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
作者:野蔓 | 分类:都市 | 字数:7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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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结婚礼物
办公室里。
周彦召这边刚走,萧文昊就让秘书叫了自己的母亲。
不安地在办公桌前踱来踱去,萧文昊的心里左右为难。
无疑,周彦召的提议很诱人。可是他也知道,他们俩就算没有不共戴天,也是分外眼红,周彦召没有道理帮他。
也许,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眼下资金确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门槛,他又该如何选择呢?
这时候门开了,萧宁缓步而入。
像是看到救星般,萧文昊快速走过去,问:“妈,集团持有的外汇还有多少?”
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萧宁沉声说:“20亿美元,但那是防止意外事件才……”
“现在就是意外事件,全投进去吧。”紧紧攥住母亲的手,萧文昊的眼瞳里闪烁着热烈和急迫。
萧宁却叹息着松开了他的手,走到桌边,她头疼得揉着自己的额头:“东成建设不过是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你为它付出这么多,就彻底着了周彦召的道了。”
萧文昊一时有些愤怒:“那我还能怎么做?难道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吗?”
“这个世界风向是时刻变化着的,”缓缓转过身,萧宁慢慢地走向了自己的儿子,“商场如战场,为着共同的利益,今天的敌手,就可能是明天的盟友。”
她说着,又重新拉起萧文昊的手,意味深长地紧紧地握住了:“文昊,你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就必须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握住的手。”
萧文昊缓缓仰起面,眯起眼来看着天花板,水晶吊灯散射出极烈的光,像是从云端跌坠下来般,化作揉碎的金撒进眼里,迷的他睁不开。
……
次日。
周彦召的私人花园里。
已是冬季了,花园里花草凋零,亭边数棵冬令时的植物却依旧迎风招展着,疏影横斜,绿叶成荫,那样青青的颜色,映在地上恍如踩在云雾里。
从曾彤的手中接过了刚刚斟好的茶,萧文昊并没有喝,而是把它轻轻放在桌子上:“利息我来承担,撤股带来的损失我也可以承担。”
他顿了顿,蓦然抬起头,说:“我要那十五亿美元。”
下意识地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周彦召,谭惜的眼底掩藏着微不可知的笑意。
她知道,她要打算的事情,至少成功了一半。
然而,听到这样的话,周彦召的神情却始终清远无波,就连语气都淡淡的:“昨天已经给了你机会,可是你没有同意。怎么办呢,这笔钱我已经准备投向别处了。”
暗暗咬了咬牙,萧文昊紧盯着周彦召说:“东成建设,我给你40%的份额。”
周彦召终于弯起唇角,可在他启齿之前,谭惜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还有——萧氏医药,萧氏旅游,萧氏餐饮,萧氏广告、萧氏金融,以及这40%的东成建设。”
无视于萧文昊渐渐难堪的脸色,谭惜甜甜一笑,神态天真地靠在周彦召的肩头:“我们来换吧,用这十五亿的美元。”
闻言,萧文昊惊到了极处,几乎不能言语,就连周彦召的眼也跟着微微一眯,似乎暗暗吃惊。
觑着周彦召的神色,曾彤这才知道这并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内容,也惊得脸色剧变,她拉了拉谭惜的手,几不可闻地轻声警告说:“谭小姐……”
谭惜却没有理她,只是悄然无声地握紧了薄毯之下周彦召的手。
面上,她依旧是明艳的笑容,可只有周彦召知道,她的手心里正沁着薄薄的虚汗。
然而,这一瞬的功夫,周彦召的神色已经稳固如常,他微微侧眸,给曾彤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曾彤便松开了手,不再多言。
这些细小的动作当然没有逃过萧文昊的眼睛,他的脸色冷冷僵住,凝着精光的眼瞬息转动,忽然又笑了起来:“谭惜,你跟了周彦召之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也越来越傻了。我奉劝你一句,男人的棋局上,女人最好不要太多事,否则,小心断送了你男人的大好前程。”
说话时,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谭惜,而谭惜却没有直面看着他,她抬头,盈盈笑着看向周彦召:“断送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花园里,蓦然静下来,静得仿佛是默片的电影。
却偏偏能听到彼此怦然的心跳。
片刻过后,周彦召终于反握住她的手,抬起头,眸光淡然地凝视着萧文昊:“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萧文昊的眼不由得狠狠眯起,就连握在茶杯上的手掌也紧紧地捏着,似乎再一用力,茶杯就会被捏个粉碎。
可周彦召的脸色却岿然不动,他静静地看着萧文昊,声音里却夹杂着不容置喙的压迫:“萧文昊,你和我,现在就站在同一个棋局上,要是想赢,就得按照规矩来。这次立规矩的人,是我。十五亿美元,和萧氏旗下五个子公司,你自己来选吧。”
“周彦召,你以为你是什么?”萧文昊霍地站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陡的开始突突激跳,一种似乎被闪电击中的感觉一瞬间贯穿了全身。
平静地抬起黑睫,周彦召目光冷锐地盯着他:“你坐的船正在下沉,把你身上的珠宝都给了我,我就会抛给你救生圈。如果不给,那你就只有自生自灭了。”
彼此对峙着,萧文昊只觉得他眼角有意无意地飘扬起有毒的锋利,仿若能把人腐蚀一般。
终于还是受不了,他从鼻子里逸出一记愤怒的冷哼:“真是荒谬——”
周彦召却打断了他的话。
抬手,慢慢地覆住了谭惜的,他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陪父亲吃晚饭吧。”
谭惜很快反应过来,她笑了笑,推着他的轮椅往亭外走:“今晚吃什么好呢?”
时不时地将身子弯下来靠近他,她的声音清甜如蜜:“不如我亲自下厨吧,这次从北海道带回来的牡蛎还剩下不少呢,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喜欢吃的。”
萧文昊僵立在那里,只觉得胸臆里正燃起一把炙烈的火。
一直走到了花园的尽头,周彦召才恍然想起般地回头,淡淡说:“曾彤,还不送客?”
拳头狠狠地捏紧在自己的掌心,萧文昊紧绷着唇,心中怒意翩然。
……
从到公司之后,萧文昊步下生风地直闯进办公室,眼见萧宁正端坐在桌前发怔,他双拳垂在桌子上,愤怒地说:“联系别人,别的合作伙伴,或者从集团内部调动资金,或者用我个人的资产——”
仿佛早就料道了儿子受到的耻辱般,萧宁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拨动。
“现在看来,最好的打算还是跟周彦召借钱。”
面上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萧宁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涡:“马上信贷危机就要来了,我和你的个人资产都要往集团里面填补,至于集团的内部资金更是轻易动不得。”
她眉头轻皱,又展开,声音平静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我们挪用了这些钱,集团将面临更大的危机。恐怕到时候,才是真正遂了周彦召的意。”
萧文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妈,这可是萧氏集团的五个子公司啊。”
萧宁站起来,面色忧忱地踱步到窗口:“今天,萧氏影视申请破产了,萧氏保险也已经差不多了。他很聪明,提的那些公司都不是萧氏的支柱产业,他是料定了我们会妥协。”
萧文昊冷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一定不妥协呢。”
倏然间转眸,萧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那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放弃东成,放弃旧城新建项目。”
“我是不可能放弃东成,放弃这个项目的。”
萧文昊咬牙,压抑多时的眼睛里骤地燃起可怕的光热,摧枯拉朽焚烧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哥哥一手建立的公司,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就算是断臂,也得让它活下去。”
……
海滨的冬季并不十分寒冷,花园里引进枫叶仍然茂盛。满眼灿灿的黄,就如同赤金打造一般,但毕竟有风,有些便凋落了,因着谭惜不让人扫,于是就铺了一地的重重锦毯。
曾彤把萧文昊送走后,脚踩在沉甸甸的树叶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沉甸甸的。
进屋时
,谭惜正温柔地替周彦召围上她新织的围巾。
远远地看着,曾彤的眸色更加踟蹰。
然而谭惜已经看到了她,仿佛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般,谭惜笑着招呼她过来:“怎么了?有话就直说,不用顾忌阿召的面子,为我遮掩什么的。”
她这么说,倒让曾彤觉得不好意思,她叹了口气,才轻声说:“恕我直言,谭小姐的提议是否过于狮子开口?我怕激到了萧文昊,原本胜算在握的事情,反而毁于一旦。”
谭惜笑了笑,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不像你们从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用愁。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得怎样用最少的钱买来最多的东西了。”
她说着,收起笑容,眸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如果不是非要这笔钱不可,也不会来找我们,这个时候不敲他一笔,还要等到何时呢?”
曾彤于是问:“万一他不答应,我们之前辛苦部署不就白费了?”
“没有血液的流通,人是无法活下去的。哪怕你是全世界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都不能活下去。”
低头,若有所思地觑着周彦召的神色,谭惜静静地说:“没有钱的公司,也是同一个道理。有多大的胆量,才能成就多大的事业。”
曾彤走了以后,夜幕渐渐低垂。
屋子里空调开了一日,热气干燥而蒸腾,害怕周彦召觉得不舒服,谭惜就起身把客厅的窗户打开。
窗外满天都像是染了霓虹做的胭脂,仍旧有着些许微弱的星光,将她的身形勾勒如剪影。
周彦召静静地望着她,忽然有些想念北海道的星光了。
这时谭惜也转过身,她走过来,蹲在他的身边:“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不会,你有经商的天赋。”
周彦召握住她的手,语调认真地说:“在我身边,正需要你这样胆大心细的女人。”
“你说过,要把东成建设和整个新城都送给我,当作我的结婚礼物。可是我知道,这份礼,不仅是给我的,也是给我们逝去的宝宝的。”
谭惜一瞬不瞬望住周彦召,半晌叹了一口气,她抱紧了他的肩,将前额搁在他的肩上喃喃地说:“现在我也想送给你、送给他一份礼,萧氏旗下的五个公司,就会是我送你们的礼物。”
“谭惜……”眼底染上浅浅的柔色,周彦召伸出手,缓而慢地抚摩着她的发丝。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过了你父亲那关才行。”
谭惜却倏然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唇角又扬起松快的笑容:“快给我打打气,让我今晚能取得你父亲的欢心吧。”
周彦召也不禁莞尔,低头,他浅浅地吻住了她的唇:“这样子打气,可以吗?”
……
是夜。
奢华古朴的宅子里,亮起了人间烟火。
空气里有淡淡的熏香,清净宁神。餐厅里,不同于一般的餐桌,长长的矮桌风雅又温馨,桌上有着细腻的纹理和包浆,触手上去,光洁如玉。
同坐的除了坐在上位的周晋诺外,还有叶轻,秦钟,和周彦召。
这还是谭惜第一次已儿媳妇的身份坐在这个地方,她不敢敷衍,也不敢张扬,于是恭恭敬敬的坐在了末席。就连穿着也极为朴素,脸上只画着浅浅的淡妆。
酒菜上桌,一道道白瓷盘子,薄若羊脂,酒杯中是叠成花形的餐巾,有些暗淡的郁金香色。
最后一道菜上来之后,周晋诺侧眸,面色和缓地问着叶轻:“小凡怎么没来呀?”
叶轻淡雅地一笑,解释说:“这孩子,谁知道忙什么呢。给他打电话,只说是医院值班。”
“不来就不来吧,”周晋诺摆了摆手,轻声地叹息:“你们家小凡,总归是个省心的好孩子。”
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了谭惜和周彦召。
桌子的正上方就是一盏四四方方的水晶吊灯,因为嫌亮,调的暗了些。房间里的光线就如同被乌云笼罩着般,灰蒙蒙的一片。
周晋诺的心,也跟着灰蒙蒙的。
看到谭惜,他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他和可岚的过去。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如坐针毡,也因此他才本能地不期望他们在一起。
可是他的儿子,居然瞒着他自作主张和谭惜领了结婚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里像被堵了一团棉絮般,说不上反对,却也总是闷闷的,仿佛透不过气来。
而今天周彦召带着谭惜来看他是因为什么,他当然清楚得很。
“阿召也很省心的。”眼见他目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叶轻不由得也向谭惜望过去,帮口说,“还有小惜,他们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呢。”
谭惜会意,攥紧了筷子去夹面前盘子里的蛋烤牡蛎,然后送到对面周晋诺的碟子里:“伯父,您尝尝,这是我们从北海道带来的牡蛎。我亲手做的,可能比不上您常用的大厨,您不要见怪。”
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周晋诺默然地看着碟中鲜滑的牡蛎肉,语调十分平静,没有一点起伏:“既然都已经领证了,还叫我伯父这成何体统?”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
谭惜下意识地看向周彦召,目光轻轻一闪,连拿着筷子的手也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叶轻反应快,笑着催促她说:“小惜,快改口吧。”
“这……”谭惜脸上微微烧起来,她退回了筷子有些踟蹰地看着周彦召,后者就淡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蓦然间又有了勇气,谭惜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说:“爸。”
秦钟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怎么只认爸爸,不认舅舅了呢?”
这下谭惜连耳根也烧了起来,她抿唇笑着,羞赧地开口道:“舅舅好。”
秦钟于是笑起来:“这样才像一家人嘛。”
笑声清朗如风,灌满了谭惜的耳朵,她微微垂下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丢进了热水中,两颊一团红晕。
“味道还不错。”对面,周晋诺已经抬起筷子,细细地品尝起来。
心中一阵松动,谭惜抬起头,眼含欣喜地望着他。
就连周彦召的神情也松快起来,他甚至主动为自己的父亲布菜说:“那就多吃点吧。”
“嗯。”周晋诺点了点头,低下脸时,黑沉的目光却微微闪动着。
其乐融融。
在他有生之年,终也能享受到这种滋味吗?
……
同样的夜,在城市的另一端变得喧闹瑰丽。
以吻封缄的门口。
四面八方回旋的是初冬的夜风,寒冷刺骨,宁染挽着客人的手,明明冷得快僵住了,唇角却带着一抹客气的笑,仿佛被刻印。
终于,强撑着把客人们都送进了车里,她的胃里蓦然一阵翻涌。咬牙,她掩住口跑到侧门的树影处。
刚刚撑上树干,她便再也无法抑制般地呕吐出来。
也不知反复了多久,她只觉筋疲力尽,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她闭上眼,胃里是持续的痉挛。
恍然中有什么声音传来,仿佛是在拧瓶盖,宁染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意识到,有人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看着,才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她的肩侧,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的瓶子。
她只觉得那道人影有些熟悉,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萧文昊的朋友,叫做易凡。
“用矿泉水漱漱口吧。”那人见她睁眼,便径直递给她瓶子。
她也没矫情,接过瓶子漱了好几口,等晕眩带来的喘息稍稍平复了些,才疲惫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易凡没有回答,看了她半晌,发现她连站都站不稳了,才伸手扶着她肩问:“好点了吧?”
宁染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有些焦躁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易凡倒是笑了,笑容很干净坦然:“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该来的,我想来,自然就该来。”
这样的坦然让宁染的神经猛然钝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客客气气地说着:“那我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还有客人在等着我。”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易凡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腕。
“为什么这么
拼命?”
他看着她脸上的浓妆,看着她脸上浓妆也无法掩饰的倦意和苍白,带着种莫名的喟叹:“刚才那几个人,都是银行和信贷公司的人,你这么做是因为他?”
“不是。”宁染站定在那里,眼中有微光闪了两闪。
易凡松开她的手,又问她:“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漠,也是因为他?”
“不是。”这次,她回答得更干脆,几乎毫不迟疑。
可是易凡却温和地笑了出来,笑容隐有一丝别样的滋味:“我母亲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怎么你连对女人的认知,也需要靠母亲来教吗?”宁染终于转过身,她无声地露出笑容,在那双眼睛里,是漫天的霓虹倒影进去的光。
这光彩如此炫目,易凡叹了口气:“没办法,再精明的男人也永远无法读懂女人。”
宁染向后退了两步,冷然地笑着:“所以,此时此刻,你也一定读不懂我。”
易凡就走近她:“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不懂?”
“我不需要你懂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懂我。”抬起清冷的双眼,宁染的神色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可是说话间,她胃里的疼痛却愈演愈烈。
死死抿住唇,她咬牙转过身,强撑着往会所里走,脚下的路明明坚硬无比,她却如同踩在软软的棉花上,连眼前的霓虹也渐渐褪了色,变成了刺目的白。
终于,她身子一歪,瘫软地萎颓了下去。
倒地之前,易凡已经抢先一步接住了她的身子。
看着她额头沁出的大滴冷汗,易凡焦急地唤她:“宁染?”
宁染微微眯起眼,持续不断的锐痛中,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触一触眼前的这张脸。
可手伸到了一半,却又懒懒地收了回来。
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却不再是他……
……
夜色深了,也渐渐凉下来。
饭后,谭惜只觉得自己干坐在那里挺尴尬的,就主动帮着公公家的帮佣庆嫂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桌边,周晋诺端着烟斗若有所思的沉吟着,也不言语。
房间里,似乎陷入了一阵异样的沉默。
叶轻识眼色,知道他们这是有话要说,便起身道:“你们爷三个好好聊吧。我呀,去看看小惜。”
周晋诺礼节性地笑了笑,也没推辞。
一直走到叶轻走出去,他才轻轻地一叹,松口对周彦召说:“看在小惜这段时间以来费心照顾你,又替你挡下一刀的份上,你们私自结婚的事,我就不予追究了。”
倏然间抬眸,周彦召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不过……”
然而,周晋诺却蓦然沉下脸,神色严肃对他说:“阿召,跟你宁姨的对立,适可为止吧。”
眉头不觉锁,周彦召紧绷着唇,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
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光,周晋诺磕了磕烟斗,嗓音低哑而语调却武断:“不要把人逼得太紧,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这么做,让我们老一辈的人该怎么相处呢。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即便是你要回了东成,我也不会让远夏接手的。”
双拳微微攥紧,周彦召屏息。
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在父亲的心中,萧文昊和宁姨还是比较重要吧?
那么他算什么,他的母亲又算是什么?
还是,果然记忆里的那个人所言,他的母亲根本就是父亲害死的?
深寒的冷意,像毒蛇般爬过四肢,周彦召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去送送你轻姨。”
周晋诺却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书房的位置:“秦钟,跟我书房里报账吧。”
……
叶轻进厨房的时候,谭惜正在小心翼翼地斟茶,听到脚步声,便扭过头,笑着叫她:“轻姨?”
叶轻也微微笑着,步至她的肩侧,瞅着案上瓷质匀腻的白瓷茶杯:“你在忙什么呢?”
“庆嫂说伯父……”谭惜说着,忽然掩了掩口,匆忙低下头去,“不对,是爸。”
红微微红起来,她咬了咬唇,小声说:“她说爸胃不好,饭后要喝养胃茶。我就来煮茶了。”
叶轻笑容更温柔,瞅着她的眼眸如水般安宁:“这种事情,交给庆嫂去做就好了。”
谭惜这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庆嫂做的是庆嫂做的,我来做是我的心意、阿召的孝心。”
叶轻摸摸她的发,称赞道:“好孩子,看到你和阿召这么融洽,我也就放心了。”
谭惜一怔,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就问:“您要……回去了吗?”
“你伯父说日本的雪下得正好,让我跟他去看一看呢,”提起那个人,叶轻的笑容愈发温婉,绽放在唇边,就像是水中徐徐盛开的荷花,“我们,也有好些年没有去国外度过假了,看着你和小惜,总让我想起,我和他年轻的时候。也许这次去日本,能找到一些年轻时的感觉呢。”
似是被她所感染,谭惜的唇角也不觉漾起一抹笑容:“真羡慕你们,这么多年了,还能这么恩爱幸福。”
“幸福是争取来的,”叶轻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既然争取到了,就要好好守护。”
心也仿佛因此注入了温暖的力量,谭惜展颜一笑,重重地点头:“我会的,守护好阿召,守护好我们的婚姻。”
“你们在说什么呢?”就在这时,身后蓦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谭惜扭头,笑着走到周彦召的身边:“在说你呢。”
她指了指桌案上的茶壶:“刚刚煮好的茶,是我送去,还是你送去?”
她看得出来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好,以前这跟她无关。可是,现在她是他的妻子,是公公的儿媳,当然希望,他们一家能其乐融融,和睦相处。
这茶如果由阿召亲手送过去,公公一定会很欣慰吧。
周彦召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从她手中接过茶托,他淡声说:“我去吧。你再陪轻姨说会儿话。”
闻言,谭惜温柔浅笑,细心交代说:“那你要小心点,别烫着了。”
“不会的。”周彦召也回她一个浅淡的微笑。
……
书房里。
全实木的家具和装潢,让整个屋子显得阴沉沉的。
向周晋诺报完账目后,秦钟站在那儿,看着窗外同样黑沉的夜色,不觉胸口一阵拥堵。
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为什么那么对阿召说,你知道阿召素来不喜欢萧家的人,好不容易你们两个的关系才融洽了一些……”
缓缓地把账目阖上了,周晋诺抬头看他一眼:“这其中的缘由,阿召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眼神微微一眯,秦钟侧过身,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当年,萧文晟为了从你手中抢下旧城新建这个项目,匆忙飞往国外收揽资金。你为了争取时间,故意设法,让航班延误。这件事,你是交给我办的,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他说着,眉头也轻轻皱起来:“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那趟飞机居然遇上了强对流,飞机上整整一百多个人都死于非命。”
“萧家那个孩子,虽然狂妄了点,是该教训教训,却到底犯不上枉死。我们……”周晋诺闭了闭眼,深深地叹息,“欠萧家一条命啊。”
“怎么能说是欠呢?”
秦钟却蓦然转过身,面带不快地反驳说:“没错,萧文晟的死我们是有责任,可是事后,你不是主动退出了旧城新建项目?为了弥补,你还向东成大量注资,想帮萧宁度过难关?”
因为久病而显得蜡黄的脸色变得微微僵硬,周晋诺站起来,走向落地铺就的窗子,嗓音低沉:“萧宁……我跟她到底曾是夫妻,我不想把她逼上绝路。”
窗帘被夜风簇簇打起,翻飞如同羽翼。
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的背影,秦钟压抑而隐忍地轻轻冷笑起来:“你该不会是对她还有感情吧?”
门外,周彦召静静地坐在轮椅里,双手微微握在轮椅的扶手上,他的眼是结了冰的深湖,没有人能看得清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