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组长最后透出一股信息，算是对刘明新的沟通和尊重，巡视组这一次会将李雷带走。李组长没有说明会对李雷做怎么样的工作，刘明新也能够预测出李雷的结果。最理想的结果就是到京城去躲在某一清闲位子上度过最后几年，或者是直接退了，再就是经受处理。到省部级高官之后，李雷这些年在江北省搜刮的不会少，但还达不到那要命的坎，至少他没有在京城树立死敌，京城没有必要为李雷而出手。

如此一来，结局也不会惨到哪里去，只是，仕途自然不能再保住。

中组部、京城方面最终会有什么态度，也要等江北省这边工作的推进情况才能定。刘明新不会缠着李组长探听李雷的事，只是很形式化地将江北省委的态度表明了，也表明自己对身边同志关心不够、有失察之责进行自我批评。李组长自然也是过来例行公事罢了，不会在意刘明新说什么，江北省的态度对中ji委也不会有多少影响，何况，刘明新哪会在李雷的前途上表明不同看法。

李组长没有多留，甚至对刘明新表示要款待都笑着推拒。

看着李组长走出办公室，刘明新不知道巡视组会在哪时对李雷会进行工作，但他作为江北省的一把手却要做相应的准备工作，免得李雷的事引发出波动对他就造成更不妙的影响。京城在华英市黑恶势力的问题上，或许不会将过错推在他身上，但如今江北省的工作如果出乎掌控之外，那就是他全责了。京城会不会一并算总帐？

收住新，有些事即使看不到结果，也只能等。自己该做什么事情，刘明新心里很清楚。只是，李雷给带走后，空出来的位子该怎么办？这又是一个绕不开的头痛的问题。

李雷得知何霸、蔡琴给抓捕的消息后知道自己没多少可努力的余地，一夜没睡，等上班时间到了，还是挣扎着去省委上班，总不能还没找到自己就先『露』出怯意。心里多少存在侥幸心态，但这几天心神不宁又没处找到援手，让李雷在身心受到的压力已经到极致，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在强撑着，这一口气如果接续不上，肯定会让他直接躺进医院去。

那天突然召开省委常委会，李雷本身就感觉到不对劲，随后见梁为民、胡晋南等居然事先没有跟他通气还完全脱离他的阵线，在华英市进行打击的决议上，只有他一个人做弃权表态，不过是寄期望于京城在最后时刻会像以前那般进行翻盘，但如今何霸、蔡琴都给抓捕，京城还没有丝毫表态，是不是说明了问题？

高开善确实还没有踪迹，李雷都在猜测是不是高开善已经给人私密地接走，省里才会这样顺利地将华英市那边的工作推动起来。京城在意的仅仅是高开善一个人吧，这样的话，对李雷而言确实是致命的，连最后那根稻草也消失了。

坐进办公室，秘书长的领导的情况，心里也戚戚然，不过自己也不知道命运会怎么走。对省里的一些情况，秘书也听说的。之前，他跟在李雷身边，在圈子里很有地位消息来源也极为广泛，但从上次省委常委会后，情况莫名其妙地给排斥在圈子之外，之前往来密切的人都敷衍推托，他到这一地位之后也完全能够体会到自己领导那里出了问题。别人可离开他们远远的，但秘书知道自己是没有选择的，唯有寄希望于万一出现峰回路转。

泡好茶，秘书问一句工作的事，李雷有气无力地挥手让秘书离开。秘书又说一句让他到医院检查检查，身体才是最根本的，只是李雷连表示的力气都没有了，手指动动。

何霸等人给抓捕后，霸河高科的定『性』已经无法挽回，连争取到可能『性』都消失了吧。如此，省里接下来会做什么？巡视组也 会浮出水面了吧，至少省里应该有他们的消息。不过李雷不知巡视组是不是一直就跟刘明新等人是有联系的，如果真这样他才叫糟糕。

另外，那次省委常委会对华英市人事调整并没有彻底，这一次会牵涉到多少人，又会有哪些位子需要补充，省里还会不会让自己参与？不能安排自己的人，能够参与也是对自己存在的认可。这两天省里再没有人找他，这种突然的冷清李雷哪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过，到底糟糕到哪种程度，却是李雷一直不敢深入去想的。

秘书出办公室，轻轻地将门带上关好，怕弄出任何声响刺激到自己的老板，说不定办公桌上的什么会飞砸过来。

刚出门，秘书见秘书长何长宏走过来，身后似乎还有几个人。看不清楚，但从秘书长的表情看，秘书心里咚地响一声，想到了什么，浑身都僵硬了。站在门口意识都不知要跟何长宏招呼，等几个人走得稍近，秘书还没醒转过来，何长宏说，“李雷书记在办公室？”

“在在在。”秘书应到，转身要给何长宏敲门，何长宏说，“这里没什么是了，你先到办公厅去吧。”秘书心里懵懵懂懂的王办公厅那边去，不敢留在这边。

平时何长宏对他会客气不少，今天秘书长虽没有任何表『露』，却让秘书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出来，浑身都是冷冰冰的。

何长宏敲开门，到李雷办公室，见李雷在沙发上坐着，因门开了才给惊觉。坐在沙发上完全失去以前那种一方大员的气度，茫然地看着何长宏，等见到身后还有三个人跟着进办公室，似乎明悟了什么，反而将身子坐端正，人的精神在那一瞬间也出奇地风采起来。

何长宏不说话，李组长自我介绍，之后很干脆地请李雷跟他们走。从办公室将人带走，在江北省会有更大的影响，对留下来的人冲击会更强。巡视组选择这个时候将李雷带走，估计也是上面的意思。李雷等李组长说后，站起来，将自己的衣扯一扯，觉得没有什么差错了，说，“走吧。”

何长宏站在办公室，看着李组长在前，李雷跟在身后，而另外两人跟在李雷身后。彼此之间走得很有秩序，李组长往外走，没有多跟何长宏客套。等几个人出了办公室，何长宏也沉默地跟在后面，送他们到楼下。

中ji委巡视组有车到省委来，看着李雷进入车里之前，王省委大楼看一眼，虽看不到图的表情，何长宏也能够体会到李雷此时的心情。李雷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当初在江北省下面也曾风光无二，到省里之后也顺风顺水，能力、影响力、人脉、资源，种种因素使得他逐渐成为江北省地方势力中的核心人物，而他也确实将这些势力凝聚在身边，发挥出绝对强势的力量，在江北省几乎成为一个难以破除的阵营。

可三年前，与杨冲锋之争将陈佳折掉，如今，在华英市的问题上其实不也是在跟杨冲锋角力？省委对华英市有了结论之后，李雷的归宿也明显起来，但有几个人能够想到，会是中ji委巡视组的人直接将李雷带走。李雷此时心里有多少感概，有多少悔意，何长宏确实不知。但就他个人而言，这几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权力演变本身对他就有很多起伏、引发很多感触，看着李雷弯腰进车里留下的背影，倒是让何长宏觉得江北省会完全进入另一种局面。

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觉得淡了很多，想到周善琨到华英市去出任市长一职，自己是离开江北省还是离开省委？如果，任由自己选择，何长宏觉得自己到省府那边做一些实事，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江北省经济建设工作中，总能够更好发挥自己的所长。

只是，会由自己选择吗？

李雷的结局从上次省委常委会上就能够预判，只是，江北省大方向基本定下来，可具体会有什么调整却有让人更难以猜测。看着消失在大门口的车尾，何长宏没有多留，今天这个情景很快会在省里传开吧。李雷给巡视组带走，接下来有多少人会坐立难安，惶惶不可终日？自己在省委就是那样子，今天自己给巡视组的人带路也会让人非议，却又是他的份内工作，如何躲得过？想到杨冲锋早两天往华英市跑了，意图虽明显，却又黯然离开省里这个漩涡，何长宏突然冲动地想给杨冲锋拨打一个电话去。

走进刘明新办公室，将工作回应一下准备走开。刘明新却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说，“秘书长，不忙吧？”

“书记有工作呢，您请说。”

“聊聊，聊两句。”

何长宏见严革新不在办公室里，便去泡茶，书记有心情聊两句，那是工作的一种方式，或许也是真想聊两句的。刘明新用何长宏作为秘书长肯定用着不顺手，想要调整却又没有直接表达出来，对何长宏的安排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何长宏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不知是不是要将这一事撩开了说？何长宏觉得如果自己有选择，到省府去才是最好的去处，这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