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妍女士，请你过来一下，我想请问你，这些学生是不是你带来的？”叶锡恩站在台阶上，眼睛巡视着人群，寻找活动发起人李思妍的身影。

李思妍不是没想过趁着叶锡恩讲话时偷偷溜走，可是就算今天溜走，想找她也很容易，所以哪怕再不情愿，李思妍还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叶锡恩的面前，叶锡恩的表情看不出气愤，只是用那双眼睛盯着李思妍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李思妍女士，这些学生是不是你带来的？”

媒体人的摄像机和话筒都指向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李思妍，等着她给叶锡恩答案。

李思妍摇摇头：“这些学生是家长教师联合会观塘区的林嘉丽女士组织来的，我当初是建议林嘉丽女士呼吁学生家长来参与这次的活动，可是却未想过她会带学生过来，而且这次的示威活动，我并算是真正的发起者，林嘉丽女士才是真正的发起人，在前几日接受报纸采访时，她就提议来香港杂志协会搞示威。”

叶锡恩点点头，再次望向人群：“孩子，你们是不是李女士说的，那位林嘉丽老师带来的？”

人群中一片沉默，叶锡恩皱皱眉，再次举起喇叭问了一句，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人群中十几名穿着玛丽诺校服的学生嬉笑着举起手：“我滴就是林嘉丽带来的，不过我滴就不知Miss林去了边处，她把我们带来之后就自己闪啦！”

林智慧从旁边挤出来，对叶锡恩平静地说道：“这十几位同学就是我姐姐想要解释的，可能是李女士打电话时被他们听到，所以今天跑来示威现场，但是我姐姐真的未煽动学生，她今早也不会带学生过来，我妈现在还在医院，我姐姐正在陪床。”

叶锡恩没有理会林智慧，而是望向了站在学生最前方的郭志超：“孩子，这位李女士说你们都是林嘉丽老师联络带来的，是吗？”

“是，我们是林嘉丽老师联络的，李女士说的都正确。”郭志超语气肯定，但是眼神却不自主的瞄向李思妍。

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后的学生有轻微的骚动，一些声音极低的响起：“林嘉丽老师是哪一位？”

“郭志超说是就是啦，不要多嘴。”

李思妍已经感觉双脚发软，这个局自己今日很难解释清楚，虽然她现在还不清楚郭志超没有指向她，但是她却相信，郭志超不会是好心，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学生仔，之前的采访这个学生却说自己和他们很熟悉，把自己牢牢捆死。

“孩子，你的身份参与示威是错误的，不要再错误下去，也许你认为带领同学们站在这里让你有领袖感和成就感，可是想未想过，这只是一阵冲动，冲动过后，你们会迷茫自己做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而现在你们应该做的，就是说出真相，返回学校上课，我愿意为你们向学校求情，让学校原谅你们这次的错误行为。”叶锡恩走下台阶，站在郭志超的面前，盯着少年的眼睛说道。

“真的是林嘉丽老师带我们来的。”郭志超低着头，声音很低。

他身旁一个微胖的学生却出声说道：“叶校监，我错了，我不知是边个带我来的，是郭志超话参加这次的示威能抵制色情杂志，又有钱拿，所以我才来的！”

他的声音非常大，旁边的几位媒体人几乎是瞬间就将话筒靠了过来，叶锡恩望向这名学生：“有人给你们钱？多少？”

少年从校服的口袋里取出被攥得有些潮湿的十元纸币给叶锡恩看：“十元。”

叶锡恩老人眼神悲哀地将少年摊开的手合拢：“你知道这是错误的，这已经非常棒，是北角的学生对吗？那里很多新移民，十元钱，应该可以让你和家人买些肉蛋改善伙食，这是你赚来的，可是你要记住，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方法赚钱，它会玷污你的内心。这钱，是所有的孩子们都有吗？”

少年点点头：“都有，早上坐车来之前，郭志超发给我们的，他怕先发给我们，我们会收下钱却不来。”

叶锡恩不再去看低头沉默的郭志超，而是直接站到李思妍的面前：“李女士，这就是你刚刚在我下车之前听到你喊的，学生是自愿来参与示威的？他们的确是自愿，却不是为了希望或者美好，而是为了钱，上帝不会怜悯你，因为你居然用钱去玷污了这些值得我们呵护的孩子，这根本就是闹剧。”

“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是林嘉丽做的，我被人陷害……”李思妍都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叶校监，是她，是她让我做的。”郭志超突然抬起头，眼神果决地说道：“她给了我一万块，让我帮忙带学生来，我身上还有发剩下的一千多港币。”

像是为了急于在李思妍之前洗清自己的责任，郭志超从口袋里掏出零散的十元五十元的钞票一沓，甚至因为惶急掉落在地上，可是他却没去捡，而是抖着手给叶锡恩展示，眼神中带着慌乱，像是希望得到叶锡恩的原谅。

一名记者突然在旁边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位同学，你每人发十块钱，一万块，应该还剩三千几百块才对，点会只有一千块？”

“还有一些学生我让他们去了《男人周刊》杂志社示威。”郭志超低着头开口。

叶锡恩嘴角有些颤抖，老人的双手用力抓住李思妍的手臂：“那边的学生有没有人带着他们？”

李思妍木然地摇摇头。

“我要向法庭控诉你们这群为了私利却煽动学生来承担一切的恶棍！”老人用力地说完这句话，身体却朝后微微踉跄几步，林智慧从后面急忙扶上。

蔡国雄在这时，也终于赶到了现场，声音在外围响起：“我是蔡国雄，孩子们，有问题都可以解决，现在你们这样的示威是非常容……杜校长？”

蔡国雄下车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脸色焦急地冲到了人群外，可是话才出口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神色有些忧虑的杜学魁，杜学魁在现场，那岂不是说那位市政局议员叶锡恩也在这里？

招鸿钧难道除了自己，也找了叶锡恩？叶锡恩的确会为了学生出面，只是这种事，招鸿钧应该和自己打招呼才对。

蔡国雄的反应相当快，从看到杜学魁的那一刻，话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叫道：“非常不理智的，请大家平静，一味的示威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是蔡国雄议员。”一些媒体看到蔡国雄气喘吁吁地站在人群外喊话，互相说道。

有几家媒体马上走向了人群外，把镜头和话筒瞄准了蔡国雄，蔡国雄此时却没了录影的心情，而是快步朝着人群中走去，果然，学生们让出条小路，他走进去就看到了被人搀扶的叶锡恩。

“叶校监！”蔡国雄上前从另一侧扶住了叶锡恩，语气关切地说道：“这么大年纪还要赶来，注意身体呀，叶校监，用不用叫救护车？”

叶锡恩一辈子都在同政府，同议员打交道，蔡国雄一出现她就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这位蔡国雄议员就是来为这次游行发出真正声音的人，而且说不定也知道这些学生是被人用钱请来的，虽然她厌恶这种人，但是此刻却不得不说道：

“蔡议员赶过来劝离学生的吗？”

劝离学生？蔡国雄脸色变都不变一下，马上接口说道：“当然，学生们此时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而不是跑来搞罢课示威，我听到新闻有广播，所以才赶来想劝说学生们回校上课。”

叶锡恩手臂轻轻地挣开蔡国雄的搀扶，挺直了身体，指向李思妍说道：“这位李女士，带来的学生，而且是用金钱来收买学生罢课示威。”

蔡国雄心中一沉，招鸿钧找学生出面他就有些觉得不安，是招鸿钧保证一定冇问题，可是边个会想得到，听到学生示威的消息，这位全港知名的叶校监会赶来，而且还查到了用金钱收买学生示威这件事。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撇清干系，想到这里，蔡国雄沉着脸对李思妍叫道：“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居然把这种龌龊的主意打到学生身上！我要向警方建议，把你这种人关押起来！你这种人就是我滴香港的耻辱！”

像是可能觉得现场的温度不够高，那位无线新闻台的记者突然在耳机里听完一个消息后迅速出声说道：“观塘发生枪击案，一名学生示威者纵火点燃《男人周刊》杂志社，被警员开枪击中，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现场的人表面，警员开枪是因为这些纵火的学生有胁迫行为！”

这次的示威居然出现了暴力冲突，而且居然有学生中枪出现流血事故！

七十岁的叶锡恩闭上眼，慢慢挣开林智慧搀扶自己的手，走到已经惊呆的李思妍面前，狠狠地扇出一个耳光，耳光打在李思妍的脸上，老人却自己支撑不住，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