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娘不愧是老有经验的人，这雪一连下了五天，迟聿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外面。

每每看到屋外雪花飘啊飘的，他的眉头就会拧紧一分。

等到第六日他有些坐不住了，“岁岁，不能再等了，我们得去镇卫生所。”

就是医疗再先进，谁也不能保证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啥时候出生。

万一孩子提前出来了咋办？

想到姜岁的身体之前受过创伤，迟聿更不敢掉以轻心，只有早些去镇卫生所待产他才能心安。

“行吧？”

姜岁其实不怎么着急的，但看迟聿这一天天忧心忡忡的，昨晚半夜还惊醒了睡不着，她哪敢不答应。

可别她这孕妇没啥事，反倒迟聿这身体熬出问题了。

迟聿起身戴上围巾和帽子，“那你先在屋里待着，我去找石老头商量一下。”

这么厚的雪牛车是不太行了，看没有其他的办法。

“嗯，你慢点，别摔着了。”

姜岁还是把人送出了门，看着他从后门离开，进了牛棚才关上门。

听到他的来意，石老头有些不解，“你不就是大夫吗，这大雪天的去啥卫生所？”

乡下的婆娘不都是在家生孩子的吗？

何况他医术还这么好，又跟着老许学了一手，自己婆娘生孩子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哪会这个？”

再说在乡下连医疗器械都没有，他可不想冒险。

“石老叔，你就说送不送俺们过去吧？”

迟聿懒得解释太多，他现在就急着去镇卫生所。

“你这小子急啥急，不是说还有七八天才生吗？”

以前咋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急性子，石老头磕了一下烟杆，“牛车怕是不行，这雪太厚了，只能套爬犁了。”

“行，你有经验都听你的。”

迟聿立马站起身就往外走，“俺先回去收拾收拾，你套好车在前面等着。”

“嘿，这一下子性子也忒急了些，老子话都没说完呢！”

石老头旱烟都不吸了，从炕上坐起了身子，没好气地跟迟老爷子吐槽。

“这雪还在下，就不能等下午去吗？”

迟老爷子自然知道孙子的想法，帮腔道，“这雪要是一直下，你们还不去了？”

他推了推炕上的石老头，“让你去就赶紧去，别让他等急了。”

要不是身份问题，他都想跟着去了，这可是他孙媳妇生孩子。

“行了行了，你这老头子现在心都偏到三子那边去了。”

石老头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下炕穿上了毛窝子。

这时候可没啥雪地靴，全靠劳动人民的智慧，割芦苇晒干自己编草鞋，保暖杠杠的。

鞋底是垫高的木屐，既防水又防滑。

石老头牵着牛拉着爬犁出来，地上还留下了清晰的脚印，踩在雪地里发出了一声声脆响。

“慢点，我扶着你。”

迟聿先将待产包送到路口放着，又转身回来接姜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后门那个坡有点陡，他们是从正门出来的，要走上一小段距离才能到主路上。

石老头将地上的包拎起来准备放爬犁上，这一提他忍不住道，“放的啥玩意儿，还挺重的。”

“石老叔，麻烦你了。”

姜岁歉意地笑了笑，这么大的雪确实挺麻烦人家的。

“没事儿……”石老头摆了摆手，瞧见姜岁被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你这穿得还真不少。”

跟头熊似的，幸亏他这爬犁够大，不然还坐不下三人。

“呵呵……太冷了。”

姜岁一脸讪笑，其实她不想穿这么多的，奈何有一种冷叫“迟聿觉得你冷”。

“叔，可以走了。”

迟聿动作迟缓地坐上了爬犁，因为他也穿了不少。

因为知道他这身体受不得寒，他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尤其是在姜岁生孩子这关键时刻。

他将保暖工作做得极好，总之绝不能倒下。

“你们俩还真不愧是夫妻。”

石老头撇了撇嘴，他一把年纪了都没把自己裹这么严实，两小年轻倒是整上了。

迟老爷子不敢靠近，只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嘴里喃喃自语，“一切平安顺遂！”

……

“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卫生所里，护士看了眼姜岁的肚子，这包裹得太严实了，还有些看不清。

“没办法，俺们是乡下人，这几天一直下雪，谁知道哪天就封山了。”

迟聿笑得一脸憨厚，“麻烦给安排给床位，俺们带钱了，绝不拖欠。”

没几天了，他不准备麻烦老孙给找房子了，就在卫生所住着算了。

“行吧。”

这会儿病房有空床，护士也没为难他们，带着他们去找了妇产科大夫。

石老头提着包，吐槽道，“俺就说不用这么早过来吧？要不是这会儿没啥人，你媳妇连病房都住不了。”

“谁知道这雪啥时候停？我这叫未雨绸缪，你不懂。”

来了卫生所，迟聿心下大安，也有兴致跟石老头斗嘴了。

要是妇产科大夫不开单子，他还能去找章灵韵章老师，只是这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所以他才先找护士说好话的。

好在这大夫也算是老熟人了，当初就是她救治的姜岁和孩子，认出是他们后很痛快地开了单子。

“你这个做丈夫的可算是上心了一回。”

迟聿笑着连连道谢，“谢谢大夫，这次还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职责所在，你带着产妇去病房吧，一会儿我过去瞧瞧。”

姜岁包裹得太严实了，女大夫看不出她身体咋样。

知道她那婆婆不是个好对付，女大夫有些不放心，准备一会儿过去给她检查一下。

迟聿又是一连道谢，这才扶着姜岁离开了，他越发觉得这卫生所没来错，医生还挺负责的。

“岁岁，你把衣服脱了上去躺会儿，我交了钱就上来。”

石老头将包放下道，“俺也得回去了，生了让人给俺带口信。”

迟聿笑着拍了拍石老头的后背，“辛苦石老叔，俺送送你！”

“不用，下次弄好吃的给俺送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