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我也叫你九爷吧？”方天宝冲后面用力捶了一下刀片哥的腰。

“随便，叫什么都可以，别叫韭菜就行。”九爷回过头，对方天宝笑了一下。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陆师傅在前，九爷紧随其后，方天宝因为拉了盘尿，跟在最后。

“师傅，你还有一处新家，我怎么不知道啊？”方天宝一边说话，一边把拉链拉好。手上的尿没干，他就给九爷打了一支烟，还是软中华的。九爷看到了他手上的水，连忙摆摆手，示意抽自己的中南海。

“臭小子，你师傅我，还有两个二.奶呢，我是不是什么事儿都要告诉你才行啊？”说话间，陆师傅停住了脚步。他左右看了一下，眼神发亮。

“到了！”师傅道。

“行了，师傅，就算包了两个二.奶师母，也用不着紧张成这样吧。大不了，我和九爷，给你分担分担呗……”

“兔崽子，长幼不分！”陆师傅隔着九爷，想给方天宝一脚。

“宝哥，要上你上，陆师傅的二.奶，我可不敢吃。你看，我手腕，到现在还疼。你要真有诚意，那就把那个叫林什么露的，介绍给我认识一下，那我倒是不嫌弃。”九爷揉了揉手腕，笑着说道。

刚刚在跳蚤王街的时候，九爷的手腕让陆师傅给拧了一下。好在，陆师傅是掌握了火候的。要不然，九爷的那只快刀手，就将永退江湖了。现在，九爷跟方天宝和陆师傅已经熟稔了。加上，他的兄弟们都也被他打发走了。所以，九爷开玩笑也放开了。

“那可不行，林晓露是我的小苹果，可不能给你。我都跟你说了，我有我的规矩……”方天宝还要吵，陆师傅冲他俩作了个“嘘”的手势。两个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师傅。

此时，三个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巷子，已经拐到了一栋大宅子后面。

大宅子的正面，是临街的。而三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是大宅子的正后门。有正面大马路不走，喜欢走后面。这有点儿，让方天宝和九爷摸不到头脑。

大宅子一共四层。一楼是店面。临街的店面一共两个。一个是汽车修理部，一个是“西来登大酒店”。人家是“喜来登大酒店”，它就叫“西来登大酒店”。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山寨小炒店。就跟《国产凌凌漆》里面，周星驰碰到的那个“丽晶大酒店”，其实是一个意思。

平时，西来登大酒店，虽然也提供一些菜谱给客人。但是，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些流着鼻涕的农民工。能放开了肚子，在这里点上一盘炒粉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的，都算是VIP了。西来登大酒店，在这一带，其实还蛮出名的。最起码，方天宝听他楼下“芳芳理发店”的冯姐就经常提起过。

冯姐说，西来登大酒店的二楼和三楼，基本上每个房号，都配备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小姐。没错，这间大宅子的二楼和三楼，都是被西来登大酒店用作了客房。

“师傅，你的那两个二.奶，该不会是这西来登里的小姐吧？”方天宝见三楼还有两个房间，还亮着粉色灯，立马就猜到了里面正在演肉搏片。

“臭小子，你还真当师傅有那个闲钱啊。来吧，两位，看看能不能从这条管子上，爬上去……”陆师傅说完，用手指了指外墙上，那一根粗大的白色塑料管道。

“不是吧？这管子是塑料的，不扎实吧？咱们要从这里，爬到四楼……？”方天宝刚刚犹豫了一下，九爷就已经动身了。靠，真不愧是干手艺的。翻墙入户，偷鸡摸狗，无人能及。

方天宝看着九爷的屁股，一声叹息：“真他妈是属壁虎的……”十秒钟后，九爷就顺着那条白色的管道，上了四楼。

四楼的走廊，没有灯。但是，朗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如瀑倾泻而下。九爷借着月光，猛然发现，四楼的全部房间，都用锁从外面锁紧了的。而且，那些锁，不是一般的粗。最粗的一个锁，看起来，简直是锁国家金库的那种。

“上来吧，没人……”九爷给地面上的方天宝作了一个OK的手势。

“天宝，别给你天字号的丢人……”说着，陆师傅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方天宝的屁股。

“可是，可是，师傅，他是专门干这个的，我，我，我……”

“我什么我，师傅平时没教过你吗？”陆师傅左顾右看，有些紧张。好吧，看师傅都开始紧张了。方天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呸了两下，吐了两口痰在手心，直接抓着那个粗大的塑料白管，就上了。

方天宝顺着管子上的时候，师傅也跟上来了。几秒钟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像两只壁虎一样，上到了二楼。又过了几秒，两个人一前一后，像两只壁虎一样，又上到了三楼。

突然，方天宝趴在三楼的位置，不动了。他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正往三楼的最边上一个房间里看。

“兔崽子，怎么还不走……？”陆师傅被方天宝的屁股挡住了，他上又不是，下又不是。然后，他用手拍了一下方天宝的屁股。不料，方天宝身子一歪，竟被师傅击中了自己的巨无霸火腿肠。

“有什么好看的，快往上爬……”师傅从方天宝胯下的那个肿胀物体来判断，这小子，肯定是看到了三楼那房间的肉搏片了。

“师傅，就让我再多看一眼嘛？你看，人家活多好啊。她都能把腿抬那么高，小时候，肯定是练过芭蕾舞。要不，就是哪个艺校的妹子，平时劈惯了腿的……”方天宝的眼睛，被三楼那个房间里的高难度吸引了。

爬第一层楼的时候，九爷因为没看戏，五秒钟就爬完了。可是，方天宝爬到三楼，竟然耗时两分钟了。

“行了，还艺校妹子呢。师傅告诉你吧，这里面啊，年龄最小的，你都得管人家叫阿姨。人家活好，是因为练多了。这就跟咱们扎马步是一个意思，知道不……？”说着，陆师傅又从后面，又顶了一下方天宝的屁股。实在受不了师傅在后面干扰了，于是，方天宝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三楼的“高难度表演”。

“哎呀，累死我了……！”方天宝上了四楼，累得直喘气。刚刚在三楼的位置，他停留得太久，精血也消耗得太多。

“怎么要这么久，陆师傅呢……”九爷问。

“哦，师傅马上就上来了，他就在我后面。”方天宝和九爷，席地而坐，又点了一支烟。可是，两个人整整抽了半支烟，陆师傅居然还没有上来。

“宝哥，该不会，陆师傅他，又掉下去了吧？”九爷担心陆师傅年纪大，上不来。

“不能够，陆师傅是好手，不能够掉下去的。我去看看……”说完，方天宝悄悄来到刚刚趴管子的地方，探头一看。一看，方天宝便惊呆了。原来，师傅一直都抓着管子，趴在三楼那个地方，眼睛正盯着那个搞表演的房间看得正投入呢。陆师傅，抓住水管，贴在墙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他就像身上贴满了双面胶一样。

“师傅，你怎么还不上来啊……”方天宝万万没想到，为了看精彩表演，师傅竟然动用了他的“龟息大法”。方天宝对师傅很有意见。刚刚，自己爬上来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在后面催。现在可好，他自己倒是看上瘾了。

“快了，快了，我估计，那男的，挺多就只能坚持五秒了……”师傅说完这句，方天宝和九爷都快崩溃了。想必，快挺不住的，该不会是陆师傅自己吧？

…………

陆师傅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他上了四楼，掏出钥匙，然后，打开了四零五房门的那个巨大的锁。

“师傅，你自己有钥匙，干嘛还让我们爬外墙啊？”方天宝百思不解。

“哪来那么多废话，就当锻炼身体呗。这房间，其实不是我的。这是你师傅的……”陆师傅说话的时候，望着对面的九爷。

“是我师傅的？”九爷大惊失色。

“没错，这房子，是你师傅出事之前，租下来的。这一层，都被你师傅租下来了。他一共付了十年的房租。”陆师傅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平淡。

“十年……？”方天宝和九爷大惊失色。

“没错，十年前，我跟你师傅宫一南，在这里见过一次面。没想到，那一次见面，竟成了永别……”陆师傅说完这句，微微将头歪到一边，眼睛望着窗外。透过月光，方天宝和九爷，看见了陆师傅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陆师傅，你快跟我说说，关于我师傅的事儿吧……”九爷心里很是激动，但他只是轻轻地扯了下陆师傅的衣角。每次，九爷一听到有关自己师傅的消息，总是很难掩饰内心的激动。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克制住情绪。是因为，九爷看见，此刻的陆师傅，已经老泪纵横了。

“师傅，我把灯开开吧，这样说话，敞亮一点……”方天宝刚想起身找开关的时候，陆师傅一把拉住了他。

“别开灯了，开也没用，这里的灯全坏了。把窗帘扯上，我用这个……”陆师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警用手电筒来。

方天宝和九爷，心里暗自一惊。有什么事儿，会让陆师傅这样的高手，这样紧张呢？两个人正在纳闷的时候，只见陆师傅，已悄然走到房间的靠窗位置。他目光炯炯，迅速地扫了一眼窗外。然后，他缓缓地拉上窗帘。他拉窗帘的动作，舒缓而隐蔽，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把《圣经》关起来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