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愣了一下。

不可能吧。

姬涟眨眨眼，摘下一侧的耳机递给周成。周成赶紧坐在她旁边，戴上。

杂乱的水声，伴随着类似老人叹息一般的声响，正一点点响动。周成赶忙侧头贴到了姬涟的脸上。

姬涟不懂当代科技，肌肤相触，竟是让她脸红了一下。

由于是阵列声呐，只要两个耳机左右戴上，就可以听清楚声音来源的方向，速度和距离。那个东西，正在离船大概四百多米的位置，绕着这艘船盘旋。

周成脸色骤变。直接嗖的一下站起来，在船上大喊了一声：“警戒！敌袭！”

正在靠在船舷栏杆上打盹的凌晗和姬文轩，相当于都是军人出身，听到这几个字，瞬间便从睡梦中醒过来，

凌晗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但由于浓雾的关系，她甚至看不到对面船舷的栏杆，只能拔剑惊问：“哪儿呢，哪儿呢！敌人在哪儿！”

姬文轩毫不犹豫，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下了水。由于浓雾影响不了这里清澈的海水，他刚一下水，就看到了船后方的水下，正惊慌失措地检查着声呐的周成。

他往远处游了游。

没一会，便折了回来，拍了拍周成颤抖着的膀，拉着他浮上了水面。

“不要慌，不要慌！”姬文轩对着他的耳朵大喝道。

周成的表情，一片茫然，完全是已经被吓懵了的样子。

其实想想也正常，这里又不是游泳池，而是深不见底，广博无边的大海。

姬文轩喊了半晌“冷静！冷静！”

周成这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循着姬文轩的手指望了过去，见大雾太浓，便一个猛子扎回水里看。

原来，那叹息声一般叫声的来源，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王乌贼……啊不。

是克拉肯。

那怪物，很明显太大了，很明显不是大王乌贼。乌贼的脑袋应该是很长的，上面还有两道长鳍，只有章鱼才会有这么大的脑袋。

不一会，那东西就彻底没了动静，死了。

周成小心翼翼地游过去，然后回头，在水中和姬文轩面面相觑。

那伤口，和之前那只抹香鲸一模一样，都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穿了重要脏器而死。

区别在于，这次的这个可怜虫，好几条触手都被吃掉了，脑袋也被咬掉了一大块，死在了这艘船附近，应该是危急关头喷出墨汁才勉强逃出来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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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那个怪物应该离这边很近了。

姬文轩搀扶着周成回了船上，给他披上了一件棉大衣。

“怎么了，怎样了？”姬涟焦急地问道。

姬文轩“没事。那家伙应该只是路过，没有发现我们。我们继续静默航行就好。”

凌晗走过来，给身材高瘦的姬文轩也披上了一件皮大衣。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太紧张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先休息吧，声呐交给我就好。”

文轩，含情脉脉地看着凌晗，点了点头。

姬涟也点了点头，搀扶着一脸茫然的周成，坐在了旁边。轻语着，心疼地安抚着，让他睡觉……

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浓雾之中，安静地看着这边。

警觉得像猫一样的姬涟，猛一抬头！

什么都没有。

难道，我也有点太紧张了？

姬涟心说。

她强迫自己靠在了周成旁边的船舷上，闭目，试图睡着。

不一会，又猛地睁开眼睛，瞪着面前这片谜一样的浓雾。

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从周成身上抽出了一把灵刃，默默用念力呼唤花葵。

“花葵？你应该醒了吧？”

花葵没有回应，周成倒是猛地从梦中惊醒，怕是还以为是谁要偷他的刀，直接大力攥住了姬涟的手腕。

姬涟咬着牙，惊叫了一声。惊觉他的力气是真的很大。

周成瞪大了眼睛，一看是姬涟，这才缓缓松了松手，却还是没有放开她。就这样，握着那温润的触感，多少有了点安全感，悄悄睡下。

姬涟想抽出手来，却发觉周成刚才那似乎是类似梦游一样的动作，手就那样僵在了那里，自己根本抽不出来……

没办法，她只能就这样别别扭扭地睡在旁边了。

“涟。”

一个铜铃一般悦耳的轻灵女声，从她心底响起。

“不要害怕，我是花葵。找我什么事？”

姬涟闭着眼睛。在心底回应了一声。“嗯……我只是想问问你，姬成他以前有没有过被吓成这样的时候？”

花葵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

姬涟“那这次，到底是怎么了？我有时候真的很想问一句，不就是只海怪吗？大家在一起，多少风浪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这次他却……”

花葵想了想。

“应该是因为你吧。你责备他嗜杀成性，虽然说的有点过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被古卷上那‘天谴’两个字，戳中了心里最深的恐惧。”

姬涟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这次的危机，其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危险咯？”

花葵却道。

“也没那么简单……你看那个姬文轩的反应就知道了。他不是一般人，既然他也紧张成了这样，那就说明这次要面临的东西，真的不一般。”

姬涟，沉默。

既然连很明显跟姬文轩有过节的花葵都这么说了，那……

花葵“你先安心睡吧，睡得多沉都没关系。把手放在我身上，凌晗一告警我就叫醒你。”

姬涟，安心地放松了身体。

蓦地，花葵又道：“等等。最后问你一句——你身上有神器的反应。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姬涟想了想。

“反应？我只是在之前去青浦的路上，见过一次天地异象而已。也不知怎的，我觉得她应该是在叫我。难道这也会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吗？”

花葵“没事了。你睡吧。”

就这样，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花葵，悄悄自言自语了一句……

其实，天地异象真的不一定会出现在神器诞生的地方。

她有种极其不可思议的感觉。

“龙驰哥？”

龙驰“怎么了。”

“你也感觉到了吧。”

龙驰“什么。”

“我已经感觉到了。姬成他们在说的那个传说完全没有根据，应该只是民间谣传而已。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事实上，我已经感觉到了其它神器的气息。那个，应该很近了。说不定，这个姬涟真的是……”

龙驰打断了她的话。

“说不准，你看这神器的守护兽就知道了，它的铸造者绝对不会是什么热情好客的家伙。如此至凶至煞之物，我不觉得她会挑选像姬涟这样的小姑娘做主人。”

花葵“那我们该怎么办？”

龙驰想了想。

“明天想办法提示一下他们，他们拐个小弯绕开雾区的最中心，多半就不会有事。如果真的出事了，那就按着规矩来。”

花葵冷漠道“规矩？涉及主人的一切事端，我必誓死捍卫。不涉及对方主人的神器之争，吾等不得插手……对吗？”

龙驰“没错。这次的事情，不是谁要和姬成作对，而是姬成误打误撞招惹了其它神器。真出了事的话，我们只能保持沉默。所以，还是让姬成他们远离这一带吧。”

花葵有点急了：“这……这真的好吗？那个东西在呼唤姬涟诶，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吧！”

龙驰“你跟那守护兽讲去呀？它可听不见神器孤寂的声音，还有对主人的呼唤。那头被诅咒的怪物毫无道理可讲，它只会毫无条件地撕碎出现在这片雾区的一切。”

过了一会，他又道了一句。

“我倒是不介意打一场好架。但如果姬成他死了，我怕是又得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练手。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跟海里沉睡着的这家伙一样，永远沉在海底无人知晓。那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

……

第二天，清晨。

一夜无梦，周成居然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咦？”他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我……我这是做了什么……”

原来，昨夜他一直攥着姬涟的手，手腕都被他给攥青了。他心疼地看着姬涟，然而后者却安静地待在一旁，睡得别提有多香。

他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姬涟的手，站起来，在雾中走向了船后。

在那里，姬文轩正戴着耳机闭目警戒。凌晗躺在他的腿上，也熟睡着。

文轩抬了头头，用手语比划了一下，示意周成昨夜没再有任何动静。

周成点了点头。

回身刚想走开，文轩却猛地站了起来。

周成连忙回身，即便距离并不远，但他还是一个瞬身出现在姬文轩旁边，一把抢过了耳机。

没有任何声音。

姬文轩的手，放在腰间的佩剑剑柄上。

“你看那边。”他嘘声道。

周成循着他的眼神望去。

一阵怪风吹过，迷雾稍稍淡了几许，能见度一下子允许周成一眼看到船头。

而在船的右舷边，姬涟安睡着的那个位置。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站在她面前，双手毫无生机地耷拉在身体两侧，安静地看着她。

他长发垂肩，周成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周成还是悄悄拔出了九灵凌霄刃，上前一步，直接将灵刃狠狠掷出。

其实只是警示。他故意瞄准的那男孩鼻尖靠前一点，意思是让他离姬涟远点。那灵刃直接破空穿云，从那男孩的面前呼啸而过，“嘣”的一声，直扎在了男孩身旁的桅杆上！

男孩猛地后跳出老远，很明显是受了惊吓。只是那弓着身子的敏捷身姿，怎么看也不像是人。

周成心里一紧。

那男孩“嘶”的一声凄厉而又刺耳的鸣叫，直逼得周成捂上了耳朵！

那东西叫了一声，旋即转身跳下了大海。

“这……”

姬文轩一脸茫然，表示他也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很快，妖风消失，迷雾再次笼罩了这片海域。

文轩小声道了一句“你这是……得罪着他了吗？”

“你先别说话。”戴着耳机的周成，扶了扶耳机，道。

过了半晌。

“你听到什么了吗？”

姬文轩，不安地问道。

周成，缓缓走向了船舱门。

“不。”

他淡淡道。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