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极留在了幼法星域，一面培训着星神们的数学直觉，一面研究着超维技术。

他的身边，天才云集，种种灵感爆炸般提供给他。

尤其是偶然奇怪，这家伙科研能力或许比不上古兰巴托，但奇思妙想着实丰富。

大家坐而论道，每日要推演模拟整个宇宙的数学模型，即便休息时，也彼此发挥着想象力，在如何实现超维的问题上，畅所欲言。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随便探讨一下精深的科研课题，便是超乎低等文明想象的数据量。

众人就这么没日没夜地沉浸在数学与猜想的风暴中，过得极度充实。

思考，是智慧生命最根本的快乐。

无论是生理还是情感，无论是地位还是名利，任何乐趣本身都只是在‘思考’的外表上包装了一层精致的描述。

若无思考，不会感受到亲情的可贵，若无思考，不会体会到社会地位的改变，若无思考，名利于我何加焉……

一切悲欢离合，一切嬉笑怒骂，都只是在享受着思考。

当生命发展到究极，一切乐趣都会随着生产力而褪色，只剩下了对于无尽未知的好奇探索。

数学、因果、自然法则……唯有这些思考不到穷极的事物，才能让顶级智慧生命感受到价值，永远伴随着他们的生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黄极等人丝毫不觉得无聊。

林立则与阿兰等人回到了银河，他知道，黄极并不是没有了感情。

从针对雷影霸主的事就能看出来，黄极依旧存在着私情。

只是，他已然不愿意去多余的表达，或者说，他放下了自己虚伪的面具。

所谓的回家、陪伴，喜怒哀乐等一切在人类眼里表达感情的事物，都不过是人类的自以为是，是人类文化的固有印象与符号。

脱离这些表象，黄极对待家里的感情是纯粹的，其看尽宇宙，全知万物，早已不需要刻意去表现人类固有价值观的种种行为。

“那我呢？”林立心里质问着。

他扪心自问，是个俗人，可随着他的生命与智慧越发强大，他的思维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超然。

林立也已经是顶级星界主宰了，阴阳叠加态π级之躯，幽能大脑，光速思维力，不朽战星引擎，虚空造化之手，量子极限生产力，信息矩阵神经网络……外加还有一台升维过的阿波希德飞升机甲，以及超越银河所有文明总和的知识储备。

其实，他都很难接受人类的习惯了，尤其是经历了低维五百年高度集中的磨练。

所以他十分地理解黄极，只是他潜意识认为，大家还得像个人……

“林立，我感觉你和那些星神没什么区别啊？你这飞升机甲是什么级别？”阿兰踩在林立的肩膀上问道。

林立耸耸肩道：“这是星神级飞升机甲。”

“卧槽！那你不无敌了？”恶龙在一旁羡慕地流口水。

“对啊……我之前见你击杀雷影霸主，那招太强了，维度剥离，摧枯拉朽！”阿兰舔了舔嘴唇。

林立倒是觉得没啥，甚至有点羞愧道：“别吹了，有星神机甲又如何？我还不是菜得像个星界主宰。”

“草……”昆仑众人一顿无语，这尼玛是人话？

好多人隐隐后悔，当年在解决万华镜后，没有继续再随着黄极战斗。

他们有的去旅行冒险，有的去从事管理，有的经营生意，有的像亚当斯一样当明星。

只有布兰度、萨雅等寥寥数人，还在坚持磨练着自己。

结果到最后，危机来临，果然也只有萨雅能阻挡片刻雷影霸主，也只有布兰度能于危机中想到破局之法。

而最终秒杀雷影的，也唯有始终跟随黄极脚步的林立。

“唉……当年我们昆仑一伙战帝斯，灭六神，何等快意……不过现在的生活也很棒。”

“岁月如梭啊，如今能跟上黄极脚步的，也只有你林立了。”

大家的话，让林立一怔。

早期的昆仑众，真的只剩下他还贴身陪伴着黄极了。

黄极的梦想，无疑是永恒的真理，无尽的未知，是这个宇宙的至高，亦可能更高……

那是何等漫长的道路，而如果连他林立都不再陪伴黄极……

林立蓦然间，想起黄极最后对他说的话：“我等你。”

原来，他就是黄极等的第二个人。不等到他林立，黄极不会出发。

那如果，他就此留下呢？

林立看向昆仑众人，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业，都有自己的小日子。

没有那么多的操心，没有那么多的压力，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而跟着黄极，定然会与人类的小快乐越来越远。

林立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阿兰见林立发呆，不禁说道：“林立，你这一身太惊动了，没用的东西都留在紫微星吧。”

林立嗯了一声，卸下庞大的机甲，又将大量的不朽身体脱离出来，只剩下一百八十米高。

“还是有点大啊，现在的地球人也就三米高，要不你伪装成电子族？”阿兰笑道。

“电子族？”林立有些疑惑。

阿兰当即为他介绍道：“现在是人类接触星盟以来的1030年，也是黄极离开地球后的1010年……”

“你应该还记得那时候卖4.8亿的长生药吧？那只是第一版，陆续又出了好几代，在距今890年的时候，人类已经完成集体长生了，现在最老的人类，都有一千多岁，且未来数万年，可能都不会死。”

“这既是地球文明最大的主体种族：星际智人。”

“而除此之外，人类还有另一个进化方向，拥有生物大脑，驱使机械甚至战舰般的身体，就像可可一样。”

“说起来，可可已经回归地球籍贯，堂而皇之地像个正常地球人般生活，是个大明星了。”

阿兰洋洋洒洒的说着，林立了解到地球文明已经是个多种族文明了，除了各种人数稀少的杂交人种外，自行演化出两大种族。

分别是走基因编辑路线的星际智人，以及机械融合路线的电子族。

前者依旧自称‘地球人’，哪怕很多在外星出生的人根本没见过地球……

后者自称‘神经漫游者’，他们庞大战舰般的身体更适合居住在太空，在银河各地漂泊探险。

“这都是大哥当年引导的结果啊，赵无双还活着吗？”林立随口问道。

阿兰点头道：“当然，他就是地球文明机心帝国首相。”

“帝国首相？难道还有皇帝吗？”林立错愕。

阿兰笑道：“有，地球文明现在有六个国家，主体是华夏，但还附庸有五大星际国。其中就有机心女皇的国度，她是一名科学家，当年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后来成了寡妇就去了北美发展。”

“本来是跟着赵无双的，但她的才能一步步发掘出来，在后来自我改造成生物电脑，融合了一台五百米长的飞船，成为第一名电子族。”

“她的思维速度、创造力统统超越了人类，所以赵无双就反过来辅佐她了……”

“其实机心女皇，更多的是象征意义，作为科学家，她几乎不管事。但她的出现，结束了当年西方世界的乱象，统一了思想，统一了信仰……把各种城邦以及迷失的人们都归入到了机械飞升的大旗之下。”

“极端崇外主义和神系信仰都被改变，人们开始转而崇拜她，崇拜永恒而强大的机械身躯，说实话，她只被尊为女皇已经算是降级了，最开始别人叫她机心女神……”

林立相当感慨，人类走出了特有的分支，其实这种电子族，技术上很多文明也能实现，并不难。

但这种道路，银河没人走，因为无法自我繁衍。驾驭机械同样很强，为何非要把自己变成机械呢？平白失去了繁衍后代的权力。

电子族严格来说不是个独立种族，必然要依附于另一个主体种族，是以地球的智人一脉与他们并无冲突，双方是紧密联系的共生种族。

因为这条路没有文明走过，所以只能人类自己摸索，未来发展成什么样，或许只有黄极知道。

“回地球看看吧。”林立说着，身形变换，泛着乳白色合金光泽。

他的身体依旧是不朽物质，至于表现为什么元素，那当然可以随便调，此刻就化为由各种穷合金构造的机械人形。

另外还点缀了数千块磁单极子，锚定悬浮于身体附近，有尖刺、有球体、有棱镜、有三角锥……

林立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身躯，霸气的金属肌肉，棱角分明的刚毅脸庞，在点缀着周围仿佛无数小型悬空山般的磁单极子，整个形象充满了强者姿态。

阿兰都看痴了，随后歪头道：“你这也太拽了吧？回地球也不低调点……”

“还不低调？”林立惊讶道：“我只搭配了穷合金与磁单极子！”

恶龙在一旁笑道：“喂，地球才原子巅峰时代啊，穷元素是极其稀有珍贵的资源，磁单极子也是微子材料……你这一身可土豪得很……”

林立无所谓道：“那又怎样？我还怕人抢不成？”

他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评价。众人面面相觑，发现林立真得变得了很多。

对待地球文明，没有过去谨小慎微地呵护心态，也是……地球文明，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