……大人没感觉到圣山对您有……有何威压么？”

“威压？”

顾十一抠了抠头皮，有心说没有吧，又觉得还是低调做妖比较好，想了想道，

“那个……其实是有的，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虎妖一脸的惊叹，再看顾十一时，双眼里全是星星，

“能有幸与大人相识，真是二虎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之前还是前一辈子，现在是八辈子了！

顾十一打了一个哈哈，抠抠头皮道，

“那个……老猫啊……你倒是同我讲讲，这圣山之中还有甚么禁忌，别让我到时候犯了忌讳，冒犯了我们的狼王！”

虎妖一脸谄媚道，

“大人，我们妖族以实力为王，您本事那么大，这归隐山之内您没有甚么禁忌！”

顾十一一翻白眼心道，

“我信你个鬼哟！我要真敢百无禁忌，被那天御狼王发现了身份，只怕死得不知有多快！”

当下摇头道，

“不成！不成！这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可不能特立独行！”

虎妖有些不解，

“大人乃是妖族中的高阶大妖，万万妖之上，不应当与众不同么？”

顾十一也不想去掰他的三观了，只能沉着脸道，

“低调！本大人要低调，知不知道？”

虎妖不解，不过倒也听话，当下也不废话了，便向她解说道，

“大人，这归隐山入了界碑之内，便不能御风而行，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路过去，其余嘛……”

他想了想道，

“就是金顶圣光了，那金顶圣光据传是当年妖神飞升时，回头看向人间的最后一瞥，我们后辈妖族若是能得那圣光照耀，便可进入山巅的圣殿之中，大人说不得这一次会有机会……”

这机会，我不要也罢！

顾十一这回是想低调行事的，不想这么鹤立鸡群，就追问道，

“所以呢？进入圣殿会如何？”

“会得到妖神的传承，这万年以来，我们族之中，只有天御狼王一人曾得过圣光照耀，之后才顶了前任九转王，自己做了这归隐山之主，待大人到了山顶之后，需在那圣光石前立一会儿……”

顾十一皱起了眉头，

“不立不可以么？”

“这个……当然是可以的，不过凡我妖族莫不想得到妖神青睐……各地赶来的妖王每一位都要在那圣光石前立一立的……”

这样天大的好事，为何大人会不愿意？

虎妖很是不解，

“哦……明白了！”

顾十一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待会儿一定不去那石头面前站着，

“……还有甚么？”

虎妖摇头，

“没了！”

“那成……我们走吧！”

于是众人又再次出发，这一回不能御风了，大家光靠两条腿儿走。

望山跑死马，那圣山在顾十一的眼中是越来越大，可脚下的路跟走不完似的，那虎妖倒还罢了，那些小妖们感受到了圣山的威压，那是越走越慢，到后头都没法子用两条腿儿走了，一个个恢复了原形，变成了山猫、豹子、野狗、山羊、大蛇之类的，放下前头两条腿儿走路，是要比两条腿儿快些。

到后头就是那虎妖都受不了了，虎啸一声，化身成了一只斑斓猛虎，走在了老马的身旁，于是这一只队伍便如那马戏团出巡一般，除了顾十一和蒲嫣澜还是人模样，其余全是乱七八糟的各种动物，顾十一有些奇怪问虎妖，

“为何变回了原形便不惧圣山的威压了？”

那头斑斓猛虎口吐人言道，

“大人，据说妖神他老人家不喜欢人族，也不爱看见我们妖族变成人族的模样，说是妖便要有个妖样，所以但凡到了这里的妖族，只有原形才能行动自如，当然……似您老人家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妖，那自然是不惧的！”

而蒲嫣澜和红狐狸本就是原形，那也是不怕的，而老马嘛……现在也不知它是马还是啥了！

“燕儿，你说……我要不是也变得甚么妖族的样儿出来……”

顾十一小声问坐在自己身后的蒲嫣澜，蒲嫣澜想了想道，

“你打算变成甚么？”

顾十一自学了天妖决之后，也是可以变化模样的，想了想嘿嘿一笑道，

“要不我变只沙雕？”

蒲嫣澜白了她一眼，用嘴一呶，

“哪……沙雕来了！”

顾十一转脸一瞧，岔路上来了一只队伍，看那样子应该是一大家子，居然大大小小全是些金眼尖喙，一身黑毛的大雕，这些大雕受了圣山威严，不得在空中飞行，只能在地上蹦跳着走路，那提着肚子，露出一双毛腿儿的样儿，一蹦一跳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扑哧……”

顾十一当场笑了，那边领头的中年文士见状还当是顾十一同他们打招呼，

“哼！”

很傲气的，下巴冲着他们仰了仰，这就算是回过礼了，然后一撇脑袋走了，走在一旁的虎妖不用顾十一询问，就开口道，

“大人不必与他们计较，这些雕族都是这样的，原本这归隐山的前一位主人乃是凌霄九转大人，就是雕族出身，结果被狼王打败了，让出了这归隐山之主的位置，他们一直都不曾服气，前头五百年还谋划过一回叛乱，被天御狼王率领狼军灭了一回，不过这些傻鸟从来都是不记吃也不记打的，平日里一直都是这一副跩样儿！”

“哦……”

顾十一点头，看来这妖族跟人族也没甚么差别嘛，到哪儿都有不服管的刺儿头！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虎妖终于看见了归隐山，激动的伏在地上连连咆哮，引来了另一群路过的狐狸们一阵讥笑，

“到了这儿才瞧见圣山！”

“就是，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

顾十一对除了自家红狐狸以外的，其余狐狸都没甚么好感，见他们居然敢嘲笑自己的人，当下一声冷哼，

“哼！”

她这一声动用了妖力，那领头讥笑的几只狐狸，立时身子一个哆嗦，差点儿趴地上，幸好顾十一也就哼了那么一声，狐狸们回过神，吓的连忙跑到前方领头的一名中年妇人的身后，有的小狐狸还钻进了那妇人长长拖地的裙摆里，抖成了一团。

那中年妇人见顾十一露了这么一手，面上也变了色，笑眯眯摇着手里的羽扇，对顾十一道，

“这位大人息怒，我们家的小辈们没见过世面，冒犯了大人的随从，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顾十一冷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应话，那中年妇人一眼瞧见马背上蹲坐的红狐狸，笑眯眯道，

“哎呦，这是我族中哪一位姐妹啊，这么好的福气，能随侍在大人左右……”

说罢咯咯一笑，羽扇掩了半边脸，眼波流转，对顾十一道，

“不过大人这小婢道行实在是浅了些，连形都不会化，大人不如瞧瞧我们家这些崽子们，我们家这些崽子有好几个都能化形了，小模样也是挺俊俏的，公的母的任大人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