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山之间相隔有点远，可站在山顶的那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气势，只要熟悉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就是杨洛。

所有看到这一幕地人都呆呆的发愣，尤其是那些武警，心里都在猜测，那个人是谁啊，一个人站在那里，居然能让他们感觉到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名肩扛一毛二的中尉拿着望远镜，杨洛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收起望远镜轻声说道：“他可能和我们一样，是军人。”

黄平义回过神来，喊道：“他是杨洛。”

高明的脸顿时阴沉下来，这时对面山坡上出现了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时间不长，山坡上人头攒头，牛羊嘶叫，骡马嘶鸣，寂静地天地间这声音随风飘来却似最美妙地人间仙乐。

泪水在每个人眼中流了下来，他们不可能不激动，虽然知道杨洛提前过来了，可看到整个村庄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是见不到一个人，那种绝望的心情不是能言语能表达的。

黄平义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挥手说道：“快点过去接应。”

杨洛看着对面坡顶，笑着说道：“老孙，老王，县里来人了，我们也下去吧。”

河沟里除了还在呼啸奔涌的洪流，什么都没有了，大可村已经在大化县地图上抹掉了。

当他们在大可村遗址碰面的时候，真有点革命时期双方胜利会师的感觉。

杨洛笑着说道：“不明白就不要想。”

王羽佳笑嘻嘻的说道：“我爸和我妈要请你去家里吃饭。”

黄平义无奈的摇摇头，疲惫的站起身说道：“你们聊吧，我也该回去了，安置灾民还有善后工作，得忙乎几天。”说完喊了几声黄欣欣，可这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董悦婷来到杨洛身边，也不顾地上的泥水坐了下来，屈起双膝，下巴放在膝盖上轻声说道：“睡不着！”

高明说道：“我怕打草惊蛇，没有去问。不过我听说，当天灵堂的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了不少警察，就连冯保国和钱荣都去了。”

董悦婷搂住杨洛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只是想知道，吸烟是什么味道。”

听筒里沉默了一下，“你有没有去李作群亲属和朋友那里问问？”

“好！”王羽佳答应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唐慧珍确实失踪了。”

黄平义坐在杨洛身边说道：“由于你提前发现险情，县里反应迅速，各乡镇及时把人员撤离，只有林业乡一人死亡。而其他的几个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市里通知他们做好防洪防汛准备的时候，由于事发突然，准备不足，许多公路、电力、通讯等基础设施中断，无法下达通知，可谓是损失惨重。有2486处山体滑坡，造成19。6万人受灾，被困群众10。8万人，130多人失踪，倒塌房屋2100多间，损失房屋12435间，13500多头大牲畜被冲走，17万多亩农田被淹没，1560多处水利设施被冲毁，死亡人数初步统计是179人。”

当他们回到镇上，安排好灾民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武警已经撤离，其他人都疲惫的坐在院子里抽着烟。

杨洛一拍脑袋：“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走了？”

王羽佳离开之后，整个大院里就剩下了杨洛一个，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董悦婷沉思了一下：“不明白！”

王羽佳说道：“没走，这不他来了，就跟着庄浩去下面乡镇排查水患险情，今天没有回来。”

高明笑着说道：“好！”

杨洛一笑：“真的？”

杨洛抽着烟，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没有收回投在远处的目光，轻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杨洛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高明上了黄平义的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过了一会，杨洛没有听到董悦婷说话，奇怪的歪头一看，只见董悦婷脸上挂着泪珠。

王羽佳没有注意杨洛的表情，接着说道：“其实是我爷爷的意思。”

杨洛点点头：“他回来之后，你让庄浩通知他到我这来吧。”

“嗯，我知道了。”

董悦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事！”

董悦婷点头：“当然是真的。”

董悦婷抽了一口，并没有吸进肺里，然后吐出来说道：“也没什么啊，为什么你们男人那么喜欢吸烟呢？”

杨洛说道：“走吧！”

杨洛说道：“那好，我就给你一根。”说完在兜里把烟拿出来，然后点燃递给董悦婷。

杨洛笑着挥了下手：“快点回去吧，弄得跟泥猴似的，好像干了多少活一样。”

杨洛收回目光：“你爷爷？”

“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羽佳一撇嘴：“书记，我这两天可都在下面跑呢，看看我累得，都瘦了一圈。”

高明说道：“您说，唐慧珍会不会被抓了。”

杨洛说道：“烟，是男人精神上的寄托。”

杨洛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洛喊道：“行了，这两天大家都累得够呛，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灾民要安置，有得你们忙呢。”

“给我一根烟吧，我也想抽。”

王羽佳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书记，昨天有一个叫葛荣欣的过来找你，说是来派出所报到的。”

而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高明，此时这个家伙正躲在镇政府外面打着电话。

钟志新喊道：“大家都回去吧。”

杨洛打量一下王羽佳，点头说道：“嗯，确实瘦了，那你快点回去找你家庄浩好好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听筒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才说道：“那几名日本客人有消息没有？”

“不清楚，不过我在一个县局民警嘴里听说，是李作群亲属不满李作群死亡调查结果，在闹事。”

杨洛明白了，笑着说道：“替我谢谢你的家人，这几天肯定还得忙，过几天之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一定去。”

高明迟疑的说道：“那我……”

王羽佳笑着站起身说道：“那好，有您老人家的这句话，我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高明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道：“这两天大化一直在抢险救灾，人多眼杂，我没有机会通知您。”

杨洛看了董悦婷一眼，苦笑着说道：“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

听筒里传来低沉很有威严的声音：“你怎么才通知我。”

王羽佳说道：“我老家就是王木村的，我爷爷奶奶还在村里住呢，这次要不是书记你及时过去，估计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董悦婷歪着头，看着杨洛在月光下那张特有味道的脸，眼神慢慢的变得痴迷。

“你尽量调查唐慧珍的下落。”

“这种可能性不大，当时有那么多人，要是唐慧珍被抓，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洛又点了颗烟，坐在那里感受着夜的静谧祥和，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远处传来蟋蟀凄切的叫声，雨后那特有的气息和夜的香气在空中弥漫，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人群散尽，王羽佳浑身是泥的来到杨洛身边，然后坐下来，歪着头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杨洛。

当他们听到杨洛说，大可村、王木村无一人员伤亡的时候，一些人开始欢呼。

高明说道：“没有，一点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了？”

杨洛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看什么看，有话就说。”

就在黄平义上车的时候，见到高明在大门外走了进来，黄平义打开车窗喊道：“高副县长，一起回去吧。”

王羽佳俏脸一红，抬起小拳头在杨洛肩膀上打了一下：“哪有你这样的书记啊，跟下属说话口无遮拦，一点威严都没有。”

杨洛抽了口烟，看着幽深的夜空，眼神有些虚渺的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次的灾害这么严重，其实我不应该犹豫，应该直接向市里汇报。”

黄平义拍拍杨洛的肩膀：“你不用内疚，就算你提前向市里汇报，其他县也不会重视，毕竟距离上次爆发山洪和泥石流，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记忆了，除了我谁会相信你的话。所以，你向不向上面汇报，结果都是一样。”

杨洛奇怪的说道：“请我去你家里吃饭？要找我做女婿？这可不行，庄浩非得杀了我。”

杨洛把董悦婷搂到怀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董悦婷摇头：“没有，只是见到那些灾民心里有点不好受。”说完举起手中的烟说道：“你喜欢抽哪种牌子的烟？”

杨洛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董悦婷看着烟雾随风飘散，轻声说道：“女人就像烟一样，有浓有淡，各不相同，每个男人一生当中，会抽各式各样的烟，可是很多人都像你一样，不知道到底喜欢哪种。可不管是哪种烟，当烟变成了烟雾，在你身边停留瞬间，却总会被风吹散。”说到这，董悦婷苦涩的一笑，“真不知道，哪个女人才是你喜欢的牌子，是你一生抽不完的那支烟。”

杨洛的心里一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保持沉默。

董悦婷接着说道：“我昨天在林业乡，一户人家的房子塌了，男主人被压死了，女主人抱着男主人哭得很伤心。当时我一直在想，其实那个女人比我幸运，虽然在这次的灾难中她失去了心爱的男人，但她毕竟得到过。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些失去的美好回忆，一定会永远在她心里，是一滴永远干不了的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