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小雨似乎也连绵不尽。

洗手间里的灯还亮着，浴缸的热水流动之间，氤氲的热气缓缓散开，模糊了浴缸里的两个人影。

说不上暖意，甚至尤且还觉得几分寒凉不休。

“........”

宝儿面沉似水，看不出什么喜悲，叶小孤也单单只是抱着宝儿，氤氲的热气升腾之间，两人也不发一言，不见一语。

“咚咚...”

洗手间的门外，敲门声响起，随即响起了王培的声音。

“能挪个地儿吗？二位这大半宿的也够了吧？这玩得太厉害很伤身的....”

“嘭....”

王培这一句调侃还没有说完，宝儿却是随手拿着衣服捂着径直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走了出去 。

王培一时还微微有些错愕，还只当做是打扰了宝儿和叶小孤的缠绵，一时倒也不由得小声说道。

“人有三急嘛，很正常的。”

说话间，王培倒是看了看躺在浴缸里的叶小孤，随口说道。

“这位叶大少爷，您是不是也给行个方便啊。”

王培虽是简单的调侃了一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叶小孤就这么躺在浴缸里，一点儿没有起身的意思。

王培本想忍一忍，但是眼看着都到了这儿，也实在忍不住，径直走到了叶小孤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别装死了，滚出去，别这么不知羞。”

叶小孤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王培，脸上倒也显得平静许多，淡淡的说道。

“当日你见了我，就仍由我百般亲昵，是因为我这模样吗？”

王培微微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别跟我发神经，快滚出去！”

“啊....”

这话音刚落，叶小孤却是突然将王培拉到了怀里，这手劲儿之大，一时之间竟然让王培都不由得轻呼了一声。

“嘭....”

“哗啦啦....”

这三更半夜的，王培只是想来上个洗手间，眼下这身湿透了，一时还真是想给叶小孤一巴掌。

“你玩够了没有？都跟你说了叫你出去，非是不休...”

王培本来还想着继续说几句，但是眼见着叶小孤沉着脸，似乎隐隐有些心事，这本来还有些怒意的话，却也缓缓淡去了几分。

“你说我是天师转世，那宝儿和这个天师又是什么关系？”

眼见着王培安静下来，叶小孤随手将王培抱在怀里，淡淡的说道。

王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什么有的没有...你别扯我腰带！”

话语之间，叶小孤却也没停，相熟日久，真要说起来，反倒是王培万分惯着叶小孤，这笑闹之间，却也让叶小孤百般如意。

随手揉捏之间，叶小孤凑近了王培耳侧，轻声说道。

“讲讲吧，那个天师是不是爱上了宝儿？”

王培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情愿的撇了撇嘴，真是翻起这些陈年旧账来，对于王培而言虽然不算是什么隐私。

但是到底是千百年的岁月，此刻想起来到底还是平白的有些沧海桑田之感。

修行之中的人，以平息喜怒哀乐四味为本，讲求一个静心凝神，感天悟道。但是正如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净而心念生。

世间不凡追寻大道者，心念执着，不生四味，不见悲欢，但是最终都败给了绵长的岁月。

千百年的修行，其中的人情世故，爱恨情仇，往往生作无数情劫，最后即便是心性再为高远的人，也难以在这无尽的岁月之中坚守本心。

所以王培一贯很少回忆往昔，以免心念不平，影响修行。

只不过，此刻叶小孤这么问起来，王培若是不讲，只怕这狗东西也不会罢休，当下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说起那段陈年往事。

“上古之初，妖魔横行，初代天师只知其姓为张，他的资质粗劣，不堪雕琢。原本只是一个穷酸秀才，但是后来游学之中，眼见妖魔横行，凡俗涂炭，心念竟然感动天地，一夜之间成就大道。然后他就荡除九州妖魔，最后就死了。”

“....能不能认真点，我问的是他和宝儿有什么事？”

叶小孤随口说着一句，手上却也兀自不休，一时之间王培也是连连拍打着叶小孤的手，急声道。

“认真！认真！你这狗爪子是不是痒得慌啊？”

叶小孤闻言，倒是凑近了王培脸颊，轻浅的亲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我不是看你挺痒的吗。”

王培闻言，一时倒是径直回头瞪了叶小孤一眼，叶小孤也急忙安抚道。

“先说说宝儿和那天师的事....”

“说说说！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啊？上古天师流传百世，我还得给你一代代数下来？”

王培见着叶小孤服软，一时却是硬气起来，说话间就要起身，却是被叶小孤一下子拉了回来。

“别躲了，我知道你早就想明白了...你初见我时候就认出我，想必这所谓的天师传世，除去了传承之力，连容颜也未曾更改太多吧？”

叶小孤对于王培这点儿小心思，却也看得通透，简单一句说完，随手揉捏着王培平滑的小腹，就这么抱着王培等着后话。

王培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还真是有些无奈了，沉声道。

“你真想知道？”

叶小孤却也没有应声自顾自的揉捏着，王培这温软的身子倒也怎么都不会腻味。

“那个浪荡的狐狸精非但是和那天师日夜缠绵，恩爱非常，还生了一对儿双胞胎日夜带着....”

王培微微皱了皱，却也径直开口说道。

“......”

叶小孤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下意识的想到了大小双儿，心里却也凉薄了几分。

“满意了？快滚出去，可把我憋的。”

说话间，王培慌慌忙忙的起身，一时也顾不上叶小孤如何作想了。

“嘭....”

“哗啦啦....”

王培这刚起身还没站直身子，却是被叶小孤又扯了回去，又是溅起一堆水花儿。

“你烦不烦啊！”

王培皱着眉头，一时还真是有些无奈了。

叶小孤倒是一脸平淡的将王培搂入怀中，淡淡的说道。

“你跟我说说，我这前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和宝儿这狐妖，生出一对儿猫妖来？”

王培听到这话，一时还真是没来由的一阵泄气，叹了口气，说道。

“我要去洗手间啊，你别这么三更半夜的缠着我了，我的叶大少爷。”

叶小孤闻言，脸上也不见什么情绪，淡淡的说道。

“这不是你这小妮子一直在这儿和我闹吗？你既然知道，何必拐弯儿抹角的？”

王培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还真是有些受不了叶小孤这性子，急声道。

“哪有什么恩怨情仇的，一个是除妖的天师，道门之尊 ，一个荒野里的妖怪。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交集！”

叶小孤闻言，一时倒是伸手捏了捏王培的下巴，随口问道。

“那你为何见了我就这么百般纵容？”

王培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我早跟你说过了，你天师之力于我有用，而且那狐狸精真要是把你养成了个大天师，我不也得沾点儿光啊？”

叶小孤闻言，目光之中倒是灵动几分，轻声道。

“就这么简单？”

王培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急声道。

“你还想怎样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着没事儿，一个个女人找着谈情说爱，就今晚指不定外面还死多少人呢！”

叶小孤一时倒是微微愣了一下，除去了王培这话里的调侃，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些什么事，自己还蒙在鼓里。

一时之间，叶小孤也不由得看了看王培，正打算开口问一句，却是发现王培这俏脸儿红通通的，像是个红苹果似的。

“怎么了？”

叶小孤疑惑的问了一句，王培一时也没有应声。

叶小孤心念一转，却也意识到了什么，凑近了王培耳边轻声道。

“....这小脸儿可真馋人，现在羞不羞？”

王培红着脸，反手就拉着叶小孤的肩膀，一下子就给按在了浴缸里，恨声道。

“现在看你还羞不羞？”

这话语未落，叶小孤在水下又是几番伸手抚弄，一时又是几番嬉闹。

..........

夜色浅显，小雨微朦。

睡梦之中的人似乎享受着美梦的香甜，而清醒着的人却在感受着夜晚的寒意。

白家。

“咻...”

对峙之中，骤然一根青绿藤蔓从地下窜了出来，原本还手持长刀，乞丐模样的人却是径直丢下长刀，纵身躲闪。

“噗...”

强行催动这青绿藤蔓，木天雄又是早就受了刀伤，这气劲一起带动着血气一涌，又是一口血水吐出。

院子里此刻已经站着不下数十人，齐齐整整的站在院子之中，也没有轻易冲入白家。

房子的大门前，木天雄戴着白色的面具，也看不出什么表情，随手将这长刀抽出来，一时又是飚出一抹血水。

“那小道士应该已经通知你们了吧？为什么这里还只有你一人？尚且还算是客卿，白家好歹也算是昔日名门，如今入了天门管辖，你们是不是有些太过轻视了？”

院子里，不知何时，那个乞丐模样的人却是突然出现在这数十人之前，手中也不见佩刀，单单只是这么随意的说了一句。

面具之下，木天雄淡淡的看了这乞丐模样的人，一时却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隐约之间似乎感觉曾经见过这个人。

只不过，眼下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从杨家突然对着周渊常出手，到现在一天一夜已经过去，当日去杨家赴宴的宾客全数被杀，再加上周渊常。

杨家已经算是和整个天门为敌，虽然不知道杨家为何如此疯狂，但是从这数十人夜袭看来，或许杨家真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天门的势力赶出这苏市，赶出这南方省市。

天门虽是势大，但是毕竟是涉及诸多修士，侠者以武犯禁，这些力量天门自然不容，但是真要消化起来也颇为费些心力。

更何况这世间不单有修士还有阴间的妖怪，鬼物一类，处理起来就更加麻烦几分。

天门虽然在北方盘踞已久，但是一直也希望扩张在南方的势力，只不过此刻看来这些看似零散的家族势力，还真是有些猫生虎相，难以言轻。

杨家的这数十人虎视眈眈的围着，即便是木天雄一时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其实真要说起来，除去了最开始的出其不意杀了数人，眼下这数十人真要是动起手来，以木天雄现在的实力还真得花上点儿功夫。

再加上这个不知深浅的乞丐，此刻的情形也的确是如这乞丐所说，自己实在是有些太过看轻杨家了。

口舌无用，也在劫难逃。

双方沉默的对峙了一会儿，面具之下的木天雄目光一凝，手腕一转，引动着地下的青绿藤蔓，当先出手！

“咻...”

“叮当..”

“叮当....”

.........

果然如木天雄所想，来袭的数十人也并非全是无能之辈，这青绿藤蔓若是出其不意，勉强还能有些奇效，但是眼下这明刀亮剑，却也根本无法伤及这些人分毫。

木天雄的青绿藤蔓伤不了这些人分毫，这数十人却是瞬息暴起，照着木天雄就拔刀而起。

一时之间，刀光闪动，杀意凛然。

危急关头，木天雄把心一横，轻咬舌尖，凭着这一点儿舌尖血，极力的催动体内的真元，青绿藤蔓瞬息暴起，一时之间遮天蔽日，竟然勉强盖住了这数十人的刀光！

只不过，这数十人到底是强过木天雄太多，木天雄拼死一搏，却也没有太多的成效。

“嘭....”

“铮...”

...........

木天雄唤出这青绿藤蔓，一时之间虽是挡住了杨家这数十人，但是顷刻之间，或是拔刀劈砍，或是道法引动。

这看似声势显盛的青绿藤蔓却也没有阻挡一息半刻。

危急关头，面具之下的木天雄大喝一声。

“还不助我？！”

这数十人微微错愕之间，反倒是站在最后的那个乞丐缓缓抬起头看了木天雄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时却也忍不住轻笑道。

“你在咋呼什么呢？”

众人闻言，一时正要继续冲上去，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数声惨叫。

杨家这数十人错愕之间，那乞丐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柄长刀，却是瞬息在人群之中穿行厮杀，不过片刻就将七人砍翻在地。

“咻....”

“噗....”

........

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木天雄却是借着这乞丐反叛之际，引动青绿藤蔓再杀数人。

原本不过三十来人，眼下这瞬息死伤过半，杨家的这些人一时更是惊慌不定，等着的却是木天雄和那个不辨模样的乞丐的追击。

夜色未尽，小雨未歇，潺潺的血色在白家院里的草坪上缓缓淌过。

木天雄随手招引之间，原本还张牙舞爪的青绿藤蔓缓缓垂下，将周围的尸体全数缠绕着搅碎了，转眼就吸收殆尽。

伴随着青绿藤蔓吸收尽这些尸身，木天雄原本受到了几次刀伤也快速愈合，面具之下的脸更显几分阴柔之气。

一旁黑乎乎的乞丐倒是暗自撇了撇嘴，对于木天雄这手段，却也说不上高看几分，甚至隐隐还不乏轻蔑之意。

“...对了，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这场中数十具尸体全数吞噬干净，木天雄缓了缓气息，随口问道。

“还能有什么消息，我也只不过是外聘，也就见过杨家的几个人。”

说话间，这乞丐模样的人却也随手掩了掩脸，转眼之间就戴上了一张白色面具。

竟然也是天门弟子？

木天雄见此却也没有任何奇怪，虽然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但是木天雄隐约也猜到了他的天门代号。

乱生狂。

刀很快，人更快。不修道法，刀法身法皆是一流。

木天雄早就知道杨家之中有天门弟子潜伏，毕竟天门和这些南方家族相谈日久，不可能全无眼线。

其实，木天雄也是在赌，他也并没有接到消息，清楚明确的告诉他杨家之中谁是天门弟子。

杨家突然之举，借着龙门大会之后的晚宴，邀请了所有天门相关的人， 连带着向周渊常发难，一并除去百十人之众。

一日一夜之间，声势惊人，却也没有给苏市的这些投奔天门的小家族，半点儿解释和喘息的机会。

所以白少清才会如此惴惴不安，木天雄虽是不显露分毫，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当下也只是尽量安排好一切，自己穿着天门弟子的制式服装，希望碰一碰运气。

没想到，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苏市之中，归顺天门的家族不过三五个，眼下白家的事很快就会显露。你要保白家，现在还不是安心的时候。”

木天雄暗自庆幸的时候，乱生狂却是冷冷的说着一句。

夜色未尽，这深秋的小雨也透着继续寒凉。

“杨家封路了吗？”

木天雄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了一句。

“....这倒是没有，杨家虽然起势突然，但是并没有下死手，单单只是想要将天门的势力赶出苏市而已。”

乱生狂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话语之间，乱生狂自己都有些迟疑，毕竟杨家既然起势，就已然没有缓和的机会了，为什么还会给这些小家族一线生机。

“不管如何，既然杨家留了一条路，我就会将白家的人带出去。你多保重了。”

木天雄闻言，一时却也没有多想，简单一句，却也疾步离开。

乱生狂倒是随意的抬头看了看夜空。

这深秋的夜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