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蔡兰荻倏地从床上起来，这一次的眼神里，多了急切！

红颜知道为什么，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颜儿，小吉呢？”兰荻轻声问。

“是的，已经睡了，夫人放心”

“为什么两天都没来了？是因为沛儿吗？”

“是的”

“他怎么样了？还好吗？瘦了吗？有没有生病？”兰荻再也无法控制，泪眼朦胧地说。

“他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

“无法接受夫人的……离去”说到这里，红颜瑟瑟了一下，仿佛脖子又被卓沛帆卡住，呼吸都要困难了。

兰荻轻声地哭了起来。

“沛儿！”

“夫人，请尽快做决定吧！好吗？求你了”红颜也哭了，轻轻的，压抑的。

“我已是死了的人，怎么能做决定呢？让我复活吗？以何种脸面存活呢？”兰荻绝望地说。

“夫人跟少爷一起，住在城里，不会有人知道的！”

“一辈子都隐姓埋名吗？好吧，就算这样，那么，沛帆会怎么想？”兰荻不断地摇头，泪水飞溅。

红颜紧咬贝齿，慢慢地从床上起来，说：“好吧，夫人，你等着我，我一定尽快调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夫人一个公道，然后，让老爷来做决定！”

“颜儿，你就别去费这个心了，其实整件事情还不明白吗？除了二姨太谁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她嫌我碍事已多时，无论我逃得远远的，哪怕逃到城里，她还是要除我而后快啊！”

红颜呆住了。

“其实要是老爷肯相信我，静下心来想想来龙去脉，就会知道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它就是一个最老套的姨太们争风吃醋的戏码，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脾气……”

“可是夫人-----”红颜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颜儿？”

“我说了，夫人不要生气？”

“说吧，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蔡兰荻是新派人物，崇尚民主自由，从来不打骂下人，喜欢以理说事。

“其实整件事情”红颜在字斟句酌：“夫人等于助了二姨太一臂之力！”

兰荻停止哭泣，怔怔地瞧着红颜。

“老爷最爱的还是你，如果当时夫人稍微肯解释一下，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兰荻的眼睛迷蒙了。

“老爷要的就是夫人的一句话！”

兰荻心里哀痛无法解开，丝丝缕缕，萦绕心头。爱和被爱，都是飞蛾，纵然烧得彻底，仍然不甘！不舍！

不知道自幼定亲的她，无忧无虑地跟卓家兄弟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成长中早跟卓武互生好感，那料到必须跟卓文进入洞房！婚姻之事，奈何不得！

从此，郁闷于怀，每想弃之，奈何卓文爱如宝贝，虽知有异心，仍一味付出。

如此，最初两人相敬如宾，随着岁月的流逝，兰荻仍然不能释怀，特别当看到卓武为她终生不娶时，更是伤感，卓文冷眼旁观，看到兰荻如一块永远都捂不热的铁，心灰意冷下一娶再娶，三妻四妾，令兰荻更是伤心，恶性循环，直至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唉-----”兰荻听到红颜的话语，发出绵长的叹息！

时至今日，讲再多也无济于事！

“夫人，让老爷了解真相吧，这样夫人才可以走出来，至少，要让少爷知道真相啊！”

“这……”

“夫人！”

“颜儿，或许我的死去，才能换来宁静！从出事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该平静的也该平静了，我不想再掀起什么风浪了！我累了！再说了，真相需要的证据，这谈何容易？”

“把一切都交给我吧，夫人，现在事情有点眉目了”

兰荻看着可爱的红颜，不禁拉住她的手，摩挲着说：“颜儿，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找到了证据，我也不想把事情扩大，你只把真相告诉老爷和少爷，还我一个公道就可以了，至于我，从此再不想踏进文武堂”

红颜不知所措地看着夫人，但看到的是一张坚定的脸孔！

“夫人，想想少爷吧！上午，他在你的墓前，悲痛得……”红颜说不下去了，想到他，再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悲从中来，泪水蜂拥而出，她一个趔趄，跌在床上。

直到这个时候，兰荻才发现了红颜的异样，她惊问：“颜儿，你怎么了？啊？”

红颜哀哀地哭了起来，怕惊动了外面的小吉，压抑着！

这时兰荻看到红颜抚在膝盖处的手，在那里不自禁的颤抖，她忙捋起红颜的裤管，惊见那里血迹斑斑！

回头，奶奶也走了进来，睁着朦胧的双眼，瞪着红颜的膝盖。

“孩子，是谁这样对你的？我就跟夫人说了，你两天没来，怕是出事了，果然是这样！”奶奶微颤颤地说。

兰荻痛心地看着红颜，眼里有同样的疑问。

“奶奶，已经没事了”

“还不对夫人说，究竟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奶奶再问，老眼里不断涌出的泪花，让人心酸！

“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红颜边说边做出轻松的样子，谁知，兰荻和奶奶更伤心了！

“你这个孩子，从小就这样，总是把什么都忍在肚子里”奶奶擦着眼泪。

兰荻紧紧拉着红颜的手：“颜儿不说我也知道，在文武堂，敢这样伤你的只有老爷，是他吗？”

红颜不禁打心里赞叹夫人的聪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看，你看，我说又受老爷气了吧，你还不承认！这个鲁夫！”奶奶气得摇头！

兰荻深深地看着红颜，说：“老爷轻易是不会这样对你的，因为他最疼的就是你了！只除了一件事”

奶奶急问：“什么事？”

红颜也看住兰荻。

“因为跟沛儿的婚事”

“可是，颜儿已经答应老爷了呀”奶奶不解。

“唉，一切都怪我呀，沛儿受我影响太深，我一直反对童养媳，又让他从小离开文武堂，对颜儿的印象也越来越淡，最重要的是，他亲眼目睹我的悲剧，所以也很讨厌这件事！颜儿，你能原谅我吗？”

红颜摇摇头，轻声说：“怎么能怪夫人呢？”

“唉”奶奶发出了一声长叹。

“颜儿，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不论长相还是品格，都是那么出类拔萃！”

红颜的脸热了起来：“夫人，我……我并没有夫人说得那么好！”

“不，你有！你对我这个冷漠的人都那么好，舍身相救，我能想象你肯定会对沛儿好的，一定会的！你转告沛儿，就说母亲同意这门婚事，要他一定迎娶于你！”

红颜不可置信地看着兰荻，继而苦笑：“少爷不会相信的！”

兰荻敲了敲自己的头，说：“要不我写一封信给沛儿？”

“我跟少爷独处的机会几乎没有，少爷……讨厌我！”红颜黯然地继续说：“再说，就是有信，也不敢拿给他，因为四周都有跟踪的人！”

听到这里，奶奶突然说：“夫人，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死了的人，不再想母子相见吗？怎能转告或是写信呢？”

兰荻和红颜听后，脸上一僵，有短暂的石化！

是啊，怎么没想到呢？真的糊涂了！

“夫人，我和少爷的婚事就先别说了，毕竟我们还都是陌生人，没有感情的婚姻不是幸福的婚姻！所以，我能理解少爷。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同意母子相见，然后看怎么救你出去！请夫人尽快做决定吧！”

“就是啊，夫人，你早做决定，我们颜儿就少受一些苦”奶奶也劝道。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兰荻用手支着头，坐在桌前。

“请夫人同意吧，现在情况……”红颜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现在情况怎么了？”兰荻和奶奶异口同声。

红颜惊恐万分地困难地张嘴：“上午遇见了二老爷，他好像也开始了怀疑”

兰荻的脸煞白，喃喃地说：“颜儿，你知道，如果被二老爷发现我还活着，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我知道，那又会有一场轩然大波”

“所以，千万别让他知道”

“我知道的，夫人！”

兰荻躺回被窝，用被子紧紧裹住身子，仍然不胜其寒地打着摆子，说：“我答应你，颜儿，我会好好考虑的，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