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已经年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说起四年前的事情，也是感慨，乃至一些不可名状的惊疑。或许……甚至几乎可以肯定，今天的一切，大概从四年前就已经开始，包括他此时所处的位置。

这让中年人为今天的会面又提起了几分警惕。

即使保持着对叶利钦的尊重，还特意签署了保障叶利钦家族的特赦令，但，他绝不打算成为叶利钦那样的人。

西蒙也记起这件事，96年的俄罗斯大选前夕，在圣彼得堡，第一次秘见了叶利钦的二女儿，也确实商定了今天的一切。帮怀中小妮子抹了抹不再掉泪的脸蛋，能够感受到旁边中年人提起这段旧事时的交好意味，也能够体会对方不可避免生出的警惕。

稍微斟酌，西蒙露出笑容，把小姑娘转向中年人，柔声问道：“妮娜，觉得这位先生怎么样？”

丫头不明所以，扭过头来，探着脑袋凑到西蒙耳边，看似小声却不可避免被人听到地说道：“爸爸，我知道呢，他是俄罗斯的新任总统。”

西蒙也‘压低’声音，和丫头悄悄话：“总统很厉害的，对不对？”

丫头点头，倒是很快又道：“不过，他是很好的人……”小妮子说道这里，又顿住，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对方很好，但又确实觉得对方很好。

西蒙倒是能够理解，旁边中年人，曾经与小布什第一次会面，只是几分钟就笼络住了这位美国总统，以至于两人会面后的发布会上，小布什公开声称‘我看到了他的灵魂’，翻译成中国话就是，‘我们心有灵犀’。

当时俄美双方还因为科索沃战争处在僵持状态，小布什话语出口，别说发布会现场某人自己明显露出意外表情，西方媒体更是一片哗然：你和美利坚的敌人心有灵犀，这是做什么，想上天？

最终这个梗被媒体足足调侃了八年，还再次成为证明小布什智商不高的例据。

至于某人为何能短时间内让小布什‘心有灵犀’，想想对方的身份就能理解。人际交往能力，对普通人来说，那叫情商。对某人而言，那叫职业技能。

会客室内。

既然小妮子对中年人感觉不错，西蒙也就继续，说道：“这样，妮娜，让他来当你的教父，怎么样？”

西蒙话语出口，丫头还没反应，中年人倒是再次意外，以至于表情都没掩饰住。

提前当然做过了解，中年人知晓别墅里这母女俩与西蒙的关系，眼前的小妮子，虽然称呼某人‘爸爸’，但并不是亲生。不过，维斯特洛似乎确实把丫头当亲生女儿对待。

现在，突然让这孩子认自己当教父，什么状况？

示好？

中年人觉得，似乎没有必要。或者，如果说示好，该示好的是他才对。无论是现在的俄罗斯，还是他本人，对这位年轻大亨都有很多希求。

笼络？

让他彻底地成为维斯特洛体系的傀儡？

只是这种小手段的话，维斯特洛未免太天真了一点。

西蒙身边的小妮子当然更不明白自己父亲的提议是为何，不过，丫头倒是没忘记自己母亲无数次的教导，更何况，对于旁边这位先生，她感觉确实很亲近，于是很快轻轻点了点脑袋，又下意识看了眼对方，转回来，再次凑到西蒙耳边：“可是，爸爸，这位先生会同意吗？”

丫头声音还是没能压住，西蒙看向一旁，中年人同样对这个性子率真的小妮子很有好感，哪怕内心多少有些迟疑，还是很快做出决断，微笑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西方的教父教母，往往口头约定即可，当然，大部分都是孩子幼年洗礼前约定。

不过，事情这么定下，小妮子却是立刻转向西蒙，很期待的小表情：“爸爸，然后呢？”

显然觉得还有什么流程。

西蒙笑笑，说道：“接下来，你可以和弗拉基米尔约定时间，一起去教堂。”

丫头立刻又点头。

西蒙来了兴趣，又道：“不过，按照东方人的规则，还要这样……”

说着凑到丫头耳边低于几句，当然也没有太神秘。

丫头听西蒙说完，看了眼旁边有些意外的中年人，感受到自己被推了推，很听话地走到茶几旁，从托盘里选了一只空杯子，又小心地捧起咖啡壶倒上咖啡，来到中年人面前，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很认真的虔诚，捧着咖啡轻轻跪下，把杯子送上去，脆声唤道：“教父。”

中年人也听到了西蒙的低语，本来感觉有些古怪，但看着跪在身前小人儿虔诚的模样，也立刻收敛起表情，正襟几分，接过小人儿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稍微犹豫，不用西蒙提醒什么，无师自通，把杯子放在旁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十字架，给小丫头戴上，柔声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孩子，送给你，它会给你带来好运。”

“谢谢，教父。”

丫头说着，见中年人要拉自己起来，又瞄了眼旁边，得到西蒙点头，才站起身。

等丫头凑过来，西蒙在小妮子脑袋上拍了拍：“好了，出去吧，我和弗拉基米尔还有事情要谈，另外，礼物一定要珍惜，明白吗？”

丫头立刻点头，其实想赖在这里，不过，记起刚刚母亲的生气模样，知道不合适，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小妮子出门，西蒙端起面前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见旁边中年男人沉默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还在想为什么？”

中年人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西蒙依旧带着笑，说道：“事情其实一点不复杂，弗拉基米尔，这孩子并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我很喜欢她的母亲，而她从很小开始又把我当成父亲，我就担下这份责任。既然是父亲，当然要给女儿最好的东西。比如，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富有的父亲的同时，还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具权势的男人，呵，至少是‘之一’，作为教父。让她比这个星球上现存所有王室的公主更像一个公主。仅此而已。”

中年人听西蒙说完，露出和他类似的轻松笑容，还带着点保证：“西蒙，我会承担一个合格教父的职责的。”

西蒙再次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转而道：“那么，说一些正事吧。”

中年人也立刻微微收敛表情。

可以判断，这位年轻大亨很在意与人交往时的主导权，现在还没有涉及到什么实质性问题，他便主动配合对方的这份主导。另外，还可以得出结论，这次会面，不用他过于试探，年轻大亨强烈自信下的某种坦诚，应该会主动给出很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