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何其敏锐，一听魏小红的语气就知道有事，稍一想立即明白她在顾忌什么。

“红姐你在担心聚星吗？”

魏小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这件事事关重大，需要大家都到齐当面说。”

“好，正好明天周六，明天晚上吧？”

“嗯。”

挂了电话，两人都锁紧眉头，白玉京没想到的是时至今日，魏小红对他居然还未能完全信任，魏小红诧异的是，白玉京已经如此深刻地了解到她们几个女生对聚星和万石的仇恨，为什么还要考虑跟聚星合作，难道他不知道白加黑有“宁不入行，也不入万石和聚星”的誓言吗？

顺着这种疑惑深想，之前黑暗的一幕幕飞速从眼前闪过，其中让她们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万石邓子林的那次无间道，所谓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过如此惨痛教训的白加黑对白玉京的提议怎能不敏感。

晚上，魏小红和几个女孩提前开了一个小会，对白玉京的举动进行分析，魏小红刚一说完，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朱华凤，当初邓子林岂非就是想以她做突破口。

“红姐，你怎么想？”朱华凤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往上窜，瞬间弥漫全身。

魏小红摇摇头看向邓优，邓优面色严肃，然后试探性分析道：“有两种可能，一，他把这件事当做一场生意。生意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选择聚星。是想借用他们的资源，所谓师敌长技以制敌。”

说到这里，邓优停了下来，好像没有立即说出“二”的勇气和想法，其他几个女孩也有所察觉，也不追问，静静地看着她。

“二。”邓优吐了一口气，说：“他跟聚星从头至尾就是一伙的。”

“不可能！”袁紫霞失声道。然后边摇头边说：“不可能，我们都跟他有过接触，第二点根本不可能！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们不是都有熟悉的感觉吗？”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迷惘。聚星和万石对她们的影响太过巨大，在心里投射的阴影也不可能一时霍去，所以有失去判断力的感觉。

“那怎么解释他单枪匹马连战聚星和万石的事情？”

“什，什么意思？”

“那件事一直没有合乎逻辑的解释，他也只是说说了一句‘出乎意料’而已，那种有组织有目的网路战争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背景的高中生能组织起来的？”

“所以……所以那个其实是聚星和他一起设的局？为了让他取信于我们？”

“至少这样那些疑问就全部说得通了。”

“为什么他会那么毫不保留、不计回报地帮助我们？为什么他会放弃大好前途甘愿加入白加黑？为什么他能在三天之间逆转舆论风向？”

“别说了……”

屋内突然陷入冰冷的沉默中。

几个女孩都在回忆和白玉京相处的片段，他阳光和蔼幽默的形象渐渐和一个腹黑阴沉诡计多端的暗影重合。

“我要打电话问问他。”

如果白玉京真是聚星派来的间谍，她无疑是被骗得最惨的那个，身心皆付。没有退路。

“今天都不要联系他，明天晚上他会过来，我们跟他当面对峙。”

“是啊。万一是误会，他肯定会伤心，觉得我们都不信任他。”紫霞说。

魏小红道：“到时候我来解释，他应该能够理解。”

邓优想了想说：“那我们统一拒绝呢，不让他答应聚星那边提出的合作，然后看他的反应？”

“这样不好。他那么聪明，这么做。他一下看出我们是在试探他，对付聪明人，就要用最笨的方法，反正我们是女生，我们有优势，到时候大不了我们一起撒个娇，他还能真跟我们计较？”

几个女孩头脑风暴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给白玉京一个自辩的机会，对于这些，白玉京本人尚不知道，虽然他猜到魏小红的疑虑，也深知那几个女孩对聚星和万石的排斥，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已然成为当初邓子林那样的角色，骗色骗公司的大坏蛋。

第二天白天整整一天，包括魏小红在内，没人主动和他联系，想到几个女孩多心的样子，白玉京又好气又好笑，然后给紫霞发了一条短信：“在干吗呢？”

过了好几分钟，紫霞回：“写歌。你呢？”

“等下去打球，那你好好写歌，晚上见。”

“嗯。”

白玉京跟室友打球打到五点多，然后回寝室洗澡换衣服，出门去白加黑办公室。

到地方的时候，几个女孩都已经在等，但是没人出去迎他，只有黑格尔依旧欢快地蹿了上去。

“优优同学你也来了？”

“请了一小时假。”

“噢。”白玉京在女孩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逐一看过每个人的脸，然后说：“审吧，几位*官。”

“你知道我们要审你？”魏小红问。

白玉京笑，然后大幅度点头，说：“知道，是一个一个问，还是一起来？”

听他这么说，几个女孩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那光明磊落的样子跟阴谋家压根不沾边，这种心思刚一泛出，魏小红赶紧咳嗽一声，提醒大家“此人十分狡猾，手段高明，伪装高超，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然后冯小荷道：“我先问！”

这句话一出，其他几个女孩顿时黑线，说好的不要主动暴露呢。

“您请。”

“你跟聚星什么关系？”

白玉京一听啊了一声。没想到她们已经脑补到这个程度了，本来想脱口否认，但是看到几个女孩一本正经、严阵以待的样子。实在觉得可爱、可观，于是双目闪烁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道：“你你问这个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跟聚星有什么，勾结？”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只要回答。”

白玉京盯着冯小荷看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每个人的心上。

朱华凤突然站起来。几乎要哭出来，指着白玉京问：“你真是，真是聚星派过来的间谍？”

白玉京本来想将计就计跟大家开个玩笑，看到朱华凤这个反应。立即知道不妥，忙道：“什么间谍？我哪里是什么间谍？”

“那你说我们都知道了？”

“我说你们都知道我见过赫赫总了，你以为是什么？”

朱华凤不明含义地“嗯”了一声，然后茫然地回头看了魏小红一眼，魏小红说：“华凤你先坐。”

白玉京拍了一下手，无奈道：“你们到底把我设定成什么大魔王了？跟聚星串通一气，给你们下了一个弥天大套？”

魏小红答道：“这样想很多事情才合理。”

白玉京问：“你们都这么想？”

“没有，就是不确定，没有自信。”

“你们知道07年乔布斯重新回苹果。敲定的第一个大合作是跟谁吗？比尔盖茨的微软！乔布斯跟比尔盖茨，苹果跟微软……”

“你在说什么？”

在魏小红的问题刚问出时，白玉京已经意识到哪里不对。现在是2006年12月，哪里来的07年？

这个例子举得自己越发可疑了。

“我的意思是倘若利益到了，苹果跟微软都可以合作，我们为什么不能跟聚星合作？这种合作完全是独立的形式，他们当初那么对付我们，我们现在就要从他们那里拿点好处。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被自己的例子打乱阵脚的白玉京明显觉得这段话没有什么说服力，顿了顿。说：“如果你们都不同意，我回绝赫赫总就好了，如果你们仍旧不信任我，我可以从白加黑离开，而且我跟你们保证，我永远不会跟聚星有什么瓜葛，之前的合作也全部照旧继续。”

魏小红微微摇着头，过了一会，说：“现在白加黑根本离不开你，白玉京，你说你对我们都很了解，那你知不知道聚星和万石当初封杀我们的时候，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曾经立过永不跟万石和聚星合作的誓言？”

白玉京当然知道，有一天朱华凤带着他去丰园看夕阳，朱华凤亲口跟王教授说过。

“我知道了。”白玉京点点头：“我回头会拒绝赫赫总。”

“你是不是生气，怪我们怀疑你？”魏小红柔声问。

撒娇攻势！

“因为以前被这么骗过，所以有心里有阴影……”

白玉京叹了一声，说：“如果我真是间谍，你们投降得也太快了。”

邓优道：“我们心底压根就没有接受你是间谍的设定。”

“现在又这么说了，刚刚看到你们冷酷的表情，我觉得好陌生，好灰心，感觉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一文不值，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们。”

白玉京想了想，说：“说了你们又做不到，算了。”

“你先说。”

“每人亲我一下。”

“滚！”

“滚！”

“滚！”

三声“滚”异口同声而出，片刻之后，袁紫霞反应过来，忙补充道：“滚！”

最后只剩下朱华凤，朱华凤避开白玉京的目光，说：“滚！”

白玉京哈哈大笑，说：“看到你们这样，让我我怎么放心不管你们，算了，紫霞演唱会的时候我告诉你们真相！”

散会之后，朱华凤有句话要单独跟白玉京说，两人单独的时候，朱华凤直接给了白玉京一个吻。

“算我代替大家给你的抱歉之吻。”

白玉京愣了一会，抓了抓头，不解道：“现在‘抱歉之吻’都需要伸舌头吗？”

“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