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泉拖着行李箱来到了林皓文的办公室门口，推门进去，后者已经将热茶泡好了，赵信泉一看还是奶茶。

“林总……”赵信泉温和地叫了一声。

林皓文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笑着说道：“赵先生，刚才到我厂区里边都看过了？”

“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

“好啊！厂里生产节奏紧凑，效率极高，更重要的是，员工的积极性和归属感都异常强烈。”

林皓文点头笑了笑：“就这么一点大的公司，不值一提。来，刚让人给你准备的热奶茶，估计不是港岛那边地道的滋味，别嫌弃。”

赵信泉眉欣目笑地走过来坐下：“林总太客气了……”

赵信泉端起热奶茶品尝了一口，还挺不错的。不过，随即两个手掌就在杯子表面揉搓着，像是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问出来。

林皓文眉毛跳了一下：“赵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突然想揍我一顿，随时都可以。毕竟在你面前，我始终是个罪人。”

“不不不……林总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赵信泉见林皓文还这么自责，反倒是成了自己太小心眼了：“既然林总把话都说开了，我就不转弯抹角了。说实话，在京城那会儿，我对您是一点都不了解啊！可是这次在海城住了一段时间，电视上，报纸上，我可以说是对您有了深入的认识。”

赵信泉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口痰，轻轻咳一下：“林总，我知道您现在的白酒生意正处于胶着状态，对手是上市公司，手握强横的资金，说实话，我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您的……”

“没事，一码归一码，你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闯过这道关卡的，海城一战，我基本上已经全胜了。古年醇在本地的白酒业务已经全部撤退了，就剩下松园记的调味品业务。下一步我向外扩展，反向吞噬古年醇在华东地区的白酒份额。”林皓文说着，背靠在沙发上，一脸的自信：“我有信心，接下来半年之内，在华东市场占据优势。”

赵信泉一听，顿时有些激动了，原本他还担心林皓文会因为白酒业务陷入泥潭，那么后面的什么科技公司，那都是鬼扯了。

现在看来，这个未来的老板，还是相当有魄力的。

“那……那……关于……科技公司的事情，您是打算……怎么布局？”

林皓文听得出来，其实赵信泉是想问，他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皓文对于下一步的动态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其实我想做的，不纯粹是一家科技公司，也不是一家纯粹的电子消费品公司。我想做的是将两者合二为一。硬件是软件的载体，而软件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与盈利点。这家公司的规模和野心会很大，耗资天量，每年可能需要几亿，甚至几十亿的研发投入。”

赵信泉听得有些发懵，在2000年这个时代，科技公司和电子消费品公司，其实是两种界限非常明朗的企业类型。

科技公司例如雅虎、英特尔、微软这些以软件为核心，电子消费品则是像惠普、戴尔、三星这些以具体的产品为核心。

谁也不会轻易去跨界，在当时的商业理念就是，术业有专攻，然后形成一个合作与联动。

即便是当时的苹果也没有这种跨界交融的举动，也许只是有这种想法的萌芽而已。

赵信泉听了皱着眉头：“林总，这科技公司做硬件是软肋啊，电子消费品公司做软件同样是驴唇对马嘴的……咱们是不是目标定得清晰一些？”

林皓文缓缓喝了口茶，这种理念现在的人当然不可能理解，至少需要再过十年，国内才会涌现出例如小蜜之类的手机科技公司，将软件硬件整合成型，双管齐下。不过说到底，这种理念的集大成者，还是苹果。

“算了，先不谈这个了……”林皓文起身走到办公桌下边的保险箱，拿出一捆现金，大概有20万。

用一个牛皮纸袋装着，拿到赵信泉的面前，直接把赵信泉给看傻眼了：“林总……这是……”

“赵先生，马上过年了，我知道你这半年来，都在新马泰和内地谈小灵通的合作，没时间回家吧，这点钱就当做是第一笔年终奖了。我们内地的公司啊，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管员工年后回不回来上班，都要先发年终奖。听说港岛那边有些公司会把奖金留到年后再发，我觉得有点扯蛋。”

林皓文说完，点了根烟，也没有强留的意思，如果赵信泉这次回去港岛，被立方通讯拉回去吃回头草，那也是命吧。

赵信泉一咬牙，听出来林皓文内心的担忧，当即把这一袋子钱推到林皓文的面前：“林总，您要是不相信我，咱们也没有必要合作了。我老赵既然已经决定跟着您干了，没有理由再回立方去。您年后等我就行，我回去放几天假，立刻就来海城找您。”

“好……我让阮总买机票，你想要明天的还是今天下午的？”

“谢谢林总，今天下午的机票吧，早去早回。”

“行！”林皓文拿起电话，给阮紫檀打过去。

赵信泉问道：“林总，您这里有洗手间嘛？”

“有，出门右转就是。”

“好……”赵信泉刚才被阿姨赶出来了，憋得难受死了。

等赵信泉从洗手间回来，林皓文将拉杆箱提给他：“阮总已经帮你订了一张上午十点半的机票，飞港岛的，拿着证件就能取票了。”

“行，谢谢林总。”

林皓文把他送到厂子门口，一辆酒红色的宝马车停在那里，阮紫檀亲自开车送他过去。

天冷得出奇，可赵信泉的心，一下子暖了。

“那我走了林总。”

“好，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谢谢！”

车子开到了机场外边，阮紫檀笑着说道：“赵先生，林总说，刚才在你的箱子里放了一包茶叶，海城特产，记得保护好箱子。”

赵信泉脑子里闪过一丝电流：“茶叶？”

说完阮紫檀就上车离开了，赵信泉马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正是刚才那袋钱，整整20万啊，这比他的年薪还要高一倍。

这半年在亚洲各地飞来飞去，立方通讯那边由于企业已经陷入泥潭，经营不善，导致很多差旅费的报销一拖再拖，其实在京城那会儿，赵信泉已经非常窘迫了。从那之后，住酒店还有来海城的机票钱，都是林皓文出的。

要是连过年都没点余钱，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跟老婆孩子交代。

赵信泉鼻尖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林总……我会回来的。”

……

阮紫檀回来之后，林皓文当即问道：“五家供应商的老总联系了没有？”

“联系了，本地的四位老板都没问题，就是嘉市的莫老板，我早上八点半给他的秘书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能准时来。可是刚才他秘书又打电话来了，说可能今晚来不了。林总，会不会是……孙德麟那些投行，已经盯上绿源隆农业了？”

林皓文冷笑一声：“别被他唬住了，我看过绿源隆农业的年终财报，总体盈利4000万，但实际上除了咱们的大批量采购订单之外，他们是亏损的。换句话说，过去半年时间，是咱们养着他。就这么屁大点公司还摆起谱来了。”

“那……怎么才能让他来？”

“简单啊，你就说，既然莫老板来不了，那咱们就请本地谷物市场的严衡严老板过来聊聊呗。他们两家是死对头嘛。”

阮紫檀点头笑了笑，今晚的饭局，有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