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父母是土生土长的上长镇人，在文才还很小的时候就患重病去世了。后来九叔来上长镇帮人捉鬼，机缘巧合收了文才为徒。

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文才都住在义庄跟九叔学习道法，清明节和父母祭日才回来拜祭双亲。所以尽管文才生在、长在上长镇，对上长镇却没有多少感情，许久不回来甚至感到陌生。

镇子东南角的独间屋又破败荒凉了一些，去年还相对完好的土墙不知被哪些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们练习腿法，今年已经塌了三分之一，独间屋明晃晃的暴露在九叔四人眼中。

屋顶黑瓦缝隙里长着绿油油的草，几天前一场阵雨洗礼后越发精神透亮，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也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颓迹。

屋体保存的比较完整，绝不是文才每年回来拜祭双亲的功劳。事实上，他每次回来住上一两天就回任家镇了。

房屋完好的主要原因是当年盖房子的师傅太实诚，没有偷工减料，大搞豆腐渣工程，手艺出色。

文才想尽地主之谊，盛情邀请九叔、石少坚、秋生到家里来住下。

他掏出钥匙打开双扇木门上的挂锁，沉重腐朽的木门在嘎吱声中缓缓打开，霎时一股霉味、怪味扑面而来，屋顶漏光，光线不算太暗。

打开窗户通风，好一会气味才变淡，文才收拾出几个看起来还算硬朗的板凳递给九叔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父，师兄，太长间没回来，房子没人打扫，又破又脏。”

秋生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今晚住文才家？”

“住旅馆要花钱，住我家不花钱，家里收拾一下就能住，师父，你说是不是？”文才对九叔问道。

九叔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拍了拍文才的肩膀，说道：“你说的对，不过我在上长镇有房子，我住那里。”

“我怎么不知道？”秋生、文才、石少坚一脸错愕。

“大惊小怪，大街尽头的积善之家是我的，你们两个住这里还是跟我走？”九叔问秋生和石少坚。

文才期盼的说道：“师父有住的地方，师兄，秋生，你们住我家吧。”

“这个……”石少坚瞅了瞅文才家，婉拒道：“我有一些道术上的事情请教师叔，跟他住一起比较方便，让秋生留下吧。”

秋生偷偷翻了个白眼，笑道：“我也跟师父住一起，文才，你慢慢收拾吧。”

不等文才做出反应，三人快速跨出土墙。

走远了，秋生有些不忍道：“文才一片好心，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石少坚回道：“觉得不好可以回去。”

“我觉得吧……”

九叔插话道：“那你回去吧。”

秋生顿时不说话了，生怕九叔怼他下不来台，虽然觉得拒绝文才有些不地道，但文才家实在太破了，留下来不光要帮他收拾屋子，而且住着也不舒服，愧疚跟舒坦比起来微不足道。

“师叔，我们在上长镇住几天？”石少坚问道。

“不赶时间的话，多住几天。”

石少坚劝道：“我在路上得罪了一个道长境降头师，他有可能会追上来，留在上长镇太危险了。”

“嘿嘿。”秋生突然笑出声。

石少坚纳闷道：“你笑什么？”

秋生露出得意的神情，“师兄，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师父已经成功凝聚道丹。”

凝聚道丹！

道长境！

“师叔突破了？！”

石少坚错愕的瞪着九叔，之前九叔是法师境巅峰修士，据石少坚估计应该处于打通奇经八脉的程度，距离凝聚道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没想到短短几天，九叔竟然完成了修士一生中极为重要的几个跨越之一。

道长境与法师境是有明显差距的，石少坚跟豊严斗法时就有切身体会。

骤闻此事，石少坚又忧又喜。

喜的是茅山派多一位道长境修士，实力大增，自己多一根粗大腿可以抱。

忧的是九叔和石坚如果走向对立，二人之间的差距会变小，石坚实力碾压优势将荡然无存。

瞧石少坚露出错愕的神情，九叔一阵暗爽，前不久这个兔崽子一夜之间从道士境突破到法师境，可把他吓得不轻，当时自己的表情也应该跟他此时一模一样吧，简直太丢人了！

必须找回场子。

徒弟不争气，师父亲自出手。

九叔语气平淡，似乎突破到道长境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很小的事情，“凝聚道丹而已，平常勤修苦练，打磨心境，突破是迟早的事。”

而已……

石少坚无语了，你口中的“而已”不知困了多少修士一生，甚至是很多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如此装逼是要遭雷劈的。

“师叔，恭喜恭喜！”

“修炼了几十年，凝聚道丹是水到渠成，不值得庆贺。”

还装上瘾了，石少坚配合的问道：“凝聚道丹不值得庆贺，什么值得庆贺？”

“凝聚元婴。”

这时，秋生说道：“凝聚元婴成为宗师的确是大喜事，不过晋升宗师太难了，我们茅山派只有青虚师叔祖、玉虚师叔祖是宗师，我记得两位师叔祖说过，师父这一辈不成器，没一个有宗师之资……师父，我说错了吗？你干嘛这样看我？”

九叔目光如刀，“你记性很好啊。”

秋生愁容满面，叹道：“不好不行啊，你们这一辈不成器，要是出不了宗师会影响茅山派的未来的。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茅山派衰落了，我们就惨了。”

九叔阴阳怪气道：“怎么会惨呢，我们这一辈不成器，你秋生成器就行了，茅山派的未来全靠你了。”

秋生喜道：“师父，原来你也这么认为啊，英雄所见略同……”

九叔一个脑崩打得秋生惨叫出声，他脸色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道：“同个屁，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鬼样子。我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收你当徒弟，天天给我惹事，天天做白日梦，天天拆我台，造孽啊。”

九叔怒而疾走，刚才还意气风发地说凝聚道丹如喝水吃饭一般简单，凝聚元婴也不在话下，片刻就破了功，狼狈而逃。

别人当师父专坑徒弟，他当师父专被徒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