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悲:佞臣横着走
作者:小鹿丢丢 | 分类:言情 | 字数:2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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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乾元元年六月初六, 大胤朝继位不久的新帝萧煜终于迎来了他皇帝生涯的又一个巅峰——册妃。
册妃就意味着还政,意味着皇帝陛下从形式上彻底摆脱“傀儡皇帝”这一标志。而且这次助皇帝脱困成长的功臣还有两个,一个就是皇贵妃叶冉, 另一个就是从一品的颖夫人。
叶冉以皇贵妃之尊, 获得了位同皇后的统领后宫的权利, 如萧煜所愿, 舒媛也被册封了从一品的夫人, 赐号‘颖’,却因为封号的事情始终不能如意,所以叶冉并没有拟定封号。
册封大典上, 我大哥俨然成了典礼上最耀眼的功臣,一身武官朝服威风凛凛, 迎着两位新妃取册宝印, 恭听册文, 可森然的目光,着实不太应景。不过大家都见怪不怪, 对他恭敬称喏。
据说这个日子是由占星阁已经闭关许久的慎良相掐破指头,在一堆大凶不吉的日子里挑出来的,最不容易发生血光之灾的一个日子,美其名曰,六六大顺。
但是我在乍听的一瞬间, 便抖了一抖。
因为只要有点眼力的人, 望见这个大热天儿里太后娘娘脖子里那一圈儿纱, 都能明白个大概。
瞧瞧, 慈爱宽厚的太后娘娘她老人家, 为了给儿子铺路,已经下了狠心, 破了这个邪了。
一般来说,通常男人有了老婆后都会成长,可是显然作为萧煜后妈的我是不这么认为的。特别是无意瞥见了萧煜看着舒媛那炽热的眼神儿,让我感受到了来自未来深深的恶意。
册妃典礼行的端庄而隆重,上至宗室贵亲命妇,下到各部官吏及眷属,一应到齐,就连孟卿九都带病来了,叫我的心肝好一阵跳跳。
若不是宣室殿内应景的喜庆布置,我还以为今儿又是几天一次的垂帘听政,太后卖傻的活动。
可是当我察觉自己穿戴上了那套堪比萧煜登基和我自己受封的时候穿的那套九凤朝皇还要压着脖子的不知名的凤冠,而动弹不得的时候,我又是多么庆幸自己一步登天的人生际遇。
要是我也从是小妃子开始打拼的,那我一定早就抹了脖子了。
所以照这么看来,显然我的那次大婚是大大打了折扣的,什么仪式都没有举行,就直接送入了洞房。可见先帝他是……多赶时间啊。
“太后娘娘,您该给两位新娘娘训导了。”
蒋德禄眯着眼睛在后头提示我,我回过神儿,扶着脖子,一本正经地朝堂下望去。
叶冉和舒媛皆是一身吉服,一个端庄高贵,一个妩媚倾城,一个是执掌凤印的皇贵妃,一个是皇帝心尖尖儿上的颖夫人,我端着脖子想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最后微笑道:“旁的哀家也不多说了,你们姐妹俩要相亲相爱,好好协助陛下,好好的……开枝散叶。”
……
叶冉显然最懂我,虽然她的嘴角抽得极不自在,可还是很有涵养地绷住了,盈盈下拜,口中朗声道:“臣妾谨遵母后教诲。”
我心虚地一抖,娘嗳,小老人儿我终于有了嫡亲的儿媳妇了!
只听得萧煜喉咙里清晰地“咕咚”了一声儿,然后对我说道:“母后,可以赐宴了。”
我舒了口气:“额,对,赐宴,赐宴。皇贵妃啊,你来哀家身边坐。”
“咳咳,太后娘娘,皇贵妃应该陪侍在陛下身边的,就让两位公主来陪着吧。”
蒋德禄再一低声,我觉得没脸极了,今天貌似说什么都是错,于是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萧煜难得如此拉得上台面,暗中替我解围,举杯道:“今日虽然是立妃典礼,却也是家宴。诸位都是我大胤的忠诚良将,就如同朕的肱骨至亲,所以今日家宴,不必拘束。朕先敬诸位一杯。”
众臣赶忙齐齐举杯:“臣等敬陛下,太后娘娘并两位贵人。”
萧煜在这宣室殿里,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难得翻身做一次主人,自然很得颜面,酒过三巡,已有微醉。
“众卿随意,朕说了,不必拘束。舅舅,既然您平安归来了,舅妈也就不必要在寺庙里继续青灯古佛了。朕这就下一道旨意,迎将军夫人归府!”
我大哥托举着酒杯的手一滞,目光猝然飘到了我的脸上,不明深意。
偏我这时候刚从孟卿九那张捉摸不定的神色里移出来,不承想他这一出,硬是撞出了几许尴尬。
舞乐之声在我耳里没由得变成一串嗡嗡乱叫的杂音,我红着脸,掩袖饮下了一杯烈酒,干脆避开了他。
萧煜一言未尽,眯着眼睛等我大哥向他叩谢,却不承想,一直端坐在旁的,我的小侄女傅云珂施施然立了起身来。
“皇上,臣女听闻,本朝的摘星阁掌控的是天下恒昌,王朝兴衰之运,故而并没有过多的经历去替百姓祈福。母亲一心向佛,总觉得父亲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到底造下了杀孽,损伤阴德。世间生灵,生而可寿,臣女代母亲向陛下情愿,原永伴青灯,祈愿生灵。”
傅云珂挽了一髻凌云,珠翠不映,一身淡赭色的对襟襦衣,里头映着一身藕丝衫裙,左襟于右腰收紧处,彩线勾勒出一朵盛放蔷薇,高贵而不耀眼,芳华又不夺目,显然用心很深。
萧煜“咦”了一声,大概对自家舅母的想法很是疑惑,不过偏头瞧见他舅舅一脸淡然的神色,深知这回恩德赐得甚是不得人心,也便打了个呵呵作罢,而云珂那出水芙蓉一般的为母情愿,居然下一秒就淹没在了颖夫人递上来的一杯温酒里。
萧八摇着酒盏道:“这是云珂表妹么?原来已经这么大了。你不常来宫里走动,倒是让我们这些姐妹觉得生疏。”
萧八和云珂自挟不对付’,但是这‘不对付’同与我的‘不对付’却是截然相反的。
简而言之,我俩之间是‘爱之深,恨之切’,而云珂与我们,则是一股脑的‘入不了眼’。所以即便我现在做到了太后了,她宁愿再也不进宫请安,也要避开一切对我下礼的机会。
萧八突然这么一接茬,喝大了的萧煜眯着眼睛又呵呵了。
“哎呀,云珂表妹!可许了人家?”
云珂一时面颊羞上了两朵红云,喏喏道:“未曾。”
“那……”
我心上隐隐发毛。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却只见叶冉在旁默默递上了一片柑橘,柔声道:“陛下,解一解酒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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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一瞅叶冉,温柔娴静的叶冉,即为人妇的叶冉,含着一抹娇羞,却不减高贵矜持,一时也有些迷了,呵呵地张口,一口吞下她递来的柑橘,彻底把表妹抛到了脑后。
望着云珂愤然朝我瞪来的一记怒眼,我得意之余,暗自计较着不好,不好。
觥筹交错,笑谈朗声,望着殿下的众人,我的眼里和心里都有些许的胀热。
自从我大哥“死而复生”回来之后,不仅朝廷的格局大变,就连我们傅家都翻了天。
从前我刚入宫的时候,爹爹传出了不好的消息,还只是障眼之法,为我能够自保却又不至于卷得太深。看来爹爹一早便知道了我大哥诈死,也很清楚他的野心。
现在他终于荣归,雷霆之下,送给自己的第一份贺礼便是整垮慕家,遏制孟卿九的势利。现在慕氏不振,孟卿九剧毒缠身,仰赖他的解药,一时也不能作为,曾经把持朝政的慕氏和孟氏,一下子便元气大伤,他以勤王的姿态归来,又惯有忠贞的美名,风头一时无人能及。
阿沫悄悄得来的消息,他在府里与爹爹已经大吵一架,现在搬到了自己的将军府,势同决裂。
而今遭,爹爹和娘亲均未出席。
我大哥搁下杯盏,眼里倏然盈入一丝略苦涩的笑意:“陛下,方才您说到姊妹兄弟,末将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哦?舅舅想起了谁?”
“听闻数月之前,皇长子遭人构害,蒙受了不白之冤,被流放直边塞不毛之地。末将在处理慕氏罪证期间,倒是把皇长子的旧案,理出了一些眉目。”
我的一颗心突然绷紧,血气上窜,双手不住地颤抖,却被萧八不动声色地按了下来。
她唇语示我:“阿瑶,静观其变。”
“傅将军此言差矣。”
右席传来一声沉郁的质疑,只见一个中年武将面含精光,不悦地从席间站立而且,拱手道:“一个负罪的宗室子,叫他一声‘顺王’已是恭维,何来什么‘大皇子’之谈?简直荒谬!陛下今日方才立妃,两位贵人也皆未有所出,傅将军恐怕还留在十三年过活,以为上面坐着的,是先帝么?!”
“叶将军,难道沉珂旧案不值得为其正名?!您也是戎马一生的武将,当知为君而战,却蒙受冤屈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傅将军即便口误,也是出于对顺王的恭敬,毕竟顺王罹祸的时候,还只是先帝的皇长子而已!”
坐在我大哥身旁的一名副将随即挺身而出,陈词慷慨激昂。
所有人被说得云里雾里的,心下难免嘀咕,顺王被发落,是前几个月,先帝驾崩的时候,被家臣检举,在府内私藏龙袍御制,意图谋反。
最后萧煜不忍正法他,又被一直和慕容恪对着干的孟卿九暗中周旋施压,才被判了一个流放之刑。现如今,怎么会从傅将军的副将嘴里说出那么个意思来?
“哼,傅将军还是说明白了吧,究竟是为顺王翻案,还是为三十年前的徐贵妃一门翻案?世人都以为顺王是嫡长子,殊不知他的生母实为三十年年前被灭门的徐家之女。素闻将军与徐贵妃幼时交情甚笃,怎么,如今?”
殿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点,本来翻案的确在我的计划之内,可是我大哥的想法却远不止翻案这么简单。
今天是萧煜的立妃大典,说白了,就是萧煜亲政的起点,就算他日后颁布法令依旧多方受限,不过好歹有了亲执玉玺的资格。我哥哥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试图迎回先帝蒙受“冤屈”的长子,又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并且为他的生母的翻案,那么日后萧煜只要落下一丝一毫的把柄,他就有绝对的威信和理由废立国君。
其心实在阴毒!
傅将军瞥了叶沉将军一样,缓缓冷笑道:“如今,我自然实在为幼时的挚友寻一个公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萧煜也猛然清醒了,眼里闪现一丝惊惧。
依着萧煜的性子,怕是也说不上,而且也没有立场说上什么话,我只得掸了掸云袖,正色道:“傅将军,今日是煜儿的立妃大典,你做舅舅的,非要如此驳了他的颜面么?国丧在身,内庭动乱,煜儿已经不便立后,可是立了妃,便也是大人了,哀家都要还政于他了,傅将军还怕煜儿亲政之后,头一件事,便不能还他兄长一个公道?”
“末将不敢。只不过,怕是想要沉冤昭雪的,不止末将一个。”
我掩着怯懦迎上他的目光,那般森然幽冷的瞳孔里,早已没了我熟悉的温存。
傅瑶和傅恒的战争,终于在傅玥儿子的婚典上,砰然开火,一势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