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偎在明森怀里，忍不住落下泪来：“明森，你看我尽是给你生些女儿。”“你呀，你可真傻，我傻呼呼的莲子哟。”明森点着她的额头说完，替她抹去眼泪接着又说道：“女儿有什么不好？你别想那么多，新社会男崽女崽都一样。女儿，女儿，她们既是我们的女，又是我们的儿。儿子，儿子，养儿子的人就只有儿，没有女，呵呵呵。”

“明森，你这是宽我心，自己穷开心。”莲子嗔说他。“不是宽你心，也不是自己穷开心，说真的，我看见囡囡们心里就很愉快。在滨海市，星期天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在外玩耍，心里不由地就会想，囡囡们这时也在玩耍吧。在我眼里，谁的儿子都比不上我们的女儿。”“呵呵呵，呵呵。”莲子嘁笑着：“人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比别人的孩子好，今天发现，明森，你也不例外，也是谁的孩子也比不上自己的孩子好，嘻嘻嘻。”“呵呵呵、呵呵呵。”明森也跟着笑起来。

“明森，你哪来的布票买这一沓黑白花格子布？你是几年都没有做衣服穿了吧？”“哦，我现在是在工厂，和工人一样有工作衣发，这几年我都是穿工作衣，可以不用布票。和工人们商量好，我前几年的布票给他们用，今年回家探亲，他们就把今年的布票给我，才有这一沓格子花布。”

“你真是用心啊，不嫌麻烦。”“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刚才你说人人都说自己的孩子好！人人都是这样的心态呀！不过话说回来，我确是很喜欢她们，从来没有嫌过她们不是儿子，只是养女儿比养儿子更操心，责任心更大，肯定更辛苦了，我们要尽量把她们养好，想办法让她们吃饱，吃饱了才能长好，长健康，学本领，上山能砍柴，下田能栽禾，这样嫁到婆家才不会被婆家人看不起，以后她们的日子才好过。这么多年你一人抚养她们，辛苦了。”

莲子捂住明森的嘴：“明森，你不可以这样说，你知道吗！你每个月寄回家的钱，队里一个强劳动力一年做的工分，扣除了分的稻谷和油外，现金都没有你一个月寄回家的钱多。屋场几个后生娶老婆没有被子，都是借我们家的被子用，就是这床绿底紫花被。”莲子拍拍已经旧了，褪色了的，浆洗的干干净净盖在身上的绿底紫花被继续说：“金生多次找我，要我配合他，帮助屋场的后生娶回老婆来。老一辈曾有个说法，被子借给人家圆房对自己是不利的，怕有晦气。但他们结婚，床上没有被子怎么办？就是有晦气我们也得借给他们啊，明森，你说是不是。”

明森听着点点头：“老一辈的说法有些是迷信，我们不要信这么多。屋场人有困难，我们都要帮衬才对，思想不通时，往好方面想，就当我们是沾他们的喜气。”“我也是这样想的，要帮衬，这床我们在滨海‘圆房’盖的被子，到现在已经成为多人圆房盖的被子了。”莲子接过明森的话说着，“扑哧”笑了下又说：“木福娶老婆，首先女方家要来探家，看看他家有多少稻谷和油、米，金生就把生产队仓库里的稻谷挑三担放到他家，又动员每家每户借几升米，把他家米缸装满。被子就是我们家这床被子摆在他家床上，女孩母亲看着摆放在墙脚下的三担稻谷和满缸的油、米直赞：“好人家，好地方，好地方，好人家，快定亲，不要错过。”成亲三天后，新郎新娘去丈母娘家回门，等他们回来，三担稻谷，满缸油、米和我们家的花被都不见了，女方母亲知道后大呼上当，但已经晚了，这事传扬开后，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都夸金生办法多，咯咯咯。”

明森这次没有和着妻子一起笑，停了好一会儿，声音凝重：“现在农村普遍都穷，金生这个队长当得不容易。”“是，他很操心。尤其是女方家要的现金彩礼钱，有的甚至要60元现金彩礼，60元哪！真是让人头大。屋场每家的婚、丧、嫁、娶他都要到场，帮出点子。”“结婚本是件大喜事，但女方要彩礼的习俗害得不少家庭穷困潦倒，使他们日后生活艰难。以后我们的囡囡出嫁就不要讲人家的彩礼，只求她们以后日子好过。”“嗯，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