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我又去格水洋。家旺找了几天工作无着落，去舟山他大姐那里了。廷银进了一个小厂，跟我一样操作冲床。他是计件，不加班也有二十多块。他的新媳妇看了三天塑料机，吐得太厉害了，就没去了。

她工作了那三天，过了八九年才开始工作。前四年，她一年生一胎，一直生育到第四胎，是个男孩，她也就停下来了。男孩四岁多，进了幼儿园，她结束了家庭主妇的日子。我相信她盼望这一天盼望了很久很久了。工作后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素面朝天，开始化妆打扮了起来。她素颜的时候就很漂亮，打扮后就更迷人。最近这几年见到她时，我说：

“二嫂越来越漂亮了。”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不是说我以前不漂亮？”她笑着说。

“以前也漂亮。只是没现在漂亮。以后你会更漂亮的。”

她笑得更开心了。二哥说：

“你既然觉得她漂亮，叫她跟你去过算了。”

“他跟我过，你一大堆小孩怎么办？……你是不是和她过腻了？”

“你喝酒不？我去跟你买一瓶。”二嫂端菜放在桌子，问我。

“不喝。学了十年，还是没学会喝酒。”我抽烟时候二十二岁，一开始一天就要抽两包。喝酒一瓶啤酒下肚，马上就倒地。

“兄弟，她从上班之后就没给我买过酒了，你一来她就主动给你买酒，这种老婆……”

“你上班，我也上班，凭什么要我给你买。”

“说得好。”我哈哈笑了。二哥摸遍了口袋，摸出十块钱。他把钱抻开，握在手里。

“全部家当，就是这十块钱。”他走到二嫂身边。

“有十块就很不错了。快点去。”

“再给我十块，我要买包烟。”

二嫂给了她一张一百的。

“小月，喝一瓶，喝不完我喝。”

“不喝。真喝不习惯，喝了难受。”他去买酒了。我问二嫂，“你以前不喜欢打扮，现在成了一堆孩子的妈了，怎么打扮起来了？”

“以前吃你二哥的，穿你二哥的，买件衣服还要他高兴，还谈什么打扮呀？”

虽然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大女儿都有十岁了，但是她还很年轻，才二十五岁，我见过的很多女人，这个年龄了还是单身。她和廷银谈恋爱时是十四岁，廷银二十三岁。他们是在我们到宁波的前一个月认识的。他们的婚姻，让我不得不相信所谓的“缘分”。

我忘记当时是在做些什么了，反正是在家里。廷银二哥和王翔到我家来找我。他叫我和他们去岩湾找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他在广东认识的。我和他们去了。王翔和我同龄，不过他已经出过远门了，穿着很讲究，而且他比我魁梧。和他们两个在一起让我感到很难堪。不过在二哥的一再劝说下，我硬着头皮和他们去了。

岩湾离我们那里有两公里，在一个大山谷里。天气很冷，沿途的树枝上挂上了冰棱。泥土路上，有些冰块融化了，这种状况用“行路难”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冬天的山野显得特别的沉寂。放眼望去，光秃秃的山，灰蒙蒙的天。我们爬到一座山的山脊，我看到对面全是松树的林场特别壮观，白茫茫的一片。虽然没多远，不过这种景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的天气我们都不会出门的。穿过林场，能看到国家为岩湾住民新修的平房。我们看到那里的人们忙忙碌碌的，不过不知道他们忙些什么。走过一段平坦的泥路，到了岩湾山谷的“谷堤”。

从堤坝上下到谷底的山路又弯又陡，我们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岩湾了。

“我都不是很清楚她家住在哪间房子里。”二哥东张西望的对我们说。

“找个人问一下就行了。”王翔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有个秃顶的老伯伯开门走了出来，他好奇的看着我们。二哥走过去向他询问。

“老人家，问一下陆小敏家住在哪里？”

“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她是我孙女。她前几天回来的，不知道现在在家没有？”

“我们是她在广东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是常家湾的。听说他回来了，特意来看看她。……看她还去广东不，去的话我们可以同路。”

“住在那间。”老人扬起头，指着路边离得很近的土坡上的一间砖墙瓦房。

“谢谢你了，老人家。”

我们爬上土坡，二哥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他向她说明了来意。

“她昨天去城里了，不知道哪天回来。”她说。这时候我走近他们了，我发现她个子很矮。二哥在路上是跟我说过，陆小敏人很漂亮，但是个子很矮，才到他肩膀。

“麻烦你了。我过几天再来找她。”

“你们到快屋里来坐啊。”

“不坐了，我们回去了。"

“白来一趟了。这么冷的天，这么烂的路，本来想看看你的梦中情人是圆还是扁的，现在到好，连人影都没见着。”我话刚说完，就打了一个趔趄，从土坡半腰滑了下去，差一点撞到走在我前面的王翔。滑到路上，全身脏的稀泥糊涂。他们两个则笑得一塌糊涂。

“兄弟没见到你二嫂也不要急呀。”二哥冲到我身边，他也差一点摔倒了。“到她爷爷那里去烤干衣服再走。”

那位老伯伯坐在柴火旁边，柴火是我们去他孙女家时才点燃的。我们朝着老人走去。

“小伙子，你摔倒了，”老伯伯很慈祥，“快到火边来烘干衣服。她没有在家啊，可能是去城里我大女儿家了。”他告诉我们，她大女儿嫁到城里，女婿是做服装生意的，他家有几套房子……

他给我们说了他的子孙后代的一些情况，接着说认识我们常家的某某，和某某打过交道。烘干衣服，我们告别了富豪的岳父。

到了坝脚，邂逅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就是二嫂。

后来一提到第一次遇见二嫂的情景，她就取笑我。

“没见到你那个二嫂，你就不开心了，还遍地打滚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