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策看到，如今的夏思威和当初躺在病床上的他，气色大不相同，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今的夏思威形厚神安、呼吸清畅，说话间音调上扬，每个举动间，都露出强大的气场。

局长正说着话，目光落在南门策身上，道：“夏先生，人已经下来了。”说完，抢先一步走上前，遥遥伸出手，冲南门策笑着说道：“南门医师，哈哈，今天的视频我看了看，很不错啊。”说着，自顾自的点头。

南门策也不知局长说的哪不错，同他握握手，对夏思威说：“夏叔，好久不见。你现在风度更胜往日，实在让人羡慕啊！”

“小门，你年纪轻轻就医术过人。林院长十分赞叹你才华，这真让人仰慕啊。如果我现在年轻，非得弃商从医，跟你好好学一下不可。”夏思威表面上说着客套话，自南门策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内心对南门策医术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杨千里凑到旁边，轻叫了声：“南门先生。”

南门策冲他点点头。

夏思威问道：“张局长，我带人先走一步。有什么事的话，你电话系我。”

张局长本名张秋毫，他虽然跟夏家很少往来，但作为一局之长，当然知道夏家是豪门望族，跟上面的关系错综复杂，远不是自己一个局长能够得罪的。他谄媚的笑了笑，说道：“夏先生，您慢走。”

公安局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车牌号为明A—A0010。

两位在车前等候的保镖打开车门，恭请两人上车。

夏思威上车后，笑着问道：“小门，最近在轩镜别墅住的还习惯么？当初我在住院，也没好好安排你的居住问题。夏冰那孩子有些任性，希望她没有为难你。”

“当然没有。”南门策谦逊的笑了笑，说道：“夏叔多虑了，您女儿活泼可爱，而且还会烹饪。她可没有您眼中那么可怕。”

“什么？这孩子还会做饭？”夏思威好奇的看着南门策，笑着说道：“她做的食物，味道一定很特别吧。”

南门策点点头。

夏思威讪讪笑道：“既然你和她相处的愉快，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夏思威心知父亲让南门策居住在轩镜别墅中的打算，不过年轻人自由恋爱，这些事夏思威也不愿多问。

再说，南门策的品行夏思威也十分相信。夏家从来就不缺钱，女儿能够找到真爱，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两人不合适的话，也万万勉强不得。

南门策并不知夏思威以看待女婿的眼光看待自己，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座椅上，听着车厢内优美的轻音乐。

夏思威从车载冰柜中拿出红酒和两个从匈牙利特意定制的玻璃高脚杯，他打开红酒倒了两杯，说道：“这是85年的拉图，虽然不如拉菲，但味道还不错。我总共珍藏了二十瓶，现在只剩下五瓶。市面上很难买到真的了，你不妨尝一口。”

南门策拿着高脚杯晃了晃，他力度比较大，杯中酒几乎要漫过杯子边沿。想比起手腕轻转，优雅晃动酒杯的夏思威，怎么看都像是个土鳖。

南门策品尝完，皱着眉说道：“嗯，酒味很浓烈，有雪松和黑醋栗的味道。”

夏思捷问道：“不香么？”

南门策摇摇头：“或许它很香吧，不过我喝不出来。”

夏思威说

道：“可能没有发酵好，你再晃晃。”

“不是发酵的原因，是我味蕾不习惯这种味道。”南门策说道：“就好像榴莲，刚开始吃的时候味道都闻不惯，也觉得很难吃。但是习惯了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变成了可口的佳肴美味。有时候吃东西并不是它的味道可口，而是味蕾习惯了这种味道。”

“有意思。”夏思威苦涩的笑了笑，他看着车厢顶，说道：“那是因为榴莲这水果本身就很有潜质，所以才会惹人喜欢。细细算一下，人们喜欢的水果就这些种。有的东西，再怎么品尝，味蕾也是难以适应的。”

南门策又抿了口杯中酒，将杯子放下，揉搓这下巴，问：“夏叔，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夏思威眉心中拧了个疙瘩，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夏凌羽那小兔崽子，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小兔崽子”这几个字，南门策就知道夏凌羽在夏思威心中的形象了，他笑道：“夏大少爷也算是人才，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夏思威脸色有些难看，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也不用给他说好话，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他就像是那怎么吃都让人不习惯的水果。我想把夏家的诺大基业传给他。可你看看，这小子整天吊儿郎当的，如果他仅仅是个纨绔子弟我也就认了。但是他连纨绔子弟都不如。整天就知道玩女人，给我到处惹事。”

南门策回想了一下，说道：“夏大少爷这两天，没怎么惹事吧。”

“你白天又没跟他在一起，好多事情当然不知道。”夏思威朝前座的杨千里看了一眼，道：“你说一下吧。”

杨千里苦笑道：“夏少爷前两天迷上烧烤，把二爷养的汗血马给宰了吃了。他还参加竞价拍卖会，为了一个句话，一言不合，打伤了十多人！有的人身份特殊，幸亏老爷子出面摆平，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事情。”

夏思威忍不住插话道：“最可气的，是他和宋秋风约好要打擂台赛。”

“打擂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南门策讪讪笑道：“我认为，能打架的男人都有血性，有自信，对生活有激情。如果连打架都不敢，那他的手腕肯定硬不了，将来也不可能领导夏家吧。”

夏思威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你是不知道，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要和那宋秋风决斗。而且那女人还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拍摄的都是些和男人滚床单的电影，丢不丢脸。”

南门策忽然眼神古怪的看了夏思威一眼，他想起，夏凌羽追求谭紫蝶不成，结果谭紫蝶转身勾引夏思威。

或许，正是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让夏凌羽心中留下阴影，所以只要他看上的女人，都要千方百计弄到手。

南门策说道：“呃……夏叔，我感觉夏凌羽做的也没什么错。古代上卖身葬父的女子不计其数。一个拍滚床单电影的，名声不好，也不一定代表人品不好。再说了，古代那些名妓里，李师师就曾迷倒过宋徽宗，陈圆圆就和天下第一反贼，第一卖国贼，第一皇帝滚床单。这些都流传为佳话。”

夏思威摇摇头，叹道：“唉，我那儿子怎么能效仿他们呢？宋徽宗玩物丧志不说，下面那三位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夏凌羽和他们不同。”南门策继续道：“夏叔，上面

这几位沉迷于女色，受女人摆布。夏凌羽不一样，那小演员在您儿子眼中，应该只是玩物罢了。他跟宋秋风决斗，应该有自己的目的。而且，像我们这年龄的人，难免冲动。打擂台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就是软弱，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是懦夫。就算夏大少爷是莽夫，那也比懦夫要好。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莽夫，只是对经商还缺乏兴趣。这应该和他人生的价值观不同有关系。”

夏思威说道：“你说的不错。他的人生价值在什么地方，我现在都不了解。以前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切断他经济来源，想逼他就范。可这小子也算有骨气，几年来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他妈因为孩子的事，没少和我争吵。也怪我业务繁忙，少有时间教导犬子，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前些天，我打算培养女儿，让她成长起来，撑住夏家。可她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唉，应该是绝望啊。我现在就想着，犬子能早点结婚，给我添个孙子，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把想法告诉他，但他就是死活不同意。”

南门策不解，问道：“为什么？”

夏思威将杯中红酒饮尽，挺直的腰杆疲惫的弯曲，叹息道：“他啊，还是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南门策假装不知情，笑了笑说：“他还挺专一的。”

“人对于未达成的愿望，都有很深的执念。因为，这件东西你得不到，心里图形就会出现空缺。感觉起来，始终就是不完整的。为了追求这份完整，人们会愿意付出很多努力，活着说是代价。”夏思威好像化身成为心理学家，目光深邃，而透彻。

南门策清晰的知道这种感觉，他曾经发疯似的翻找医书，就为了弄清楚脑海中那段曾经看过，却已经模糊的文字，究竟写的是什么。

某首歌，只记得旋律，不记得歌名。他也会蹲坐在地上，冥思苦想很久，反复唱着哼唱着歌的旋律。

上山采药时，所需的药物都已经采齐，可他也会为了见一见《本草纲目》上所绘的那药草，真实长的究竟是什么模样，而多翻过几个山头，认真观察脚下每一寸土壤。

如此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遗忘或者不曾发现，他的心里图形也是出现空缺。等翻找到那段文字，知道那首歌的名称，找到那株药草，就会拥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但是，这些对自己人生帮助并不大。

辛辛苦苦追寻的，都只是为了心中的圆满罢了。

夏思威感慨道：“我这个年龄，对爱情都看透彻了。如果他能追求到那女孩，得到自己不曾得到的东西，也会死了那条心。可是那女人不是普通人，犬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求到她的。别说我夏家现在是三大家族之一，就算把宋家和李家吞并。控制整个明州市的经济命脉，犬子也没有资格得到她。”

南门策十分的好奇，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问道：“她是谁？”

夏思威沉默了一会，反问南门策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有没有听说过隐宗，他的名字又叫隐法会。好多人都以为他是传说中的宗会。其实不然，它比青帮和洪门成立的更早，而且行动更隐秘，能量也……更！强！大！”

“我知道的并不多。”南门策目光中露出追思之色，停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我记得，他们曾经邀请我爷爷加入，只不过爷爷拒绝了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