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奴带着点心来到井边，思忖着这井里是不是真的有哥哥**儿，他是不是真的在等着自己给他带吃的来那是真的，还只是一个梦。

她低下头去，向井里看着，昨天扔下去的水桶还吊在那里，静静地没有一丝的摇动，那下面除了黝黯的井水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轻轻地喊了两声：“**儿哥哥！”可是井里只有回音，什么也听不到。

在这样的井里怎么会有人呢，如果有的话，那才是见鬼了呢！她自嘲地咧着小嘴笑了，转身又去摇那个辘轳，可还是怎么也提不上那个该死的水桶来，这让她心里好烦，再不把衣服洗出来，那个大太太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许会让她一起洗三天的，或者会更多。

提不上来，她干脆丢下那个笨重的辘轳，又爬在井边，想着昨天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想想大太太也好可怜，儿子那么小就死了，她一定很想他，自己的娘没有了自己有多伤心只有自己晓得，大太太的心里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想到这里，她不再怪大太太的古怪，反倒觉得她好可怜，更觉得那个唤作**儿的哥哥也好可怜。

昨天梦里的那个小男孩儿要真的是**儿哥哥，他是不是真的是被人扔下井里的，家里为什么不让提起他死的事情呢？对着这口井说这一连串的问题，她不由得眼里酸酸的。

如果这些要是真的，那不把吃的给**儿哥哥，他对自己乞不是会很失望，他好象是饿坏了，她一拍井沿站了起来，信心百倍地自语着：“管他呢，先送点儿吃的去再说，要是只是一个梦，也不过来是几块点心，这要是真的，说不定还能帮上**儿哥哥的忙。”

想到这里她一把拉过那个篮子，取出糕点来摆在了井沿儿上，她见过给过世的人上供都是这样摆放的，可放在井沿上她又犹豫了，**儿哥哥有说过，他现在好没有力气，都上不来了，她便将那糕点一块块地扔进了井里。

扔完了，她拍拍手笑着对着井口大声说：“**儿哥哥，快点吃吧，吃得饱饱的就有力气了，就可以去看你的娘亲了！”

说完，她象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高高兴兴地离开井边儿，可一转眼看到那堆衣服，又发起愁来。

她正发愁地看着那堆衣服，石妈匆匆地走来，一看到她在这里发愁就骂了起来：“她们也够狠心的，多大个孩子让她到这里来洗衣服，真是心都让狗吃了。”

伊奴见石妈来了，顿时是心花怒放了，石妈这可是她的救星啊，她忙向石妈打招呼。

石妈也向她道了个万福，却板了脸说：“小姐，是没有人会来这里洗衣服的，她们洗衣服都是在前面的那口井边上，小姐快跟小的走吧。”

伊奴奇怪地看着石妈，她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不能洗衣服：“石妈，这里不也有水井吗，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洗？”

石妈笑了笑，也不回答她，只收拾一下，抱起那些衣物带着她就走。

伊奴奇怪地跟在她的身后，只觉得她好不奇怪，好象是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事情瞒着她。

石妈带着她到了前院的水井旁，这时有好多的女人都在忙碌着，见石妈带着小姐来了，一时都不知道处样才好，忙为她们挪出个地方来，准确的说，都是在躲避开她们，家里有这么多的下人，却让小姐来洗衣服，日后老爷回来问起，她们难免会受连累。

石妈也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将那堆衣服放下，自己去提了水来，麻利地洗起来。

伊奴在一旁看着，想着自己怎么也得伸手洗一洗才对，总不能都让人家帮着自己洗啊，可石妈却让她在一旁看着就好，她只得站在那里瞧着，那些下人看她们这样，也有怕事躲了的，也有撇嘴看热闹的。

没多一会儿慈儿就走了来，冷冷地看着石妈：“石妈，你怎么在这里，大太太刚刚发的话，说今天中午有贵客来，要你准备一桌上好的席呢。”

石妈的手在捣衣砧上不停的舞动着，头也不抬的答应着。

慈儿撇了撇嘴：“石妈，你可别把正经事儿给耽误了啊！”说罢她瞪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伊奴，转身走了。

伊奴懂事地劝石妈回厨房去，她知道这是大太太听到了消息，让人来难为自己的，这是自己的事情，不可以连累到好心的石妈。

石妈看了看一脸胆怯的她，笑着说：“别怕，只不过是做顿席，用不了多少功夫，这些衣服，我一会儿就洗好了，小姐一向娇贵，沾不得这么凉的水，我们都是干惯了的。”

看着石妈，伊奴的眼睛里不由得浸出了泪水，要是娘还在，大太太断不敢让自己来做这样的事情来的，娘怎么就这样的离开自己了，她越想越难过，泪珠儿不由得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别哭，孩子，别让别人笑话，人活着要有骨气。”石妈一边用力的搓洗着，一边对她说。

伊奴狠狠地将泪水咽了回去，是啊，在这里哭，不是正合那些想整治她的人的心意吗。

她将袖口一挽，也不顾石妈的阻止，将手浸进水里，抓住那衣服搓洗起来。

水好凉，冰得手红红的，可她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被冰得有多痛，她的心更痛，痛得在滴血，痛得已经麻木了。

洗完衣服，她硬是跟着石妈去厨房做饭，石妈看着一下子变得倔强的伊奴，又是心疼又是高兴，一个小姐能这样的有骨气，确是让她赞叹不已。

她打来热水让伊奴泡泡手：“这春天的水最是冰得人骨头都疼，你现在还小，要是不好好的调理，老了就得疼得动不得。”

伊奴乖巧地将手浸在水里，好暖和啊，她还没有感觉过水是这样的让人舒坦。

这天夜里睡梦中的伊奴被一阵小孩子的笑声惊醒了，她大睁着两眼盯着窗外，眼前却是黑沉沉地一片，只听到春雨的沙沙声响个不停。

又是一阵小孩子嘻嘻地笑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在这深夜里分外的清晰，这么晚了这是谁家的孩子还在外面玩耍，她分不清这声音是不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伊奴的心又紧了起来，要是有母亲在，她不会怕，可是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她自己，四周空荡荡的，听到这声音她还真是吓到了。

就在伊奴将被子蒙在脸上，蜷缩那里时，傻伊燃奶妈也将被子捂在了脸上，她颤栗着，小声地嘟嚷着，可被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掀起了一个角，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顽皮的将头伸到她的面前，他嘻嘻地笑着，脸上、身上都是水，那水也沾在温暖的被子上，被子立时就湿了一大片。

奶妈一把将被子捋了过来，将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在她自己急促的呼吸中，她感到一只冰凉的、**的小手碰到了自己的皮肤，她本能地一抖，从被子里跳了起来，小男孩却爬在那里笑嘻嘻地向她抬起了小手。

“抱抱……”一个稚嫩的声音象是从久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却又是那样的缥缈。

“走开，你个小东西，你以为老娘是好惹的吗？”奶妈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也正是因为惊恐，那声音如雷一般在屋子里回荡着。

“奶妈，你怎么了？”傻伊燃躺在被窝里睡眼迷离地问她。

他这一声呼唤，将站在那里的奶妈惊醒过来，她向四周看了看，昏黄的灯光下，哪里有什么小男孩！

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用力地抹去额头的冷汗。她暗自庆幸点了这盏夜灯，虽然那是为傻伊燃半夜起夜方便准备的，现在可是救了她，要不她非吓死不可。

傻伊燃只问了那么一句就又睡着了，她也抱着被子半依着枕头，迷蒙中又睡了过去。

“奶妈，抱抱！”稚嫩的声音又响在她的耳畔。

这回她不再那么害怕了，虽然是在梦里，她还是冷冷的笑了笑，轻蔑地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小东西你还想怎么着，老娘会怕你个小不点儿！”

小男孩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来，轻轻地扑在她的身上，一阵冰冷传遍她的全身，她不由得一抖，睁开眼睛，一张狰狞的脸正对着她，两只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她大叫一声，头发都竖了起来。

可是这回她却怎么也跳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浑身湿湿漉漉的，身体也沉沉地瘫在那里。

一缕淡淡的雾色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被吸了出来，直吸进那长着獠牙的嘴里。

一声猫叫划过夜空，伊奴在被子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声音怎么这样的凶狠，象是要撕破人的心肺。

第二天一大早，傻伊燃就坐在奶妈的身旁摇着她嚷着让她快点儿起来帮自己穿戴。

听到他的吵声，他的母亲赶了过来，可她刚看到奶妈就吓了一跳，只见奶妈的脸色铁青，双眼紧闭，牙关紧咬。

“这是怎么了？”她惊惧地来到奶妈的身边，用手试了试，还好人还有气。

“这是中了邪了。”一头白发的老郎中瞟了她一眼，只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