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云城。

秋末的季节到底有些凉意了，陆子浩关上车窗，开车去往郊区公寓。他平时虽闹，可住的地儿却是偏静；红灯，他停了车，拿起烟盒想点烟，却发现空了，刚好路旁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熄火，下车。

陆子浩随意拿起一包烟，递给营业员，正从皮夹掏钱，“谢谢惠顾。xx元。”收银员机械无波的声音让他略有些不爽，抬起头，蓦地觉得收银员的眼睛似乎在哪儿见过。

黑如点漆的瞳仁，纤长浓密的睫毛，只是眼神有些空洞失焦，像个橱窗里摆的洋娃娃般没有神采。

“把口罩摘了说话，大晚上的，戴个口罩多慎人。”陆子浩命令。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怕传染给客人。”女子仿佛背台词般说道，声音虽无感情，可陆子浩却听出了几分熟悉感。

他再细细一打量，这才发现收银员竟是莫恋！不过她的头发长了些绑了起来。而脸蛋又被口罩遮了大半，他才一时没认出来。

四个月前的那晚，他因为在季凌骁那儿没得到答案，隔天关注了下报道，莫凯拒捕被毙，而莫恋被解救了出去；那之后他便没再没有她的消息，时隔四个月不见，她怎么会出现在远郊这种地方？

“装什么神密呢！”陆子浩玩味地扯掉她口罩，“又不是没……”见过两字被卡在喉中，因为他看到她左下颌处有条手指长的伤疤，狰狞的伤疤印在她白净的脸上，令人看着都触目惊心！

莫恋木然地重新戴起口罩，机械问：“烟还买么？”

陆子浩的脑子里突然闪出第一次在“非晚”见到莫恋时的样子：齐肩短发，脸蛋粉白，翦水明眸盛满愤怒与讥屑。明明柔弱却倔强地盯着他；那会儿的她多么生动顽强，如今却变成一个仿若失去灵魂的躯体，苍白又娇弱。

何处不可怜……

不过下一秒，陆子浩便恢复吊儿郎当的表情，“我们是熟人，可以打折么？”

陆子浩是何许人，他怎么可能会在乎这点钱，不过是玩习惯了，又想逗她玩罢了；莫恋毫无表情地重复：“谢谢惠顾，ＸＸ元。”

“喂，你怎么都不笑一下。你就这样对顾客么？”一招不行，再来一招。

莫恋目无焦距地立在原处不动不语。

“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吧，你非要装不认识么？”

仍是不语。

陆子浩见得她这样，到底无趣，只能扔下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伊人仍像个没感情的纸人般立在原处。

翌日。陆子浩去了“盛景集团”。

季凌骁正对着电脑忙碌，陆子浩站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透明落地窗前，俯视着城市众生。

“陆氏最近不忙么，你有空往我这儿跑？”季凌骁随意问。

陆子浩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恹恹道：“不过是个子公司罢了，哪有‘盛景’这么多公务。”

季凌骁觉出了他的反常，但也没多在意，扯了扯嘴角，“不必在我面前谦虚，陆氏集团在A市雄霸一方，谁人不知。”

“我昨天看到了莫恋。”不知怎地，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季凌骁拨电脑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语气清淡地问：“所以？”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变化很大，这几个月你一直没见过她？”

季凌骁继续看着电脑，淡淡道：“没有，她怎样了。”

想记莫恋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陆子浩没由来有点胸闷，“你是真想关心，还是礼节性地问起？”

“听你这语气，她过得不好。”

“这不正合你的心意么？”

季凌骁不恼，“依她的性子，我以为她会选择自杀。”

陆子浩蓦地站了起来，“她毁容了！脸上一道丑陋的疤痕！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窝在个便利店打工！我就想不明白了，好好一个姑娘被你害成这样，你居然还这般云淡风轻？”

季凌骁淡然地看着陆子浩，“事情虽是我设计的，可也得她上钩才行，再说，你不也帮了我不少忙吗？”

陆子浩噎住，他们这段“爱情”，他确实出过几次力；按说他并不是个善男信女，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可不知怎么回事，昨天见过莫恋那模样后心里就生出了无形的难受压抑，挥之不去。状何来弟。

陆子浩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头仰后，靠进沙发，问：“她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报道上怎么没有提，是不是你压着没让发出来？”

“听闻是莫凯知道自己跑不掉想拿刀刺她，可能手滑，又可能是她避了一下，刀偏了位置。”季凌骁说，“我没有不让报道，只是提醒它们别乱写，你知道的，人们捕风捉影的能力太强，我不想被这些影响。”

看着季凌骁波澜不惊的模样，陆子浩到底忍不住冷笑：“她爱上你这种人真是瞎了眼。”

季凌骁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子浩，“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她。”

“不行吗？”陆子浩扬眉，“若不是你，她说不定早就是我的了！”

季凌骁笑了笑，“那你可得小心了，她性子烈，没那么容易屈服。”

“不劳你费心。”陆子浩说着起了身。

“不劳他费什么心？”刚好王菁菁进来听到这句，温柔带笑问。

季凌骁牵过王菁菁的手，轻笑答：“陆少想换口味了，我提醒了他一句。”

王菁菁了然打趣：“陆少，你这口味也换得太勤了吧，早些日子才见你带着个新晋小明星呢，这么快就乏味啦？”

陆子浩捏着车钥往外走，“我对她们至少善始善终，不像某人，感情都可以拿来利用，你也小心点，别被某人利用完了一脚踹下。”

“他吃火药啦？”陆子浩走后，王菁菁轻皱了皱鼻。

季凌骁看得微微一恍，随即便自如笑：“别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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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颖被晶姐带往贵宾厅试房，见着陆子浩，连忙避开眼神以免和他对上。

“就你。”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被晶姐一拉，她只得挤出勉强的笑容坐往陆子浩身边。

“我又不吃人，你这么紧张干嘛？”陆子浩盯着苏颖要笑不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