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了解杨景行的似乎还是李迎珍，但是她对天才的态度还算温和：“你怎么了？搞什么？”

龚晓玲安抚：“第一次合作，难免有点不适应，别心急。”

杨景行找借口：“这么多老师看着，紧张了。”

龚晓玲当机立断：“我们先走，不看了。”

李迎珍怀疑：“你紧张什么！？”

龚晓玲拉李迎珍：“让他自己发挥，别太操心了……”

教授们真离开了，连责任心很强的两个首席老师也被龚晓玲邀走。

和大家一起目送老师们后，杨景行站回钢琴旁边，对乐团嘿嘿一笑，但是声音洪亮：“各位师兄师姐，都先把家伙放下吧……”

也不知道这算是命令还是讨好，但是一部分乐团的人放下乐器，看着杨景行。

杨景行说：“我的辅导员郑金余老师，还有我的年级长夏小康同学……有谁认识他们吗？”

一阵笑，但是外号护舒宝的人不介意，认真表现的拨弦技巧也挺不错的。

魏郡宇点点头，宣布：“解散。星期五还是下午三点，请大家准时到，正式练习。”

魏郡宇左右想了一下激情宣布：“刚刚都商量了一下，我们利用剩下的时间，每个人半分钟，炫技大会，大家觉得怎么样？”

杨景行抢过了责怪：“早不给我，还可以分指挥一半。”

杨景行说：“还有一个小时，我建议今天先不练习，我们休息一下，等会彼此加深一下了解……目前这种认识还不够我回应年级长的。”

杨景行节约时间：“那就从前到后吧，轮到你了。”邀请喻昕婷。

小提琴自己也点头：“小失误……谢谢。”

杨景行惊喜问：“崔玉忱师姐也是学生会干部？”

接着就是小提琴组了，首席老师不在，剩下排第一的是本科男生，很有功底地表现了一段顿弓和颤音，大家很是支持。

还是一些笑声，大部分人放下了乐器乐谱，魏郡宇也呵呵。

没人搭理。

杨景行居然不太谦虚了，接过小号后还威慑众人：“我吹一段霍拉舞曲。”之前已经有小提琴选手拉过这曲子了。

齐清诺说：“那就要多关照了。”

杨景行不敢抗议，直接就是一段纯炫技的快速和弦、琶音、调式转换、加各种跳跃……只弹了二十来秒，虽然是不够好听的即兴发挥，但是炫技的目的达到了。

大家早已经开始收拾乐器谱子准备冲锋食堂了，可杨景行没完没了：“好了，就剩指挥了，大家欢迎。”

杨景行说：“麻烦师姐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我们年级长，今天我一下就认识了五十多位同学和师兄师姐，各个专业的的都有，肯定已经超过他了。”

魏郡宇看看杨景行，问：“继续？”

没太犹豫，魏郡宇上指挥台，指挥棒一敲：“就刚刚第一乐章。”

轮到自己，王宇晨挺兴奋地谦虚：“班门弄斧。”

杨景行连忙跟女朋友澄清：“不包括你。”

杨景行继续：“我就说吧，都是作曲系的还比什么同学关系，根本是五十笑百步。”

已经坐着休息的魏郡宇诧异于大家的热情，那些收拾好的乐器又拿了出来。

吃完饭，杨景行还得送送齐清诺，魏郡宇和喻昕婷先去北楼。

杨景行懊恼：“进校没多久，我就知道了作曲系为什么厉害，因为我不需要跟别人比，我可以骄傲的说，我的每一件作品，甚至是作业里的一段和声，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开始，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可能是因为管理老师坚守岗位，乐团纪律表现不错，十分钟不到，乐团前前后后就都各就各位了。

杨景行微微鞠躬：“我为自己的狭隘道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笑声多了一些，但是也有了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晚上，杨景行继续和魏郡宇做功课，喻昕婷还是二楼练习，给了楼上的指挥和作曲不上参考。

又是一些笑声。

笑声更多了，那些不隐藏的意味让魏郡宇脸色难堪镇定不住。

乐团里各种眼神，包括明显嘲讽的。

魏郡宇说火锅不好吃还不卫生，喻昕婷就不干了，不过魏郡宇很绅士地妥协了。

杨景行说不出什么缺点了，只能感叹自己的曲子太屈才了。定音鼓男生挺逗乐的，说自己就喜欢站在乐队后面听曲儿。

一些笑声中，魏郡宇宣布休息十分钟。

喻昕婷连忙站起来往钢琴前去，还没起来的掌声变成了一阵笑。

杨景行笑：“那也算表扬？差得远。快回去休息。”

杨景行自己也乐呵：“……吹个牛，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有两个选择，考作曲系或者钢琴系，我当时举棋不定，后来听说作曲系才是最厉害的，就急忙申请了作曲系。”

杨景行坦诚：“我只会动嘴皮子说……这是我考作曲系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

乐团的不少表情都诚挚起来了，演技没输给主角。

慢慢的，炫技大会似乎变成了面试会或者品鉴会，后面的乐手们越来越认真，甚至出现了要求延长演奏时间，或者演奏的时候不炫技而是拿出那首曲目的。

杨景行补充：“节约时间，鼓掌不准超过十秒。”

可是坐下后，喻昕婷又明显犯难了，她不是炫技型的啊。犹豫了几秒后，这姑娘弹了段李斯特无标题练习曲，偏容易的。

喻昕婷从包包里拿出苹果：“吃不吃？”

边离开边拜拜，也有人打听杨景行今晚是不是还在北楼。

杨景行请首席大提琴：“那就请艾师兄做个榜样，大家欢迎。”

笑声又渐渐没了，似乎还真有人相信了杨景行这一通胡说八道。

齐清诺问熟人：“什么事这么开心？”

虽然杨景行说什么都是“我想象中”，但是指挥的想法又和作曲挺默契，所以没什么争论。

杨可呵呵：“我关照也没用啊。”

杨景行连忙招呼喻昕婷坐到钢琴前。

魏郡宇也惋惜。

不过大家出了门，和等在外面的齐清诺打招呼的人更多，杨景行都只能站一边等着了。

乐团有人点头，但是没明显回应，于是管理老师站了过来：“杨景行说得很好……希望大家认真配合，厉害关系之前教授们也都说了……行吧。”

十点多，三人一起离开北楼。杨景行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发现喻昕婷又等在路边的，他停车问：“怎么了？”

杨景行真是爱卖弄，接下来每个人的演奏他都要说上几句，而且套路都基本一样，先是赞扬大家都能听出来的好，再从鸡蛋里头挑骨头，偶尔甚至会从基础功力上指出师兄师姐的不足之处。

一起去食堂，为期三天的浦音美食街今天才开始，据说有不少菜是请的酒店大厨呢，至少摆出来的几个雕花摆盘是像模像样。齐清诺邀请喻昕婷和魏郡宇坐她和杨景行的对面，共同评价一下饭菜，不多过问下午的事。

掌声算整齐热烈了。

目前团里最大牌的就是首席大提琴，研三了，他和作曲指挥探讨曲谱，其他人都只能听着，还有人拿着标注并不详细的分谱做标记。

杨景行鼓掌：“大家欢迎。”

“没人认识？”杨景行就纳闷了：“那他们还好意思说我对学校活动不积极，同学之间不够热情？他们自己也半斤八两嘛。”

杨景行又说：“我更要感谢……当我把这件作品拿出来，给同学看，给老师看，我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前天，老师告诉我谱子已经印刷好，就要给乐团，我那点独一无二的感觉全没了，开始忐忑，而且越来越严重。可是一个小时之前，我走进这里准备认识师兄师姐们的时候，我突然又不紧张了，我才意识自己得到一次很宝贵的机会，一次真正的考验。我相信在这里我可以重新审视自己，锻炼自己……所以谢谢各位，给我这次机会。”又小鞠躬。

王宇晨的要求和别人不一样：“你来一段。”远远递上自己的号。

笑声挺多的。

零星几点笑声几张笑脸中，一个中提琴女生开腔了：“夏小康我认识，组织部的。”

这样的机会在浦音也算难得，乐团成员都紧盯着魏郡宇边演奏边笑，几乎乐成一团。指挥棒的威力发挥出来了，乐团成员们各种拉高加快停止开始都挺整齐的，喻昕婷也玩得眉开眼笑。

喻昕婷震惊的模样，不动。

本来五点就该解散，可是到五点半，最后一位上场的定音鼓才用一段精彩的solo赢得满堂喝彩。

杨景行说明：“当然，慢慢的我就明白了其实是自欺欺人。然后我又很愤懑，凭什么只有我自欺欺人？表演专业的同学们却可以有不断超越的目标，能那么有的放矢地坚持不屑地努力，不停地鞭策提高自己。”

杨景行的手指技巧不错，但是呼吸的训练还是不够，号的音色音准还行，可是颤音节奏上就差得很远。

没人反对，支持倒是有几个。

杨景行说：“真的机会难得，恳请各位，多提宝贵建议，谢谢。”

一些人原地不动看谱，一些人出门去，少数几个在王宇晨的带领下朝指挥和作曲靠拢。

王宇晨明显丧气，之前她还信心满满说杨景行高水平，真是牛皮吹破了。

首席自己点头：“拇指不行了，受过重伤。”

杨景行也仰慕：“陈师兄的十六分音符真饱满，颤音也好稳……只是刚刚揉弦有一点瑕疵，肯定是没准备好。”

感觉杨景行这方面还是拿得出手，不用带头作用，乐团的掌声也够响亮的。

看一个钢琴系选手因为呼吸技巧不够一长段连吐吐得没气了后张嘴大吸一口，对浦音的学子们来说实在是件令人开怀的事情，个别女生的笑声尖利得吓人。

小提琴女同学笑：“杨景行挺好玩的……说你们作曲系坏话了。”

鼓掌好没成气候，首席站了起来，声腔拿出气势：“大家欢迎杨景行！”

乐团的不少人也听得出来，表示认同。

王宇晨也不是炫技型的选手，特别是在吐音的时候，音色就明显差了一些，杨景行说的也是大家都听得出来的。

大家都准别好后就开始了，钢琴前奏还是像模像样，可是拨弦一开始，魏郡宇就开始炫技了，大开大合的情感要求，出乎意料的起始和终止。

第一乐章结束，绝大部分人脸上都是笑容。

杨景行及时叫停掌声，然后吹嘘自己：“我视唱练耳成绩很不错……这样吧，因为希望各位给我多提建议，所以我听了你们的演奏后也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就算说不到点子上，我态度是认真诚恳的……先说喻昕婷，就刚刚这段，音阶表现比较稳，但是琶音有点乱……”

喻昕婷点头，杨可也说：“都认识了，其实早认识了。”

喻昕婷嘿：“你今天表扬我了。”

不过杨景行似乎没说错什么，包括首席大提琴那精准的技艺也不放过，诸多赞美之后还是要点出：“高音的双音好像有一点点……”

叫崔玉忱的女生点头：“对呀。”

轮到低音提琴，杨景行对在三零六也很有影响力的师兄笑：“傅舒鹏师兄，久仰了，我早就认识你了……”

杨景行继续：“因为这种狭隘的嫉妒心理，我就写了这首《g大调钢琴协奏曲》，我想要拉演出专业的师兄师姐们下水，让你们也做一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事情……”

这似乎是个笑点，笑声多了一些。

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说话，双簧管男生的滑音进行被杨景行质疑后就反问：“那你觉得口型应该怎么变？”

乐过之后，杨景行问魏郡宇：“解散吧？”

齐清诺笑，问喻昕婷：“杨可，不用介绍了吧？”

私下里，齐清诺还是打听一下男朋友的进展，然后输出自己明后两天都可能不太有时间来学校的坏消息。不过听了女朋友的口气，杨景行对周末充满了期待。

喻昕婷还没说完：“今天他们都服气了。”

杨景行问：“你服气没？”

不远处突然传来短促的女生笑声还哎哟什么的，喻昕婷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又不敢回头看。

杨景行恐吓：“黑灯瞎火的，快回去。”

喻昕婷连忙转身快步朝寝室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