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军事 | 字数:3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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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张姓人再来
永柏认识了达松他们,心里很是高兴,而且他还觉得有址兴奋,但没高兴两天,他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村中已经传开张、李两姓之事,戴、梁、黄、蒙各姓的人,有传李姓人会同意张姓人请求的,毕竟张、李两姓同村同邻,事好商量,有传李姓人决不会同意张姓人请求的,毕竟事关祖墓问题,至难商量,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打,李姓人是多,但张屋的张姓人加上外村的张姓人,不会比梅令村的李姓人少,至少不会少太多,甚至还可能会多于梅令村李姓人,双方都有得打,树祥公没有表态,大家就只有这样乱传乱说,但李姓人不会同意张姓人请求的言论是明显地占着上风,一种忧虑就袭上永柏的心上,他担心外村的张姓人又会再来,他有一个预感,李姓人若不答应张姓人,张姓人再来,张、李两姓就会打起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树祥公是既下不了拒绝张姓人的决心、又没有应承张姓人的勇气,也不知道李姓人该不该应允张姓人,但他确实不想张、李两姓有什么争吵,更不想张、李两姓有什么打斗,张、李两姓若有打斗,冲锋上阵的就是他这些后生,他不想他和雄业在战场上见,更不想他和秀英姑的事会遇到什么麻烦,他觉得张、李两姓闹翻了,必然会影响到他和秀英姑的事。
正是越担心什么,什么就来,永柏担心外村的张姓人再来,外村的张姓人就果然再来了。
兆延公在女儿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入酉时分才回到竹龙村,走的身软骨散,到家喝两口水,即赶去找六儿。
六陈山多林密,沟深屋疏,常有两屋对面相望,可呼可应,但山道弯多,东拐两拐,要走半日才到。兆延公好不容易才到张六儿屋,张六儿正好在家。
六儿家无长物,家壁四空,屋也破旧,煮吃吃饭冲凉睡觉共在一室,室内被烟火熏得四黑,蛛网肆挂。本来,张六儿干那一行,得的钱不少,但六儿好赌,又输了去,所以屋起不成一间,老婆也聚不得一个,无牵无挂,六儿倒乐得个自在,晚上在一张破床上一躺,同样天光,日间一人吃饱,全家都饿不着。
六儿一见兆延公到来,起初是慌,以为兆延公知道了他什么事,现在找上门来了,昨夜辛辛苦苦偷了人家条狗,现在吃剩的狗肉还在烂灶上那个破锅里,他赶忙让兆延公坐下。
待兆延公说明来意,六儿的心就走下来,他也敢在兆延公台盘对面坐下来了,侧身对着兆延公,一只手放在台面上,说话也衶气了:
“你们总以为我们这等人是下三滥角色,干的是下九流的活,”六儿精痩的脸儿微翘仰着,而且两手在胸前作着手势,“其实什么活不需要人干,有耕田的,有拾狗屎的,也得有掘坟挖墓的,多少埋在地下的奇珍异宝因为我们这等人得以重见天日,否则那些东西就埋在地下有什么用?我们也不是不劳而获,我们挣的也是辛苦钱,日间不敢做事,全在夜里黑灯瞎火工作,一有风吹草动,吓的半生不死,我们容易吗?真有盗墓的人被吓死的,你没听说罢了。”
兆延公暗笑,盗坟窃墓也有这多理由,这也叫挣辛苦钱?
只听得六儿又说:“你们这些人,平时总以高尚自居,看不起我们,深恶痛绝我们,但我们只是盗几座坟而己,窃几个墓而己,你们不见世上多少人比我们更可恶,我们拿的是死人的物而已,他们夺的可是活人的命、国家的命,现在日寇入侵、山河破碎,多少人发着国难之财,你们不但不痛恨他们,还巴结他们,对他们是极尽攀附,对我们是敬而远之。现在要来求我们了,就舍得登门来了,要不然,抬轿都请不得你来。”
换在平时,六儿如此说话,兆延公早已拍案而起,但现在,有求于人家,兆延公就只能忍气吞声地听着。然而兆延公也在心里承认,张六儿说的不全无道理。
“凡是坟墓,都有向挡[墓向],”六儿又说,“坟取大致,担锄上山看下东南西北大致方向没错锄掘就行,墓要精准,下葬时要用罗庚拉向。凡是向档,都依龙脉,脉有其貌,穴有其名,如我们仲庆公,就葬在樟村蟾蜍地,那地方就象一只蟾蜍蹲在那儿,仲庆公墓穴名“蟾蜍望月”,你就不会在蟾蜍屁股或蟾蜍背找,你只能在蟾蜍头上找,对上向档,就是我们仲庆公墓,火明公也是,葬于北河梅令神牛地,穴名“神牛抵角”,你就只能在牛额上找,对上向档,就是我们火明公,”六儿说到这儿,这才正眼来望兆延公,“我们火明公的墓向是什么?”
兆延公越发有气,不是因为六儿不知道火明公墓向档,而是觉得六儿这么地说这么地问,必是也不知道仲庆公向档,说明六儿是少去拜祭仲庆公或去拜祭也不在乎,就是这种对先人不敬的人才敢去盗坟窃墓,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说:“族谱记载‘坐巳向亥兼丙壬’”
“那就是了,”六儿说,“带个罗庚去,就在牛额处寻,先认准‘坐巳向亥兼丙壬’方向,然后依着向档看哪儿坐得舒服,瞻前顾后,左看右昐,哪儿四平八稳,那儿就是火明公所在,人家地师不会乱点,八九不离。”
“如何定得这么仔细?”兆延公问,他已经顾不得生六儿的气了,“坐这儿觉得平稳,往左几步也觉得平稳,往右几步也觉得平稳,往下往上也是一样,那怎么定?”
“你去拜祭过廷纶公墓吗?”六儿就问。
兆延公觉得六儿问得可笑,张廷纶墓是名满平南甚至两广的墓,平南地张姓人哪个没去拜祭过,年年清明三月二十拜祭日去拜祭廷伦公墓人山人海,哪个张姓人就算不是同廷纶公一房的也谁不想去见识下?
“你听过别人评说廷纶公墓吗?说廷纶公墓移上一尺移下一尺移左一尺移右一尺又如何?”六儿不待兆延公答话,又问。
兆延公就去想那些别人在“张廷纶公墓”前的评论,他也曾加入到那些评论之中,发表过自己的见解,确有不少人议论廷纶公墓移上一尺移下一尺移左一尺移右一尺又如何的,他也觉得廷纶公在那位置正好合适,不能前移也不能后移,不能左偏也不能右偏,他突然就有些霍然开朗了。
“阴宅如阳宅,墓座如人座,前低后高,四平八稳为好墓,面向阳、背靠山、左右按手,如人坐太师椅,为好墓,聚气通风,入格入局为正穴,得正穴者,又得上好吉日良时葬之,子孙有合时运者,不要说出将入相,就是当皇称帝也有可能。”
兆延公就顾不得去想那些有关廷伦公墓位置的评论了,他又去想那些那些有关廷纶公墓格局的评议,说廷伦公背靠什么左右又是什么什么的,面对的那条西江水又是怎样的回环,正是龙气会聚,他也觉得廷纶公墓座落,确实如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稳然妥当,面对西江环流,悠然舒适。
“你们也不要过份相信地师,其实地师和放牛儿也差不多,”六儿还是不待兆延公开口,“所不同的是放牛儿讲不出所以然来,不得人信,但放牛儿也能感觉出格局的,所以许多山(地方上也叫“墓”为“山”)也敢自己作主,择个好日脚就安葬上去,地师也不敢小看人家放牛儿,敢小看放牛儿,通常会被放牛儿驳得无言以对,甚至还会被驳出洋相,现在你们这么多人去寻火明公,就是最好的地师,到那儿你一言我一语,东度西相,就能感觉到一个最好的位置,那位置,就是火明公所来,讲实话,我们干这一行的,也没个地师,三、五个人到那儿窥视窥视,下手,多能找着。”
“但为什么我们先祖会寻不到火明公,会有什么原因?”兆延公终于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原因很多,有些是意想不到,”六儿说,“如我帮樟村庞氏三兄弟寻他们的老豆墓,三兄弟十多年没回来了,金斗的位置上长了棵木,而且也长大了,三兄弟哪想到金斗就在那棵木下,我在木根下寻,就寻到了。”
兆延公终于明白了那个将六儿传得神乎其神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感叹确实是干一行专一行,象六儿这样的货色,干起他们那一行也头头是道。
“如果你们不敢相信那就是火明公所在,而那地方又是在人家的墓界内,不能擅挖”六儿又说,“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在人家的墓界内寻,若寻不见,也能证明火明公就在人家墓界内,只要我们的火明公确实还在。”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火明公确实还在。”兆延公说。
“那就好,”六儿说,“那我干脆连防身的本事都教与你,”六儿说着,过去从床底拖出一条铁棍模样的东西,“现在教你去打铁铺打几件这样的洞锹,你们去寻墓,带这洞锹,事半功倍。”
兆延公看那洞锹,锹头圆而有孔,兆延公从来没有见过那种锹样,只感觉那东西锹不象锹铲不象铲的,他就问:“这是什么?”
“说来你也不懂,”张六儿说,“这东西名声很臭,你们是看不上这个东西的,据说发明这东西的人断子绝孙了,所以识得这东西的人,一般人不会帮人家打造这东西的,所以打造这东两要花大价钱。”
兆延公一时不知怎问了。
“你随我来。”六儿又对兆延公说。
兆延公就随着六儿出去了。
山里的傍晚比平阳要来得早,时候已是日落时刻,太阳在东面山头,没有晚霞,但山沟壑已暗下来了,家家户户的炊烟也升起了。
张六儿把兆延公带到屋舍后背,看四下没人,就向兆延公详细介绍那东西的用法和用途,又在地上洞插几下,打出一个圆洞,洞挑带出泥来,张六儿又教兆延公分辨泥质的分层和气味,兆延公觉得张六儿说的确是条条是道,又感觉那铁铫确实是个断子绝孙的东西,打造那种东西也确实须要大价钱。
“要紧是分辨泥土是原土还是复土,”张六儿说,“是原土就不用再洞下去了,是复土洞下去就有希望。”
“要带上这东西去打铁铺依样煅打吗?”兆延公问,他相信了六儿的话,先祖用锄铲找不到火明公,现在用这东西或者能找到。
“不用,”张六儿说,“等会我画张图纸给你,叫打铁师傅依图煅打就行。”
兆延公又随张六儿回到屋里。
六儿很快就把图样画好了,上面还标有些数字。
兆延公也痛恨那样的东西,但他想着打造那种东西只是为了找到火明公,他就拿着图纸回来了。他觉得佐证表明火明公是在人家的墓界里,明证又证实火明公不在人家的墓界外,就可以更好地同李姓人说话了,更能得到李姓人体谅。
晚上,兆延公又细细琢磨一遍张六儿所说的最基本寻坟找墓法,顿觉开朗不少,第二天一早,兆延公就拿着图纸出了六陈。
打铁铺的师傅看了看兆延公交来的图纸,又看了看兆延公,问兆延公打造那东西是要干什么用的。
“寻墓用的。”兆延公如实地说。
“打不了,”打铁师傅说,“找别个去打吧!”说着,把图纸递还兆延公。
兆延公当然知道打铁师傅的意思,就问:“有生意都不做?”
“不会做怎做?”打铁师傅全没好气地说。
兆延公只得拿了图纸怏怏地回去了,又去找张六儿。
“没办法啦!”张六儿说,“唯有我亲自出马为你们去借了,为了族上的事,再辛苦都要上的啊!”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不日,张六儿果然就为兆延公借来了六、七把洛阳铲。
兆延公即时又召来族人商议。
大家一致认为,通知各地张姓族人,又到梅令。
“这次去,一定要弄明白火明公到底在不在人家的墓界内”兆延公说,兆延公得了洛阳铲,依据张六儿所教的,在自家屋后背试过,果然好用,现在是踌躇满志。
“多派几个人去,”有人建议说,“每处张姓人去十人。”
“现在又不是去打架,”有人反对说,“各处张姓人去三、五个人就行了,各处去三、五人,总共也有二、三十人了,去到遇到阻拦,再召集人马不迟,现在一下子去这多人,人家以为你是存心去打架呢!”
“我认为有二、三十人去就足够了,”兆延公说,“此去是依六儿的教法,看火明公会否在人家墓界内,或者会在瓦窑坪什么地方,也依六儿的教法去寻,如此,不必太多人去。”
兆延公认为“洛阳铲”如此好使,何需人多?虽然是族中大事,多个人去总是好事,但考虑到吃食住宿问题,也不能去太多的人。
于是决定通知每处张姓去三、五个人,选派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去。
会散,已是夜深,兆延公送罢众人出屋,回到房里。
兆延婆还在灯下坐着,看样子里是专等着兆延公入房。
“你也这大岁数了,还东腾西腾,不怕累坏了你?折腾的事,就让些后生的人去做吧!”夫人关心地说。
“我就怕后生人去做,”兆延公说,“后生人去,必打起来,你不是不知道,后生人已纠集要入梅令了,我能忍心看着后生人流血死人?”
兆延婆叹了口气,就抽脚上床,入床里面睡了。
兆延公也叹了口气,跟着上床。
兆延公没有听从老婆的规劝,联络好各处张姓人,约好日期,不三天,又入梅令。