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田甜顺道到林美玉她们那把她们用过的饭碗都收了回来，回家她把装过菜的瓦罐儿全都洗了一遍，洗完了之后又在瓦罐里面装上烧开放凉的水，屁颠儿屁颠儿的去给他们送过去了。

林美玉那边田甜过去的时候她们刚好把水喝完，田甜把水放下就走了。

到了田立松他们地里，田甜给他们兄弟两个一人倒了一碗水，看着他们喝了了这才抱着瓦罐打算去把水放到地头阴凉的地方。

路过在最后面的顾行书和宋振威两个人的时候，田甜看他们两个实在是可怜，本来都是拿笔在讲台上教书的老师，结果就因为这万恶的环境现在变成了最低等的人，批改作业的手学着拿镰刀，带着他们完全不熟悉的活儿。

甚至连歇一会儿吃口饭喝口水都不敢。

“你们两个喝口水缓缓气儿吧，现在太阳太大了，你们两个要是这么一直干下去，容易晒迷糊的。”田甜蹲下身子和他们说话。

他们两个割麦子割的最慢，他们大队的那些人都远远的把他们两个甩到了后头，再加上麦子长得也高，田甜一蹲下来从前面往后看基本上就看不着田甜这个人。

顾行书和宋振威全是一愣，转头看着田甜，看见田甜戴着个小草帽，脸颊热的通红的，脸盘子也圆呼呼的，看着挺单纯的一个样子，不像是有坏心思的人。

“不用了小姑娘，这些水留着给你爸爸他们喝吧，我们自己带了水，够我们一天喝的了！”顾行书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木桶，温和的对田甜笑了一下。

那个木头应该是他们自己做的，有点类似于竹筒，把木头中间掏空，就作为一个杯子，看起来还挺方便的，还能挂在身上，渴了的时候喝一口，也不容易被人家发现。

“不过还是谢谢你，冒着危险来给我们两个送水喝。”

“没、没事！”看着顾行书慈爱温和的笑容，田甜竟然感觉自己有点脸红

有气质可真不得了，虽然顾行书年纪不小了，但是就身上这股这是沉淀下来的气质就十分的吸引人。

让田甜想起了王劲松老师，或许长相不是特别的帅气，但是真的会被他们身上这股独有的气质折服。

还是要多读书啊！

田甜心里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多读书，等她老了也想成为像顾行书这种人，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说就能吸引人的注意。

田甜把碗收了回来，转身打算走了。

“小姑娘！”顾行书又开口叫住了田甜。

田甜回头。

“你以后不要再离我们这么近了！也不用想着给我们送东西，最好离我们远一点，我们这样的身份，要是让别人发现了，可能会连累你。”顾行书看田甜，就像看自己的孙子顾昭一样。

这还是一个孩子呢，未来有着大好的前途，有无限的可能性，可不能被他给连累了。

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孩子，才让顾行书没有完全的对这个世界失望。

田甜看了顾行书一眼，点了点头，抱着碗和瓦罐跑走了。

等到晚上大家全都收工回家。

顾昭到村子里面全都静悄悄的，大家也都睡着了之后，偷摸摸的去了牛棚，烧了一些水准备给顾行书和宋振威泡脚解乏，还不忘在水盆里丢下了几颗花椒。

顾行书腿脚不太好，他们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就只能用花椒这种最没有成本的方法来驱寒，毕竟这边山上野山椒也一大堆，也不要钱，上山多摘一点儿就行了。

“今天那个小姑娘是田会计她闺女吧？我看着她倒不错，人也挺单纯的，就是不知道她读不读书，现在还上不上学了。”顾行书捶着腰说道。

他这几天弯腰弯的时间太长了，腰有点受不了。

“今天来给田会计送饭的那个小姑娘？”顾昭一边给顾行书洗脚，一边问道。

“是啊！就是那个小姑娘，今天还给我和顾叔送水喝呢，但是我们身上带的阿昭给做的水罐子，就没要她的水。”宋振威说道。

这两个水杯是顾昭特意给他们两个做的，就是想让他们两个能在干活儿的空隙中间喝一口水，用的也不是特别名贵的木头，是用外面烧柴的木头做的，顾昭为了做这两个杯子，手上划了不少口子。

顾昭也没想着这两个杯子能用多长时间，就想着先把这个秋收撑过去再说。

“那个小姑娘还给你们送水喝了？”顾昭拿起一旁的布帮顾行书擦脚。

听到田甜给他爷爷送水，他并不感觉奇怪，他早就知道了上次在院外面扔石头提醒他的人就是田甜。

原本他还有一些警惕，不过后来他也没见大队里有什么风声，这才相信田甜真的只是单纯的提醒他，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

后来他也在大队暗地里打听了不少田甜的事情，也算知道田甜的不少事儿。

“你才多大呀你就叫人家小姑娘？”宋振威听到顾昭老气横秋的声音说道。

顾昭笑了笑，手下帮着顾行书按摩腿脚，嘴里回答着之前顾行书的问题。

“她之前读过书，初中毕业，不过后来高中就没再读了，都说是她家里人不放心她在外边。说实话，有点可惜，听大家说她之前成绩还挺好的。”

听到田甜没再继续往下读书，顾昭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但是他也可以理解田甜家里人这样的做法。

“没上高中也挺好的，现在外头世道确实是乱，而且现在那些老师，哪里还敢把这东西交出去，不过是上课糊弄几句，既然学不到真东西，那这个学确实也没有必要去上。”

顾行书一想到现在外面的情况，觉得在村子里也挺好的，起码不用的担心早上吃根油条，把报纸染上油而出事。

宋振威在一旁也沉默了，他也是一个老师，心里也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甚至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他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跟大家说读书的重要性，保全性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了爷爷，我今天看到田家那个小姑娘在地里扣野菜，我想着我们也扣一点回来，和那些蘑菇一样，晒干了吃，这样冬天我们也能有菜吃。”顾昭说道。

他从小在城里长大，家境还挺好的，不认识什么野菜，都是问大队里的人，然后四处寻摸能吃的东西，什么蝲蛄，蘑菇，能吃但是都长老了的野菜，全都往家里搜罗。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行，但是他还有爷爷，不能让爷爷挨饿。

每次忙上忙下的时候顾昭心里就十分后悔，早知道他当初来之前就不应该和他妈吵架，拿一些钱和票过来。

来到这儿的时候他兜里就只有几十块钱，还有一些布票，棉花票这些的票据。

他来到这儿也快两个月了，上上下下的打点，明里暗里的置办东西，锅碗瓢盆，给顾行书补身子的补品这些的，就把钱花出去了一半。

“行！这些都听你的！只是我们两个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还得你多张罗。”顾行书对此没什么意见，他现在年纪大了，又是这么个处境，也没办法干什么。

“那个、顾昭啊！”一旁洗完脚的宋振威突然开口，“那个野菜长什么样子，你到时候告诉我，我空闲的时候也能帮你挖一些。”

他这段时间一直受顾昭的照顾，现在吃的东西都有好多是顾昭弄过来的，关键他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老是靠着别人也不是个办法。

“行！”顾昭把冲好的麦乳精给顾行书，“那我明天去问问隔壁的李二娘，问着了晚上回来告诉你。”

这麦乳精是之前顾昭在黑市淘到的，供销社里的麦乳精要糖票，他没有，就在黑市上以三倍的价格买了一罐回来，现在也喝的差不多了。

宋振威闻着屋子里浓浓的香甜味，咽了咽口水，转开眼不去看顾昭他们爷俩。

顾昭余光看见了这一幕，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